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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翰林学士—顾行简 ...

  •   3 翰林学士顾行简

      暮春的太阳微醺醺着并不热烈,阳光铺染在街市上,将对面青年的面容清晰地照了出来,长眉如鬓,轮廓深刻,俊美逼人,眼眸却像万丈深渊一般深沉漆黑。

      只一眼,就让赵守彦猜测这男人的身份很可能是高官勋爵,原因无它,实在是对方身上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气质太明显了,甚至能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掉他的俊美面容。

      凭心而论,这男人长得并不像现代那种五官精致的小鲜肉,而是很符合“美姿仪”古代审美的美男子,仅靠一个侧脸的轮廓,就能让人想到俊若神祗这个词。

      再加上,男人此时穿着宋朝文人常见的澜衫,头戴玉冠,坚似松柏,姿态自持,整个人的气质跟身后彩楼飞檐相得益彰。可以说,光看他站在那儿,就有种山高水长、君子之风的味道,又仿佛让人见到了古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人物。

      赵守彦自认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如今穿到北宋,他自个儿长得都不差,但他要是跟对面那位仁兄比一比,那他从长相、气场、再到仪态,可以说是样样都差了人家一大截。

      尤其现在,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神锐利如剑,那漆黑的眼眸望着赵守彦,目光又沉又黑,隐隐带着几分探究。

      赵守彦心一颤,有种被大佬硬控的感觉,他便假装十分自然地朝对方笑了笑,随即连忙低下头喝卤梅水,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偷看帅哥被抓个正着什么的,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赵守彦在心里坚定地默念了三次,就又忍不住抬眼看过去,此时男人已经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走进了酒楼大堂,只给他留下一个逐渐消失的背影。

      ……

      顾行简刚踏进二楼包厢,一位留着短须,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便连忙起身迎接他,“闵之,你来了。”

      说话的男人名叫刘用,字叔平,时任大理寺少卿,虽官阶不及顾行简,但因两人是同乡,他自个儿又比顾行简年长几岁,且他们相识已久,刘用便一直以他的字“闵之”来称呼顾行简。

      “叔平兄,让你久等了。”顾行简也向包厢内的众人致歉。

      此时包厢内十几位文人也已经起身,拱手朝顾行简行礼,“顾经筵,久仰大名,小生这厢有礼。”

      顾行简也对他们回礼,“失敬,顾某来迟,还望见谅。”

      刘叔平拉着顾行简入座,“闵之,不必多言,今日虽是休沐,可正逢单日,想必你也是刚从宫里赶过来。”顾行简虽年不过二十七,除了是深受皇恩的翰林学士,他还任着从三品的右散骑常侍的职事,同时兼任经筵日讲。每年二月到端午期间,他逢单日就要进宫给官家讲论经史,可谓是深得皇恩。

      刘叔平这么想着,笑道:“闵之,我们也是刚到齐,并未等你多时,何况今日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今次进士科,秦风路与永兴军路加起来共出了十二位进士,着实是件大喜事。”

      天圣八年的进士科不过录取两百七十一人,秦风路与永兴军路地处西北边境,文风不兴,边境又时常受到西夏的骚扰,大多数百姓连温饱都难以保证,更别说是读书举业。故而西北这地方每年科举得中的人也就堪堪过六、七名,它跟江南,淮南等文兴之地自然不能相比。

      而今次进士科,西北地区取中的人数几乎翻了一翻,作为西北党的官员领头羊——顾行简自然也是高兴的,还特地找了出身西北的同僚好友刘用一起租下遇仙酒楼的包厢,用以举办文会,以此结识这些新起之秀。

      人在官场上若想升迁,掌握权柄,仅靠单打独斗是极难成气候的,拉帮结派,以地缘政治来结成具有共同利益的党派才是主流。

      他顾行简为官十载,如今已是三品京官大员,是西北之地的官员领头人之一,培养亲近自己一派的后起之秀自是常态。

      文会上,这些意气风发的新进士们,三五凑群地吟诗作对,赏景作赋,因为顾行简并不喜招妓作陪,他们便没叫花娘上来弹琴作伴,而是挑了几种上好的醇酒来助兴。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你若即兴作诗一首,我便挥毫写赋一篇……大家玩得十分尽兴,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顾行简的酒量不错,但他并未过多饮酒,只点到即止。他今日就连写诗作赋的雅兴也缺缺,却未叫人看出半分不妥来,甚至还能耐下心来指点这些新科进士一些官场的隐形规则和需要注意到事项。

      他在一众年龄相仿的新科进士中坐主位,坐姿端正,胸膛挺直,不到而立之年,却已为官十载,身上无形中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看似态度随和,实则孤傲不群。

      待到文会过半,不少新科进士已酒过三巡,醉态初显。

      就在这时,新科同进士张盛礼端着酒杯,对着眼前的人影重重,忽地站了起来,面带酡红地朝主位上的顾行简,遥遥敬了一杯,呼喊道:“顾经筵,小生盛礼不才,今科只得同进士出身……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我只愿终身效忠官家,可官家何时才能亲政?”

