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飞》月华为霜

103、第 103 章

　　"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东方禹把你藏的挺深啊。"伏清带着狐狸面具出现在仝笙面前,他上下打量着仝笙"东方禹既然给你留了退路,你就好好做你贵公子,何苦找我这。"

　　"师傅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怎可不念,又怎能说忘就忘。"

　　"哦?东方禹到养了一批念恩之人。说吧,你此次前来,所求何事?"

　　"我要整个谢家给师傅陪葬。谢淼杀死了师傅,那我便让她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那可是屠神之人,不,应该称之为神。堂堂的真神啊,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神族后裔,没这个能耐,也没这个胆量。"

　　"不,她不是真神,是人。人都可以屠神,而您堂堂的神族后裔又有何惧?"

　　"她是天道的宠儿,我可不敢高攀。东方禹把你隐藏起来,不被世人所知。你就不要辜负他的苦心,忘记过去,享受当下。"伏清说完转身看向身后村庄,抬脚准备离开。

　　"等她从正阳令里出来,成为真神,她会放过你们这些始作俑者?她的整个师门都被你们一族玩弄股掌。东方禹已死,国师府被屠,你怎能认为你们可以独善其身?"仝笙话落,被一股力量击倒在地。

　　"杀了你,这便是永久的秘密。"

　　"呵呵...她成了真神,天上地下,一算便知。还需要我一个人族告知..."

　　伏清听到此话,呆愣在原地。他们是神族后裔,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从不与外族通婚。世世代代谨记神族传承与族规,他们始终认为会回到神界,要与人族保持距离,防止被同化。但再多的算计与努力,始终敌不过天道,天道稀释了他们血脉力量,切断了他的传承。没有了力量,再多的心机,在绝对的强大面前只是徒劳。

　　仝笙看向有些松动的伏清,开口"我有一种办法,就是灭谢家整族,让谢淼不得不从正阳令出来,以此中断正阳令的传承,传承中断谢淼必会受到反噬。到那时,你趁机夺取正阳令,将她反杀。等正阳令在手,您就是真神..."

　　"她在正阳令中,你有何法让她知道谢家被屠?还有即使她知道,又怎会为了几条人命,放弃自己真神之位?"

　　"我师傅说过,正阳派皆为重情之人。这也是师傅一直对谢淼,处处手下留情的原因。谢府之人身上有谢淼画的护身符,可护佩戴之人免受邪气迫害。若人死在魔气中,符必破,画符之人定有感应。到时,您只需坐享渔翁之利便可。"

　　伏清听此,看向身后村庄,片刻之后道"等你消息。"然后消失在原地。

　　仝笙擦擦嘴角的血,颤颤巍巍的离去。

　　离国祁跃率兵连占旻国七城,在诸国引起轩然大波。与诸国朝堂的紧张氛围不同,诸国百姓们则对祁跃与谢大义充满了好奇。说书人把两人描绘成天神下凡,英勇无比。他们的画像更是被争相抢购。

　　长安听说此事,一大早就带着婢女来书店门前排队,买了一副谢大义的画像。她迫不及待的打开,看到是记忆中的人,心中不限欢喜。突然一队兵马过来,对书店进行查抄,拿走长安手中的画像。

　　长安恼怒的抬头,看到骑在马上的訾玉安,想起他被谢大义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怒火瞬间被熄灭。她开心笑了起来,走到被查抄的画像处,拿起谢大义的画像直接打开,右手扬起画像与自己额头对齐,大摇大摆的走到訾玉安面前,冷哼一声,昂起头,得意的离开。

　　訾玉安彷佛未看到长安的挑衅,双眼冷冷的看向手下。手下见状赶紧查抄,不敢忽视任何一个细节。

　　夜晚,訾府演武场内,訾玉安拉起长弓,射向远处谢大义的画像,每一箭都射向谢大义的眉心。

　　"究竟发生何事?让你如此大气性,晚饭都不吃。"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貌美夫人从院门走进来,好笑的看着神情紧绷的訾玉安。此人正是訾玉安母亲,诸王之妹,华韵公主。

　　"无事,只是心中烦闷。让母亲担忧了。"

　　"无事便好,我也只是随便逛逛,消食罢了。"华韵公主含笑说完,转身离开,谁知走了几步,脚踩到地上的画。她看向有些尴尬的儿子,好奇心驱使下,捡起画并打开。只见一名男子手握长剑,英武的站在画中,眉眼之间不见煞气,反而多了一丝悲悯之情。华韵公主仔细盯着画像,越看脸色越是苍白,双手紧紧握着画像。

　　訾玉安惊讶的看向华韵公主,直到手中的画轴断裂之声传来,两人才回神。

　　"母亲?"

