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枕》山诡

78、停棹3

　　“快看，观天下又发视频了！”

　　观天下就是发出姚真音频的热点博主，音频是下午发的，热度上来后，他刚刚又发了一段视频。林愈一看，这个视频竟是当时在咖啡馆，她、周子言和许郅初次见面，讨价还价的过程。

　　可不就是顾今录下来的。

　　顾今并没有将完整的视频给了观天下，而是从落座之后截取，并将人脸打码。声音清晰，可以听到双方谈判，又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许郅比了一个“二”的手势。虽然他全程咬死没认自己抄袭，但听话听音，足以让人偏向于他是那个抄袭者。

　　“天呐，这个数字不会是两万，只能是二十个万，大画师岚枫的胃口可不小。林小玉当时还不火，在倾家荡产和前程尽毁中肯定是摇摆不定。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给出二十个万，居然在半年之后又被人捅了刀子！岚枫这次，不知道打算要多少……”

　　观天下的解说在室内回响，目前的评论还不多，但放眼望去全是骂许郅的。

　　“我的天，想不到岚枫竟是这种人。当时抄袭的事刚出，我还对林小玉抄袭深信不疑，现在看来，果然事情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就说那事怎么没后续了呢！原来是问林小玉要上钱了啊！这么缺钱，看来那篇匿名爆料说的是真的，岚枫虚荣且无耻……”

　　与此同时，又一个博主发了视频出来，这次采访的人是宸美的两名学生，只是打码，声音未作处理。两人也是爆料了许郅在校期间的一些事迹，加上对那段匿名爆料做出肯定。

　　看来许郅平常得罪了不少人。

　　有了这场声势浩大的驰援，使林愈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许茉默默翻完了所有，面色也缓和下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也不看宋祈，只对其他人道：“既然有好转，那就等等看。明天再说吧，我先走了。”

　　紧张了一天，晚上的好消息让所有人都暂且缓了口气。

　　颜熙和江冉相伴离去。上了车后，林愈赶紧给顾今打过去电话。

　　“喂？看到视频啦？姐美吗？”

　　“美。”

　　林愈顿了顿，才又道：“顾今，你个疯子，你一个美妆博主掺和进来干什么？如果舆论战打不赢，你是嫌自己的职业生涯太顺利吗？”

　　顾今不理她，兀自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还能为什么？”

　　“因为姐的人生太顺利了！从头到尾就是个大爽文。我当博主都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这使我的成功非常没有成就感，我非常恼火。啊，好羡慕，好想要你这种腥风血雨的日子……”

　　林愈是真的感激她，也是真的受不了她了。

　　挂了电话，又给周子言打过去。

　　周子言那边声音嘈杂，应该是和朋友们聚会，林愈说了几遍她都没听清。

　　“你说啥？我这儿太吵！”周子言吼道。

　　“我说，谢谢你。”

　　“你没事啊？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我忙着唱歌！拜拜！”

　　只有陆余璟一个人相对正常。不过给她打过去时，她听到对面的声音有着从敲键盘到摔键盘的一个演变，就知道此人又卡文了。陆余璟一卡文就格外暴躁，林愈根本不敢多说，草草收尾。

　　回到家里，林愈和大黄一起躺在窝里，翻着手机评论。

　　短短一个小时，网上的讨论就激烈起来。林愈越看越恼火，念道：“宸州府为了保一个画师真拼，不到一天请来这么多人洗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看有些人就是无脑跟风，闭目塞听，一点自己的判断都没有！”

　　她跑到厨房里，宋祈在厨房做晚饭，闻言道：“他们本来就不是当事人，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在这些真假混淆的信息中去假存真。不过现在的局面已经很不错了，许郅恶有恶报，相当于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

　　许郅确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的事暂且不说，许郅这回是彻底身败名裂。都说墙倒众人推，两个宸美学生参与爆料后，又陆续有不少被许郅坑害过的人发帖，其中还有一个他的前女友，爆料惊人，都上了热搜。

　　“岚枫”这个网名已经无法作为遮羞布，他的真名被爆出来，甚至联系方式都被私下相传。

　　虽然这场声势浩大的网暴让林愈感到心惊，但她也无法共情。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就是不知道她的危机能否彻底化解。

　　宋祈能感觉到林愈今天有些黏她，那双手揽在她腰间，将头倚在她背上。

　　“宋祈。”林愈闷声道，“你今天出去，是不是去找你那个老同学了？”

