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咬汽水

3、杨羊

　　我与杨羊从地铁站走到地面。
　　面对眼前的繁华景象，杨羊不停的发出阵阵感叹，毕竟即使在电视里看过再多的繁华片段，也比不上自己亲身感受一回。
　　以至于在回家路上，我问她的问题，她都是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有些话甚至像是谎言，敷衍搪塞。
　　甚至可以说的是，我与她那个时候，自从吵了一架之后，已经是很难再找出彼此共同的话题来了。
　　后来想想，好像从我那年回家过年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于是我便先开口说话。
　　“羊，你这次一个人来广州，现在看到了大城市，觉得好看吗？”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气踹吁吁的问她道。“这城市里虽说繁华，骗子也多，像你这么单纯的人，就不怕被坏人骗走吗？毕竟现在的人贩子不仅多，伪装的也好，他们骗术的高超，几乎让你无法察觉，他们把你卖了，你都还要笑着帮他们数钱。”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既然知道女孩子一个人出远门很危险，还这样问，那我问你，如果你是女生，你怕不怕？”她停下来脚步，抿了抿嘴唇，冲着我微微一笑，好像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么生气。“但是害怕又有什么用呢？不害怕又能怎么样啊，该一个人独自面对的，始终都要独自面对，不是吗？”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转过身去，自顾自个的走在我前面。
　　又沉默良久，她回过头对我说，她走得有些累了，想先找个地方停下来，歇歇脚。
　　“行呗，那要不就先在这里吃个饭再回家吧？吃饱了饭估计也就休息好了。”我停下脚步，笑着对她说道。
　　听到我这么说，她立马来了精神，兴奋像个孩子，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小店后，拉着我进了一家餐馆。
　　我放好行李坐下，看见她正翻看着菜单，大口的咽着口水。
　　“你啊，还说我呢，自己不也还是这个老样子，大大咧咧，毛手毛脚，简直就是死性不改！”我看着她，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笑。“果然，羊改不了吃屎。”
　　“李冰清，你又在那里嘀咕什么呢？你不也是一样，说话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像是嘴巴里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杨羊眼睛直直的顶着菜单，像是相中了什么猎物一般，说完，便马上叫来了服务员，一边翻页，一边指着菜单上的菜品说道“：这个糖醋排骨，这个酸辣浇鱼，还有这个…这个…爆炒肉丝……这些这些，通通给我来一份！”说完，她放下菜单，仰着头深呼了一口气。
　　“坐了一天的车，累不说，饿都要饿个半死。”她躺在凳子上，有气无力的对我说道，满脸的生无可恋。
　　“我知道你饿？我也饿，就算再饿，这么多菜你能吃得完吗？”我看看她，开玩笑道。“等会吃不完，就全部塞你鼻子里！”
　　“本来嘛！这么多菜，我想着也是吃不完的，但是又想想，难得吃顿好的，况且不是还有你这头猪坐在我对面吗？所以就不担心了！哈哈哈～”她看着我，笑着说道。
　　呵，女人！
　　……
　　经过我俩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桌面剩下的饭菜，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她轻轻的摸了摸肚子，然后缓缓的打了个嗝，又继续说道：“真的，李冰清，要不是我这下子吃撑了，不然肯定吃到你破产去，不是我吃不下，还有啊，就是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必须得保持自己的淑女范。”
　　“那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是个淑女？”我喝一口海带汤，放下手中的勺子，看着她对她说道。“你是没见过自己刚才那个样子，淑女这两个字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你…你这不是故意找茬惹我生气？”眼看她忍不住脾气就要上来，我便赶紧制止道：“你看你，嘴巴都没擦干净，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说完，我缓缓站起来，抽出一片餐巾纸擦去她嘴边的食物残渣，然后轻轻的掐了掐她的脸，看着她笑笑，说道：“羊，你就坐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结账完账就回来找你。”
　　“嗯。”她用舌头支了支唇，轻声的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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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回家路上的行人异常的少，我拖着圆鼓鼓的肚子已及那个沉重的行李箱快速的走着。
