《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好》已老实老师

109、张奕

　　当听见父亲和母亲讨论万岁爷册立太子的时候，还在乳母怀里的张奕登时觉得不对。

　　他穿过来真是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是明朝第九位皇帝宽厚仁慈的明孝宗朱祐樘在位，等轮到自己科举就变成那个出了名荒淫无度，荒唐至极，宠信官官，廷杖大臣的明武宗朱厚照即位了。要是能熬个十来年盼到明世宗朱厚熜上位，早期的嘉靖朝也还是可以混一混的，只要自己是一点退休，不要和世宗杠，别活到后期朝□□败就稳了。

　　但张奕也不敢和世宗比命，要知道那可是嗑丹药都能活到六十的明朝罕见长寿皇帝，不吃重金属，估计追上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现在张奕琢磨不了太多事情，他还是个裹襁褓吃奶的娃娃，有限的清醒时间内才摸清这辈子的家庭环境。父母健在，族里是张皇后母家分支，孝宗在世的时候，外戚身份好用的。

　　天地良心，没有给自己投进起点频男主角的孤儿院剧本真是万幸。

　　然而比起二十一世纪，五百年前的明朝，落后的封建王朝生活，让他一个红旗底下成长到二十五岁的团员过于不适。

　　可恶啊，为什么自己只是个百无一用的历史文科生，而不是数理化精通的理科生，否则二十年后就能点亮射程之内即真理，口径大小为正义的科技树了。

　　捏紧肉嘟嘟拳头的婴儿只愤愤几秒钟就抵挡不住困意昏睡过去。

　　在朱墙中，另外一个婴儿正被锦缎堆砌的妇人团团围住，她们正看着热乎的小皇太子，用世间所有美好的言语赞扬这个孩子。

　　才两岁的男孩什么都看不出来，却夸得有太祖风范。

　　眉目疏朗的朱祐樘身穿明黄色四团龙盘领窄袖袍常服，温和的看着爱妻与儿子，和皇后多年无子如今喜得爱子十分高兴，起名为厚照，意为“四海虽广，兆民虽众，无不在于照临之下。”

　　虽然很想再陪伴妻儿片刻，但是午朝要开始了，朱祐樘抱了抱儿子，起身朝奉天殿走去。

　　先宗怠于朝政，但朱祐樘不同，不仅采纳大臣的建议开设大小经筵，又在早朝之外，另设午朝，每天两次视朝，接受百官面陈国事，如此勤勉图治，身为人父想为孩子留下一个蒸蒸向上，民富国强的大明。

　　万岁爷一走，金夫人上前与张皇后耳语，不外乎是为家族子弟谋取官职，耳根子软的张皇后满口答应下来，连着几个名字一起记下来，其间提了提张奕父亲的职务。

　　张衷是外戚张家满族武官难得的实差，科举争气进了翰林院，目前正七品编修，只是由于张家子弟声名狼藉，同僚和上司对他并不熟络。

　　这天张衷回到家，对着儿子张奕长叹气，七岁的男孩瘦弱的像个小猫，手脚都没有甘蔗粗，却要去宫里陪太子读书，太子那么顽劣，要是被连累挨罚可怎么办。

　　可满族要挑个会读书的男孩，只有自个家的堪堪中用，其他孩子成天舞刀弄枪，读书习字就是山猪吃细糠，倒进嘴里脑子里都留不住一丁半点。

　　“孩子，别怕，实在不行就求张娘娘让你回家去。”张衷大手揉了揉张奕的发髻，语重心长道。

　　张奕手捧着《论语》，点了点头，“爹，我不怕的。“

　　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孝宗，太子再贪玩头上都有人能管着，只要自己做好陪读该做的事，不和小孩子计较，还能混到内阁首辅们的精品课。

　　他想的很好，但在和朱厚照见面的那刻，戴上了痛苦面具。

　　皇太子居然带小奶狗来上课?!

　　张奕用视线余光望着皇太子袖子里黑成煤球的小狗，乘着首辅不注意，皇太子手就顺着狗爪子摸到小狗起伏的厚实肚子，然后首辅讲课回过头，又一本正经的佯装好好学习。

　　一下课，朱厚照收起老实的模样，身后排着几位躬身卑微的大太监哄着主子去看搜罗来的老虎豹子。

　　张奕犹豫了一下，跟在人堆的最后做个合群的跟班。

　　皇太子边挼着小狗，边瞄了眼人堆末端的小尾巴，心想这家伙还算上道，没有去母后那告状。朱厚照对外戚张家向来是没有好感的，父皇和母后吵架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张家那群不成器的东西，打着皇后母族的名义到处作恶，要不是有张皇后这座大山在，量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倒是这个张奕，不卑不亢，知道自己招人嫌便不急切凑上来卖好讨乖，简直不像眼皮子浅的张家人。