　　宋祈知道她说的是方凝，就道：“是去找了人，但不是她。上次抄袭的事托她运作无伤大雅，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只能靠我们自己公关。”

　　“那你为什么找人？”

　　“是找人查查这次事件的源头。”

　　“那查出来了吗？”

　　宋祈切菜的手稍停，遂将目光垂下：“没有。”

　　林愈闻到香味，松开她，仔细嗅了嗅，“你做什么好吃的？”

　　“羊肉烧麦，在蒸箱里。”

　　蒸箱里亮着暖黄色的光，可以看见里面的烧麦皮逐渐趋向透明，不再是生面颜色。宋祈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盯着烧麦看，就又转过头去。

　　“你今天和颜熙去找那个老师，结果怎么样？”

　　“老师一开始婉拒了，但后来颜熙给她递名片，她没拒绝。”林愈目中稍显黯然，“老师有自己的顾虑，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

　　宋祈应了一声，没再多说。

　　林愈看着她，“你和许茉……她跟你吵架了？”

　　宋祈手里的刀一剁，重重落在案板上，口里的话却是平淡：“嗯，简直和高中时候的你如出一辙。”

　　林愈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怒道：“你说她就说她，为什么要捎带上我？”

　　“因为都一样讨人厌。”

　　“讨人厌你干嘛和我在一块儿？”林愈紧紧追问，“她当时可愿意理你了，她不讨人厌，你怎么不喜欢她？”

　　宋祈又看了她一眼，继续切菜：“我就喜欢不喜欢我的。”

　　林愈气没处生，暗自转身握拳，咬牙自语：“没想到歪打误撞了。”

　　她又转回身，“你以后有可能跟我分手吗？”

　　宋祈这次放下菜刀，凝着她双目，“我想跟你结婚。”

　　林愈一怔，把她转回去，把菜刀塞回她手上让她继续切菜，“房都圆了，就别纠结户口本上多一笔少一笔的事了。”

　　她以前是就这个表达与沟通的话题对她进行过教育，但她一下这么直白，她反倒有些接不了招。

　　闷葫芦现在像个机器。

　　大黄闻着香味跑过来，林愈开了个罐头喂给它，忽然想起白天的事，对宋祈道：“林禾仲不知道欠了多少钱，把乔阿姨地址给了追债的人。我怀疑他是想让债主来缠我，还好今天没露面。”

　　宋祈听罢，好像并没有感到惊讶，只道：“你小心一些，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愈起身去看烧麦蒸得如何，并未多想。

　　令林愈欣喜的是，这两天陆续有人为她发声。

　　在顾今等人发声的后一日中午，宸美的孙老师在办公室里录了一段视频，她站在那里，旁边放着林愈那幅画。

　　“林小玉不能算是我的学生，但我相信如果打破学籍的桎梏，她将是宸州美院最优秀的学子之一。这幅画是她在大二时完成的作品，画作主题是反战……”

　　除了孙老师，还有别的人发声，有自发帮助，也有宋祈联系的。

　　“我是画师林小玉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她在思想品德方面绝对没有任何精日或亲日的态度。那时她学得最好的科目是语文和历史……”

　　“我是李泉，曾为林小玉同学授课。该同学在校期间……”

　　有些能想到，有些想不到。林愈先和颜熙去找了孙老师，本来想请老师吃饭，却被拒绝。颜熙为表感激，带了礼物，老师也不肯收，只在楼下和她们简单聊了两句。

　　“我那天晚上，突然就梦到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那时的我特别要强，和林愈很像，一旦认定一个目标，就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现在和光同尘，但不代表会忘掉以前那个闯天闯地的自己。有时候我就想，要是当时能有个人来拉那个小姑娘一把，她也不至于这么艰难，到最后磨灭了理想。”

　　林愈和颜熙听着，能体会到她话中似有似无的惋惜。

　　孙老师笑笑，“过去的事了，你的事情也过去了，以后好好干。”

　　再三道谢，颜熙回公司，宋祈与林愈去找了其他人。

　　李泉教授愿意发声，是她们没想到的。李泉算是在校外工作领域小有所成的人，他的话也有一定影响力。但正因如此，他本质上才和孙老师一样，所作所为代表着学校，也代表着自己，发声须要承担风险。

　　加之李泉又是传媒行业的人，宋祈一开始就考虑到这点，放弃找他。

　　进了教学楼，他正好下课出来，准备回办公室，三人在走廊上遇到。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观，祝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