　　"我只是看到画中男子如此俊朗,而你又如此紧张,一时有些走神罢了。"

　　訾玉安听到此话呆愣一瞬,随即脸色铁青的拿起长剑,划破地上的一卷卷的卷轴,气愤的转身离开。华韵公主含笑的看着訾玉安离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眼中的神情逐渐变成了阴狠。

　　漆黑的夜里,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远处出现一个灯笼,晃晃悠悠的在空中飘荡,直到停在一处泛起波光的湖面上。灯笼插在岸边,悠悠的响起歌声——宇宙初开兮万物混沌蒙昧,外来之灵兮入地心惊天灵。灵力蔓延兮天地混沌初开,天地相隔兮日晷月晷交替。羲和望舒兮阴阳交换轮转,春夏秋冬兮万物生灵生长。天地万灵兮神为尊其为卑,尊卑有别兮恨意生怨气长。怨恨生长兮祈始化形入世,外来之灵兮生灵识探世间....

　　随着歌声在空中飘荡,一只巨大的神龟露出水面,它向空中探了探头,转换了一下方向,向歌声处游去。

　　红狸走到神龟面前,跪拜"青丘婴茀叩见鳌神。"

　　"你不在正阳城,来此世间作甚。快些回去,世间不稳,天道在变。"

　　"婞直姑姑把我藏在地库之时,告诉我,让我唱这首歌去找鳌神,此世间只有鳌神,能为青丘保住最后一丝血脉。只是这一路,走了一千五百年。"

　　"你可知,这歌所述为何?"

　　"婴茀不知。"

　　"远古之时,青丘出了一位可与天地对话的九尾狐令羲,她窥得宇宙一丝奥秘,妄想修炼出第十尾。被真神所知,直接诛杀,临死前留下此歌。不久之后,巫神族一女名为纳一,她口出天宪'青丘一族妄图扰乱天道,由神族降为妖族。'纳一说完之后,便陨落消失在世间。太阳神走遍四海八荒,上入天穹,下探归墟,最终让纳一神女复生,并成为月神。众生灵在那时方知,太阳神竟早已对纳一神女情根深种。但天道终究残忍,日月各掌白与黑,怎可相见,终究是怨憎会、恨别离。"

　　"阿依说过,这是世间第一次出现情爱,但语气包含了好多无奈。我把烈日弓交给阿依,她能运用如常,东方禹也曾说过她属阴,用炙热的太阳力会自伤,所以阿依是不是月神转世?"

　　"我只能说不是。你不要学你的先祖,窥探太多天机,让整个族为其陪葬。"

　　"我从不关心天道天机,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说'九尾红狐出,天机天道现。'因此十字,九尾一族尽灭,我的皮毛浸染了族人的鲜血,变成了一条九尾红狐。呵呵,我成了九尾红狐,却未见到听到所谓的天机天道。一千五百年前的人神大战,我加入人族与神族大战,该报的也报了。但前段时日,我竟然看到了带着狐狸面具的神族出现在人间,我便知道我的仇还未报完,仍有漏网之鱼。请求鳌神告知,他们究竟隐藏在何处?"

　　"胥阳一族作恶多端,也到了偿还恶果的时候了。诸国华韵公主,她本是胥阳长老爱女芝兰,一次人间出游爱上了訾今书。而訾今书与当朝华韵公主自小青梅竹马,并已成亲多日。普通的凡人哪能经受住神女的引诱,很快訾今书移情别恋,并合谋杀死华韵公主,芝兰顶替华韵公主,以公主身份在人世间行走。"

　　"一个堂堂公主没了,诸国上下没有一丝动静?"

　　"诸国王室从无实权,兵权掌握在訾槿一族。士大夫则以韦家马首是瞻。死了一个公主,对王室无甚影响,何况对方是位神女,多方都得到最有益的结果。没有人在乎失去的是谁。"

　　"巫族的神女是哪位?"

　　"她是月神。她在寻找太阳神。她被关押了三万年,记忆已经混乱。你找她也问不出什么。"

　　"一千五百年前,神族为何要屠杀九尾狐族?"