　　行李箱上那个老旧的齿轮在地上反复摩擦，发出怪物般令人害怕的声音，晚风袭来，轻轻的的撩起她的头发。
　　三月，广州这座南方城市，白天升温很快，晚上降温也快，温差升降之速度，往往让你措不及防。
　　见她打颤，我便停下脚步，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看到前面那排低矮的房子了吗？”我指指前方，笑着对杨羊说道。
　　她打个哈欠，点点头。
　　“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了。”我继续说。
　　她看上去有些疲惫，没有说话。
　　走过这条冗长的买衣服的小巷，我租的房子就到了。
　　小巷两边基本都是一些卖衣服的中年阿姨，没生意的时候他们就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打牌，嗑瓜子，倒是安逸自在。
　　偶尔有那么几家卖水果的小摊，或者卖粉的小店铺，穿插在它们之间，在看惯了清一色的高大建筑之后，竟觉得这些带有人间烟火的小摊，都格外的清秀。
　　租房楼下，楼梯间的灯光来回闪烁不停，像是在用这种异样的方式，迎接每一位到来的房客。
　　我刚打开门，她便径直的奔向床铺，躺了下去。
　　所幸的是，隔壁那几个与我一同租房子的兄弟都睡了，不然，谁知道他们又会弄出些什么幺蛾子来整我。
　　“真是太累了，还是躺在床上的感觉舒服！”杨羊在床上拱拱身体，有些疲惫的说道。
　　“累，那就早点睡吧。”我看看窗外。“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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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她为了来找我，坐了一天的车，肯定累。
　　那晚，她睡在我的床上，而我，在地上打了一个铺。
　　灯关了好久，夜才深，窗外，春雨下了起来，轻轻的拍打在窗前的玻璃上，偶尔有小风吹进来。
　　她翻过身，轻轻的说道:“清哥，你睡着了没？你知道吗？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家，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就会害怕。我害怕孤单，我害怕我们之间，最后彼此都会失去最开始的那种感觉，我更怕我们之间会变得越来越陌生。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脑海里总是会想起这些，我会想很久很久，我会越想越觉得恐惧，我害怕，万一哪天你就真的生我的气了，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怎么办？”
　　“傻瓜，我们之间怎么会变陌生呢？不要总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忘记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在这边工作几年稳定下来了，就回家修个房子，然后咱两就一块过日子！”我起身走到床边，在她的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黑夜里，她看着我，又说道:“可是人们都说，人与人之间，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其次就是承诺，太过于美好的承诺，都是因为太年轻，就像你与我一样，不是吗？”
　　“你这样想的时候，就好好的想想，我俩从小玩到大，我俩可是青梅竹马，我再跑，也跑不出我们一个村的距离，不是吗？”我看看窗外，轻轻的抚着她的脑袋。
　　“可是，可是从小我的性格就是这么任性，做什么事都直来直往，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我有些变化吗？”她说。
　　我叹了口气，回答她道:“其实，我挺喜欢你这种性格的，我觉得，我俩在一起玩的时候，不像是男人与女人，更多的时候，倒有些像是好兄弟，哈哈哈～”
　　她也笑了，连忙坐起身，轻轻的掐住了我的耳朵，说道：“要不要改天我俩比试一下？不，就今天吧。”
　　我笑笑，说道：“今天日子不好，我们俩要比试的话，肯定要找个好日子，风风光光的比试一场才行！”
　　“到时候，比试完之后我俩喝一次，谁喝赢谁，谁就是大哥！”她笑着说，窗外吹进来一阵阵小风。
　　“肯定是你厉害啊，这还用比试吗？我哪比得过你，我的杨大小姐，你说是吧？”我笑着回答她。
　　“哼，李冰清，你要想到，你是男人，以后可是要保护我的，你居然说连我都比不过？莫非你想故意放水？”我看到，她撇撇嘴巴，语气转变得有点快。“我这样赢了你，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好好好，你说我厉害，那肯定我比你厉害，哈哈哈！”我笑笑，回答她道。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很多。
　　我彻夜未眠，我看到，她睡得很安稳，面带微笑。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我不敢轻易走动，生怕一动，会打乱了她梦幻中那一点点小美好…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所有美好的承诺，真的都太过于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