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飞》月华为霜

102、第 102 章

　　天色越来越黑,子时即将来临,也是一天阴气最重之时。若到时候,黑气与阴气交汇,形成新的邪气,只会更难消灭。众人尝试各种符都无济于事,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一个黑色的石头出现上空,吸收地上的黑气。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衣之人,踏月而来,出手扔出一张紫色的符,向僵尸之处飞去,并为法器增加力量。

　　白衣人背向月光,向黑石注入灵力,黑石加快吸收黑气。片刻之后,黑气消失不见。白衣人收回黑石飞向子枢真人处。

　　子枢真人看到是邱硕,惊喜的开口"是邱硕小友,你能来太好了..."

　　"我回正阳派的路上,听到众人议论宗门围剿国师府。众位没有参与过多伦城之战,不知其中凶险。我于是加快赶回正阳派找出咠石,并带来阿依留下的一些符,快马赶来,还好不晚。"

　　夷光真人闻言,好奇询问"咠石是什么石,竟然能吸收黑气。"

　　"咠石乃是魔界的界石,防止魔气外溢,护一界安宁。我也是上次在多伦城,看到阿依拿出来才知,咠石的用处。这些门人胸口内被植入魔气,大概是等魔气降世之时,以便以肉身化魔..."

　　岐山真人飞到邱硕身前"小友,你手中的符是否还有,可否送贫道一张,供本派研究研究。"

　　桓灵真人一听,迅速起身飞到岐山真人面前,骂道"你这老道,不感念小友冒死相助,却惦记小友的符,也不臊得慌。"

　　"这无妨,阿依画了许多。阿依若知道她的符能帮助到诸位,一定会很开心。"邱硕说完,每人送了六张。四大掌门拿到之后,全都放入怀中,小心藏好。

　　子枢真人看向邱硕"这些僵尸,已经初具魔形,普通法器无法伤他们。我们接下来要如何?"

　　"正午之时,使用八卦镜放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那时八卦镜汇聚大量的太阳之力,太阳之力乃世间纯正之气,能灭一切邪气,同样也可以消灭魔气。所以,我们现在只需困住他们,静候午时到来既可。"邱硕话音落下,僵尸们发出怒吼,不停的攻击灵器。四大掌门与邱硕,迅速祭出手中符,加强灵器的威力。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处,一人骑着一匹马,在草原上悠闲的走着。一阵风吹来,吹低了杂草,吹现了一座孤坟。骑马之人正是新日,他身上绑着一个包裹,停在孤坟十步之处跳下马,缓步向孤坟走去。新日走到墓碑前,擦了擦墓碑上的尘土,原来是一个无字碑。他放下身上包裹,转身去薅孤坟旁边的杂草。等处理好一切,他走回墓碑前,打开包裹摆上糕点。

　　"主子,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所以隔的时日有些长,还望您不要怪罪。东方禹应该已经死了,您的大仇得报了,这本是一件幸事。但是东方禹一死,四大门派对国师府进行清算,国师府那一门人哪有什么好人,定会全部绞杀。而国师府是旻国的支柱,此次一役之后,必定引来其他三国的围堵。我等劝慧心出兵,她不愿。说有您的前车之鉴,而且萧呈是一个小人,不值得冒险。

　　大部分将领都认为慧心说的对,我也有时候在想,当时我若阻止您出兵,您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躺在里面。还有启示,我让他逃,他不愿,他说要与国师府共存亡。东方禹这个魔头坏事做尽,竟然有那么多愚忠的弟子..."

　　新日说完停下,望向遥远的天际,想起他与启示在一起乞讨的日子。他当时叫狗剩,启示叫灶头。

　　五岁那年家乡大旱,父母带着他们三个逃荒,来到隐阳城。迎接他们这些灾民的只有驱赶。

　　有天夜里,一个老乞丐说可以送人进城,小孩需要五十贯,大人一百贯。对于逃荒的灾民而言犹如一座山。娘亲拿出自己陪嫁的一个银簪子,把我们三个交给了乞丐。乞丐把付钱的孩子塞到夜香桶内送进了城。虽然只是一墙之隔,却是天壤之别,当时酒楼的剩菜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他们在城门拐角处等了三天,一直没有看到爹娘进来。就在他准备出城的时候,被一个乞丐拉住,并告诉他流民被官府征用,已经出发去修河堤。我听到如此只觉得是好事,于是带着两个弟弟跟着他一起乞讨。后来他告诉我他叫灶头。