　　"五万年前,世间灵力就开始了枯竭。只是当时天地灵气过于充沛,无神察觉。直到三万年前,神族开始了恐慌,于是对昆仑发起了进攻,最终被放逐了神界。之后世间灵气枯竭的更为迅速,很快留在世间的神族无法正常生存。于是神族让人皇祭祀人族,汲取人族上的微弱灵力,虽少但聊胜于无。你的姑姑离月为了送步余踏入世间,自然引起神族的觊觎..."

　　"多谢鳌神。婴茀已无惑,就此告辞。"婴茀说完起身,身边的灯笼犹如来一样,晃晃悠悠的在空中飘荡,原路返回。突然一阵声音传来"那首歌,以后务必再唱,否则..."灯笼在空中停顿,上下摇晃两下,继续前行。

　　一个两岁多点的孩童,手拿木剑,兴致冲冲的跑到谢大义的院中,抱住谢大义的大腿,满眼期待的喊"二叔,二叔,小喆也要耍剑,二叔陪小喆耍剑。"

　　"找三叔,二叔忙。"

　　"三叔说了,二叔乃大将军,统领三军,剑术四国最厉害。小喆要学世间最厉害的剑术,自然要找二叔。"谢大义听此紧绷双唇,伸手抱起谢家新一代的混世魔王。他抱着谢喆去找谢老夫人,却被告知她与大嫂不会耍剑。他抱着去找谢鑫,谢鑫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最终他败下阵来,拿起木剑与谢喆练了起来。谢鑫见此甚为满意,欣慰的离开。谢贤则站在墙头,拿起纸笔,画起一大一小对练。

　　"你画这些干什么?"清露出现在谢贤身边,好奇的问出来。

　　"你不觉得有趣吗?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畏手畏脚的陪着稚子练剑。"

　　"切...就跟你不会,畏手畏脚一样。"

　　"你不是要去正阳派修炼吗?怎么还不出发?"

　　"怎么去?阿依又不在。邱道长说我是妖,说我只能走妖道,无法入仙道。"

　　"那么惨!"谢贤幸灾乐祸的说出。

　　清露没有气恼,反倒失落的看着墙下,奶凶的小人儿。

　　谢贤见此,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出什么事了,竟如此垂头丧气。"

　　"龟爷爷传信给我,他算出我即将有一场生死大劫,让我去他身边避避。"

　　"你龟爷爷多大,法力如何。他不会匡你回去,让你去成婚吧。"清露没有回话,只是鄙夷的看了一眼谢贤,然后跳下墙头,向祁府走去。

　　清露来到祁府内,阿依曾经的院落门前,抬头看向院门,院门上多了一副蒹葭的牌匾。清露有些感慨,人都在不在了,起名字叫给谁听。

　　仝乐出现在清露身后,含笑的看向,看着牌匾出神的清露"清露姑娘,许久未见。我为姐姐院子起的名字,可好?"

　　"你取的?我还以为是祁跃。"

　　"夫君经常不在府内,即使回来也匆匆离开。府中之事一概不问。我作为夫君的妻,自然帮他照顾一二。"

　　"我看你是为了恶心蒋依瑶吧。小心阿依回来收拾你。"

　　"阿依姑娘乃修行之人,不会那么小气。何况一个寻仙问道之人,怎还会回到这尘世?清露姑娘说笑了。"

　　"我要进院中拿些东西,夫人要不要一起?"

　　"不用,阿烨生病了,寻遍了大夫不见好转。蒋依瑶思子心切,特许出宜居院照顾阿烨。我也是阿烨的母亲,自然也要照顾一二。"仝乐说完,端庄转身离开。

　　清露听到此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人,理会那么多干什么。她转身打开院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满院的荒凉。院中的大树也开始了颓败。见到此情景,清露才第一次感受到阿依已离开了许久,久到岁月留下了痕迹。她呆愣一会,走进寝室,寝室却是一尘不染。她惊喜的四处眺望,却看到窗边上的黄色符纸。才想起,自己之前不想打扫,让阿依画了张清洁符。她捂住双眼,缓缓蹲下,抱住双腿释放自己的情绪。大家都自我安慰的说她会没事,她被正阳令所救,再次出来就会成神。可是心底还是无限的担心,担心她是否真的活着,既然活着为何没有一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