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鱼人盛宴（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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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兹一直跪在公爵空荡荡的宝座下，听到呼唤后分外茫然地环视一圈，看到麻布裙女人：“罗萨姨母？你是在叫我吗？”
麻布裙女人笑得灿烂：“是的，我可爱的吉兹小少爷。”
吉兹浑浑噩噩走到近前，看到瘫软在女人怀里的红发女孩，皱眉：“罗萨姨母，你要带克洛娃去哪里？她怎么喝成这样？”
罗萨姨母有些疑惑：“少爷，你难道不知道吗？克洛娃没有完成种植任务，公爵吩咐我把她带去夏娃舱，我正在执行这条命令。”
“夏娃舱……”吉兹喃喃道，“是长姐之前待的那个船舱吗？为什么要把克洛娃也带去那里？是不是只要去了那里就会生孩子生到死？克洛娃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也这样。”
罗萨姨母讪笑：“少爷，你年纪还小，不懂大人的这些事。公爵大人的命令不会出错，我们只需要执行就是。”
吉兹眼眸漆黑：“克洛娃也和我一样大，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地方，却要她前去？公爵……公爵大人的命令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克洛娃是一个天才神童，我相信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会研发出让所有人都能吃饱的科研成果。”
“这……”罗萨姨母为难，“吉兹少爷……”
吉兹这才发现林嘉，问道：“这位女士，请问你是？”
林嘉有意接近这个可能是剧情主线人物的NPC：“我是今天登上方舟的新人，在宴会上与克洛娃小姐聊得非常投契。我赞同您的想法，克洛娃小姐虽然实验失败，但罪不至此，她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权，而不是听从一道死板的命令丧失珍贵生命。”
吉兹认真看着林嘉：“你也觉得公爵大人说的也不一定完全正确吗？”
林嘉：“是人就会有犯错迷糊的时候，就算是圣人也无法避免下达错误指令。”
诚然她是为了接近吉兹，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吉兹微微颔首：“我想，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我喜欢你说的这句话。”
他望向麻布裙女人：“罗萨姨母，抱歉，克洛娃是我的朋友，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落入险境。你如实向父亲大人禀报吧，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罗萨姨母呆怔片刻，急忙制止：“少爷，这是万万不行的！你比我更知道公爵大人的铁面无私，他不会因为你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就包庇你，所有违反方舟规则的人下场都很惨，你忘记你的长姐是为什么沦落到现在的惨状吗？”
“我知道！”吉兹神情僵冷，原本像是金丝雀般华美无害的他变作一只暴怒的狮子，梳在脑后的鬈发都直立些许，“她只是不想嫁给五个男人，可这违反了方舟上的一妻多夫制，所以父亲斥骂她作为女性不懂得付出生育价值，将她赶进夏娃舱，那里有一群面目可憎的平民男人，她像一个机器一样不停生育孩子。”
“她付出了她的生育价值，但是父亲大人告诉她，要懂得奉献！奉献为了家族！然后，她是那样理所当然出现在宴会的餐桌上，被榨干剩余的最后一点价值。当然，这还不止，父亲让人把她的残骸扔进大海里，理由是为了防止红鱼不停在方舟上增生。真的是这样吗，父亲看着她的头，难道不会想，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她是这样可爱，又死得这样可怜……而这一切，都是作为父亲的他亲手造成！”
罗萨姨母凄惶苦涩地凝视吉兹：“少爷……其实，你什么都懂，对吧？那你母亲，我的妹妹……”
吉兹拽着精心梳理的鬈发，捧着那根流光溢彩的翠鸟羽毛：“是的，我什么都懂，母亲也死得格外惨烈，父亲依旧说，这是奉献！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只用扮演一个不知世事的小王子，每天看看童话故事书，沉浸在幻想中的完美世界就行？”
罗萨姨母说不出话，一个劲摇头：“可是，少爷，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带走克洛娃，你会因她而死的！”
吉兹的鬈发在海风中飞扬，那一缕缕黑发简直和……和林嘉登船前在海面上看过的“美杜莎”阴影一样。