　　少年身成年人魂的张奕默默瞅着老虎和喧闹的人群。

　　随着老虎的走动扑咬坐下躺着，朱厚照娇养的脸蛋红扑扑，要不是小太监们死死抓着，这孩子肯定要奔上去薅老虎的胡须。

　　张奕后怕的摇摇头，找了个阴凉处坐好，回想今天教的内容，以及晚上要背的一篇儒家经典文章，他没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只能靠勤奋补拙。

　　大太监刘瑾端来椅子和茶水，眼见皇太子玩累了，忙跑过去献殷勤。

　　宦官集团未来的八虎聚集在朱厚照身边，各施本事，捧的皇太子心情舒畅。

　　朱厚照未必不知太监为了权力一窝蜂涌上来，但是皇权高高在上，给他们都套上了锁链，让其全都跪爬在皇太子脚下，被吊着的权力骨头馋的汪汪叫。

　　太监身份低贱，不比文臣有文人风骨，视死谏光荣，他们更像朱家企业的秘书团，什么都干。

　　张奕实在欣赏不来腆着笑脸让人打还要夸打得力度好的行事作风，而且自己社恐不爱和人打交道，也不愿意去参加什么团建，更不舔老板和上司，便成了公司里只做实事有功劳却很难升职的那类技术工。

　　有时候还会因为和人多说了几句话，担心说错焦虑的整晚失眠。

　　不过，他辞职写点文学作品画点漫画，在不用和人交际后精神状态有所缓解。

　　朱厚照简直与张奕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名字的含义少年自身就是个太阳，光芒耀眼，举止落落大方，坦然和其他人交谈，自信的叫人嫉妒。

　　太子陪读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当朱厚照不好好学习的时候。

　　首辅总会抽出戒尺让小太监狠狠打在陪读手心。

　　是的，皇太子不交作业，陪读挨罚，不过这已经好几年没挨过戒尺了。

　　张奕忍着不叫出声，但手心火辣辣的疼，手指关节微微活动一下都说不出的刺痛。幽怨的瞅着明明写了作业却放在书袋里不交，还笑而不语与自己对视的皇太子，非常想打他一顿。

　　难道是最近哪里得罪了他?

　　张奕仔细琢磨，想起几天前朱厚照喊他一起斗鸡，他不感兴趣，婉言推辞似乎下了人面子，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朱厚照不会放在心上的，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难得的，他把攒了几年的碎银子掏出来在街上买了点时兴的玩意和话本打包一起送给朱厚照，希望他能大人有大量。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逼得人不得不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朱厚照倚在象牙簟上看着小太监们从民间买来的话本，正看到兴处分不出神来招呼张奕，便任由他坐在凉場边上，礼物放在圆脚雕花鸟祥云小桌上，半天没有回应。

　　于是张奕丢在地上的众多话本里捡起一本没怎么翻过的话本看。

　　从名字看不出玄机，似乎是正经的书生奋斗成状元的题材，中间折了一角，张奕随便翻了翻，就跳在了中间折角的那页，一段男欢女爱的诗词跃进他眼中，他挑了下眉，寻思就这?

　　含蓄的诗文只能隐约表达出巫山云雨的欢偷，还不如他用大白话写的开车段子，估计也是时代和小太监们扫过之后的眼制，让他来写定然是怎么刺激怎么来，抛开约定俗成的道德，大胆追求至死不渝的情欲。

　　可能是张奕思考的时间过长，目光停在书上，手指久久没有翻页，引起了朱厚照的注意。

　　这位尊贵桀骜的皇太子斜睨了一眼瘦弱不堪的伴读表弟，调侃道:“还没有晓人事?”

　　明明自己也才十二三岁是小处男，还好意思笑别人。

　　张奕腹诽，脸上却是红的发烫，他上辈子加这辈子确实是处，高光时刻还是初中班级组织跳舞，左右手牵的都是班里的班花。

　　但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竟让人误会成个呆子。

　　朱厚照心情好的时候是非常好说话的，从暗格里拿出一本时常温习页脚翘起的画册，丢给张奕，张奕从封皮上就看出了这个画册的内涵。

　　张奕接过，从第一页阅览到最后一页，笔触精妙，颇为写实，只是不如格子漫画那般有张力。他把画册还给略有得意的少年，让小太监帮他拿纸笔磨墨，在白净宣纸上分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格子，然后开始画图。
　　信息时代的大好青年深知欲拒还迎半露不漏的诱惑，还加上点暧昧的对话，把朱厚照看的欲罢不能，连催他画接下来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