　　灶头对隐阳城很熟,哪家的饭好吃,哪家的赏银多,他都了如指掌。我们跟着他,白天出去乞讨,晚上住在一个闹鬼的宅子,如此过了四年。突然有天街上非常热闹,百姓们互相庆祝。他赶紧带着两个弟弟出街乞讨,晚上满载而归。而灶头却心事重重的坐在破败的屋檐下,握紧双拳。突然灶头抬头,眼睛发红的问:狗剩,我要去见国师,你可愿意帮我?我毫不犹豫的回道:嗯...帮,只要你说,下火海我也去。

　　第二天,灶头就带着我们守在一个条巷子。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巷子叫问君巷,宋王后亲自起名。由于王后与王上政见不一,朝中大臣都如履薄冰,导致问君巷相当冷清。他们四个人在此守了十日,终于等到一队人马过来。灶头直接把老三推了出去,我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去拉老三。但为时已晚,我们被几个穿着道袍的侍从围住。还好,他们只觉我们两个小乞丐有趣。这时老二也哭着跑了出来。赶马车之人未多做理会,继续向前。灶头见此跑到马车前跪下,说参见国师。

　　为首的侍从意识到我们是有意为之,开始驱赶。我赶紧抱住他的大腿,老二老三见状,也一人抱着一个大哭起来。一时之间,我们三人的哭声此起彼伏。这时国师走了出来,他好笑的看着我们几个。但看到灶头时怔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国师问灶头有什么要求,灶头说恳求国师收他为徒。国师好笑问只收你一人,灶头犹豫一下说是。国师转头问向我,问是否同意只收他一人为徒,我没有犹豫点头说是。

　　从此之后灶头改名叫启示,是国师的最小的关门弟子。不久之后,我无意间救了三王子萧远。从此之后,我们被宋将军接回了宋府。等渐渐长大,我才知道我要出城的时候,外面正在进行屠杀。因为国师即将出关,旻王担心国师看到流民,认为他无能。因此一事,旻王与宋王后彻底决裂。

　　而灶头是卫国公最小的孙子,卫国公认为旻王不堪大任,反对旻王登基。旻王登基之后以欺君之罪判斩立决,宋王后身披盔甲,手握长枪站在刑场,方保住卫国公一家老小,最后被流放幽州北边的墨城。卫国公留下六岁的灶头,让他留在隐阳城等国师,只有国师才能救旻国。

　　可一切都事与愿违,国师不参与旻国政事,只要旻国根基不败,他不插手。启示私下以国师府弟子的身份,假借国师之名把家人脱离奴籍,在墨城成了一方豪绅。

　　三天前,我冒险进入隐阳城,想带启示离开。而他却说,他已经满手鲜血,注定要下地狱,洗涤罪孽。国师府里的每个弟子都是走头无路之人,是国师给予了他们安身立命之地。国师死了,他们无法给国师报仇,但一定要守住国师给他们的家。

　　夕阳西落,红红的太阳染红整片草原。新日也许蹲的太久,站起之时又过于猛,使他一下倒在了地上。也许摔的太疼,他爬起来,头抵在萧远的墓碑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嘎...嘎...天空中大雁正在结队,它们在天空呼朋引伴,向南方飞去。秋天又到了,接着就会进入冬季,然后迎来新的一年。一年又一年,四季在流转,青山流水依旧,物是人却非。留下活着的人独自怀念,困在自己的思念之中,不能离开,不愿走出。

　　国师府被灭之后,祁跃下令十万将领分三路向句容、金坛、兰溪进攻。祁跃与谢大义则带领一千人私兵前往长兴镇。祁跃之前中过一次尸毒,忠勇公祁暮便用全军之力查血尸的下落,之后查到长兴镇,又查到与国师府有关联,见此只能作罢。如今国师府被清算,此地也应该被湮灭。