一道低不可闻的絮语夹杂风中，带着奇异的魔力：“澜……澜……来和我做个交易吧……我知道你内心的无边苦闷，我会帮助你……”
不止是吉兹，罗萨姨母和林嘉都听到了这道声音。
林嘉心中一定，觉得这声音的温柔语调似曾相识，和筒子楼里的克拉肯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罗萨姨母却失声大叫：“是魔物！是海妖！少爷，你千万不能被迷惑，这是导致人类覆灭的恶魔！”
“不。”吉兹眸光忧伤，“姨母，祂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罗萨姨母失态道，“你知道什么是朋友吗？天真的小少爷，朋友不是你认同就行的，你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朵，真的会有人愿意和这样的你做朋友吗？你是一个孤独的孩子，你甚至没发现，你唾弃你父亲的残忍冷漠，但也继承了他的残忍冷漠，这样的你是不可能拥有朋友这样的东西的！”
吉兹怒吼道：“姨母！”
罗萨姨母显然魔怔住，不住哆嗦：“你还记得你母亲的死，但你记得你在她死的时候说过什么吗？你的母亲到死都在祈盼信任，她是被冤枉的，但是你说，我见过母亲和另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你并没有看见，你只是在书里看过类似的情节，觉得好玩所以就说出口了。”
“你也记得你长姐的险境，却不记得当初是谁怂恿她逃婚，告诉她她是父亲最宠爱的长女，不论做什么父亲都会原谅她。你成功了，长姐进入夏娃舱被遗忘，你成为了父亲的掌上宝珠，你明明知道她在船舱里会经历什么，可你选择装聋作哑当你的天真少爷！”
盛怒之下，吉兹的鬈发倒立如蛇，声线阴冷：“罗萨姨母，你是想死吗？你怎么敢如此恶意揣测我？”
罗萨姨母仍旧在说：“甚至是刚刚看到长姐成为菜人，少爷你的第一反应应该不是心疼悲伤吧？你在疑惑，疑惑自己是否也会轮到这般下场……”
“而克洛娃，你真的想救她吗，无法完成种植任务的惩罚是你进献给公爵的吧，我的小少爷？你又在玩游戏，一个名为‘拯救朋友’的游戏。”
吉兹的黑辫瞬发如蛇，紧紧缠绕在罗萨姨母脖颈上。
罗萨姨母双目瞠直，无力踢蹬双腿，脸色因窒息而变得青白。
就目前来看，罗萨姨母愚是愚了点，但不算坏人。林嘉打算出手，可她现在没有食物和道具。
所幸慕娴等人一直在附近，都接收到她的讯号。
几人一同向狂暴状态的吉兹出手，可让人震惊的是，他完全不为所动，身上连一处蹭破的油皮都没有。
吉兹掐死了罗萨姨母，他低低笑起来：“没用的，这是神的力量，别再不自量力了。”
宴会厅外，夕阳彻底沉没地平线，浓墨般的乌云压在天穹上。无端掀起的巨浪陡然拍上甲板，水手们拉起桅杆大喊：“暴风雨要来了！暴风雨要来了！”
降临的并不是暴风雨，而是一片血红浪潮。
密密麻麻的红鱼翻涌成浪，卷成怒涛狂袭方舟。数不清的红鱼掉落在甲板上，方舟的人群仍不知危险来临，纷纷张着嘴在血浪中贪婪吞食。
“澜。”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传来，血浪中浮出个头颅。
是吉兹长姐的头颅，但显而易见，这不是他的长姐，而是个非人之物。
自头颅向下全由红鱼组成，构建为一副血红的伪造躯体。她款款而来，居高临下俯视吉兹：“我如约而至，到你该履行交易的时候了。”
负责将头颅投放进蓝海的厨师：“我……我……明明……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是魔物！魔物袭击方舟，快去禀告霍索公爵！”
闻讯而来的霍索公爵亦是满目震惊：“我……我的长女？孩子，是你吗？父亲是有苦衷的！父亲非常爱你，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也只是代行神的旨意。孩子，父亲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整个方舟上的人类……”
非人之物歪歪头，无机质的眼睛冰冷若死：“神的旨意？我就是神，我要你去死，你也要代行吗？整个船上的人也都一起死，你代行吗？”
霍索公爵结结巴巴：“我……傻孩子，你怎么可能是神呢，别再玩笑了，你这副模样，大家都很害怕，快来父亲的怀抱里。”
非人之物瞥他一眼，轻蔑：“妄图用怀里那柄生锈的宝石匕首杀死我？愚蠢至极。”
她抬抬手，红鱼组成的血浪疯狂攻击方舟，很快，奔逃的船员们传出“好消息”——方舟底舱已经开始渗水了。
在公爵眼里，底舱的人甚至不配称为人，是以他还异常冷静：“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人类？宝石？黄金？女人？神位？名声？”
非人之物咧着嘴：“不好意思，我为另一桩交易而来，你的筹码我一个都看不上。”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鱼人盛宴（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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