      官家十三岁即位,因主少国疑,便由刘太后垂帘听政,代为处理政事。而官家去岁已经及冠,刘太后却贪恋权柄,迟迟不肯还政。

      “顾经筵,你有大才,未及弱冠就进士及第,当年先帝亲点你为探花郎,让你给当时还是皇子的官家做侍讲,您的事迹至今在凤翔府都赫赫有名。这些年来,官家待你不薄,连刘太后也对你信任有加。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你何不效仿范校理,上书力请太后还政?”

      酒后吐真言,说假也有三分真。

      张盛礼这话音刚落,还未完全醉酒的其他人顿时安静下来,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大伙儿纷纷看向张进士,见他方才大言不惭地劝喊顾经筵上书请太后还政,不由得在心底嘀咕,这张进士真是酒壮人胆,居然敢这么干?

      如今朝中分有南北两大党,以及其余小党,北党多是由出身黄河以北的官员结成,他们是主战派,主张北上直面辽军,光复燕云十六州,也多支持太后主政。而南党则是主和派,认为不宜打破与辽的澶渊之盟,同时主张力请太后还政于官家。

      顾行简祖籍西北秦风路陇州,据说他幼时村子被西夏所屠,所以他一向是主张灭西夏的,又因其不曾表露支持官家还是太后当中的哪一方主政,加上他为人谨慎,头脑聪明,政/治手腕高超却又善于把握人心,搞得官家和刘太后都对他赞誉有加。因此,顾行简官运亨通的同时,也被朝中众人视为骑墙派。

      而此时,被朝中视为骑墙派的顾行简,看着底下新科进士们或好奇或惊讶的面孔,嘴角依旧微微噙着笑。

      顾行简神色从容地面对张盛礼年轻气盛的质问,他的表情、神态、动作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恼怒失态,只目光微微瞥向张盛礼,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张进士喝醉了。”

      “是、是醉了。”刘用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叫来仆从赶紧把张盛礼扶下去小憩,免得他再次酒后失态。

      经此一遭,大家的酒醉也醒了,雅兴也败得差不多了,连忙告罪请辞。

      走出酒楼的那一刻,顾行简下意识瞥向对面卖香饮子的小摊,可坐在那儿的客人已然换了一波。

      他未发一言,踅身上了马车。

      ……

      两日后的大朝会上,高御史联合几位同僚,以及好几位新科进士联名上疏,力请太后还政官家,引得刘太后大动肝火,要把他们远贬岭南。

      御史上谏是本职,太后倒是没理他们,高御史被保了下来,并未贬去岭南。可那些新科进士们就遭殃了。

      不过两日,吏部派往岭南的官员名单里就填上了他们的名字,而张盛礼的名字赫然在其中。

      顾行简也是在这时才打听到,张盛礼的表舅正是那日在殿中上疏的高御史。

      危险与机遇通常都是并存的。

      高御史这是拿表侄做筏子,好给自己换来扬名的机会。的确,只要能让官家记住他,高御史这次上书就不亏。

      这几日,顾行简冷眼旁观这一切,不必多想就都明白了。

      不管是南党还是高御史这样的投机取巧者,对于他们选择上书请求太后还政的行为,顾行简只觉得可笑至极。

      任谁在大权在握后,会主动愿意放手还政呢?想想吕后、窦太后,乃至于武皇,哪一个不是死后才把权柄传给下一任帝王,哪怕这帝王是她们的亲子。

      在皇家,母子之情也抵不过权力之惑。

      只轻飘飘地上书谏言,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指责太后干政,那刘太后不贬你,贬谁?

      他们得多亏了太祖皇帝曾立下了“不杀士大夫以及上书言事人”的誓言,不然这些人的坟头早长草了,哪里还能跑去岭南当官。

      顾行简眸眼微沉,曲着手指在书案上点了点,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

      自去岁官家及冠,秘阁校理范仲淹上书力请太后还政开始,不止南党,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作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官家尽快亲政。

      对于这一切,官家虽然没有表示任何态度,但他对于太后独揽大权还是有所不满的,两宫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看来,朝堂上很快就要起风了。

      就在顾行简想得深入的时候,书房外忽地响起了敲门声。

      “郎君,礼部侍郎刚刚派人给您下了拜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翰林学士—顾行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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