　　祁跃与谢大义夜里行军,防止打草惊蛇,全部使用轻功,在山间与树中穿行。丑时他们来到一个山脚下。祁跃下令,所有人分散,把山包围,然后包抄上山,路中所遇之人全部就地格杀。直到寅时一刻,他们才全部聚于山腰处的一个山洞口外。一部分留在洞口,一部分人进入山洞中。此时的山洞中点燃着火把,洞中的守卫很松懈,一些人正在打盹,看样子并不知国师府之事。

　　士兵们见状,迅速解决了山洞中的守卫,快速冲到山洞的另一边。山洞的另一边下面是个峡谷,峡谷里有许多的木屋,全部灯火通明。祁跃与谢大义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点头,分开行动。山腰处留下几人,拿出弓弩对准峡谷。

　　谢大义带人去木屋处,一户一户的查,遇到反抗就地格杀。祁跃带人走入峡谷处的一处山洞,很快传来厮杀声。渐渐的归于平静。

　　谢大义带人走进山洞,看到眼前的情景,倒吸一口凉气。他自己在斗兽场待过,奴隶被当作畜生也都习以为常。谁知,山洞各处挂着各种人,有的失去腿,有的失去手,有的犹如蛆一样爬在地上蠕动。这里人甚至不能称为牲口,反而像有人在不停的研究人族的各个部位。

　　祁跃冷眼拿起剑开始杀,手下见状也动起了手。直到杀到一座牢房处,里面关着的全部是四肢健全之人。牢中之人看到祁跃他们,眼中露出警惕。一个老者站在最前面,犹豫了一下,说出他们是附近村民,莫名被抓来,求大人放他们出去。准备动手的士兵停下,看向祁跃。

　　祁跃冷漠的出声"杀——"

　　谢大义听此,迅速闪到牢门口,盯着祁跃说道"他们-完好。"

　　"他们完好?你看看外面那是什么,你能保证这些不会变成那样。或者你能保证这些人不变成血尸?"

　　"大夫。"

　　"大夫可无法解尸毒,宗门也不能。若是你能把阿依找回来,我到愿意冒险一试。"

　　谢大义听此,紧闭双唇垂下头,沉默一会,抬脚走向山洞口,走到空旷地,静静的待着。一刻钟之后,祁跃带着人众人走出了山洞,并命人放火烧了此处。

　　祁跃看向四周,确定未有遗漏。突然他夺走手下的长弓,转身向山腰处射出一箭,箭径直接插入石壁中。祁跃看向石壁,眼中闪出一丝惊讶,然后下令撤出此地。

　　等人全部撤出之后,一个头戴狐狸面具的男子出现在崖壁,伸手拔出石壁中的箭,看向大火蔓延的山谷,眼中满是可惜。

　　清晨一辆马车驶进了岐阳城,马车停在监察院门口,从清晨一直等到傍晚,始终未有人下车。此马车引起院内的人议论。王阳拿着水壶路过院中,听到议论。他快速放下水壶,急匆匆的走出院门,来到马车旁边。他伸手打开车门,看到萧鸢一人麻木的坐在车里。

　　王阳满眼心疼的看向萧鸢"阿鸢,即已归家,为何迟迟不下车。"

　　萧鸢听到此话,缓慢的抬起头看向王阳。嘴唇颤抖,却又故作坚强,努力尝试了几次,还是止不住流下眼泪"哇...我...害怕...我...我..."

　　"怎么学起大义说话了,这可是个坏习惯,不好,要改..."王阳说完,走进马车,牵起萧鸢下了马车,走入监察院内。

　　在隐蔽处的新日,看到萧鸢被王阳带入检察院,放下心来,向城门走去。

　　漆黑的夜里,一团黑影在树林里面穿梭而去,飞过险峻的苍茫江,来到江对岸的一个小小的渔村外。黑影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并拿出火褶点燃。

　　啾——一个火苗,窜入空中。砰——火苗在空中炸开,发出耀眼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黑夜。同样照亮了地上之人,乃是仝笙。而他所在的地方,是渔村的入口。入口一里之外,是一户户用石头垒成的石屋,石屋排列有序,背靠山面向大江。但瞬息之后,白光消失,世界重新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