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枕》山诡

75、凛光3

　　暮色已深，她给林愈发了消息，问她是否回家。

　　林愈说她工作室临时有事，要晚些才能回去，不用她来接。宋祈就自己回到家里，洗漱之后，站在卧室窗边跟人打电话。

　　最初发帖人的地址在海外，无从查起，只能从后来追加的几个帖子上下手。这样看来，此事背后有人操控无疑。好在他们从追加的几篇帖子里找到些蛛丝马迹，其中一篇带节奏的帖子是一个粉丝量较多的博主发的，这人还有一个粉丝更多的大号，做的正是餐饮探店。

　　探店博主有时会和一些餐厅合作，为其宣传。这个博主是宸州人，故而在宸州探店居多。其中他有两条视频都是发的鹿泉牛肉丸新品试吃，在视频里对其产品大赞特赞。

　　鹿泉是宸州府开起来后，去年新开的连锁，从菜品到经营模式皆是效仿宸州府。他们通过价格优势确实开了不少店，不过也止步于此，人们最终还是会回归质量，宁愿多花些钱，吃到从用料到口味都好的东西。

　　宸州府已经成为宸州的一个地标，难以被取代。

　　就这么一家竞争对手，如果说有人制造黑料造势，大概只能是鹿泉。

　　宋祈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夜景。

　　刚刚和人说话比较投入，并没有听到林愈回来。林愈换了衣服，到宋祈房间外面，打开房门，只见她背对着她，立在窗前。

　　林愈进去，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她。

　　“宋祈，跟我解约吧！”

　　隔着睡衣，可以感受身后人的体温，从她的声音里可以听出难过。宋祈回身，背靠窗沿，同样将她揽住，默不作声，任由她抱了许久，才将她轻轻推开。

　　“解约确实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可这不是我要的。”

　　宋祈将她一缕碎发拂在耳后，望着她双目，“用你挡刀，我不见得能好。今天堵住老梁的话，也不单是因为你，换成别的画师，我也不会做这种鸟尽弓藏的事。”

　　林愈在心中默认她这话是为了安抚，回望着她，有一丝坚定，“其实很明显，这就是一场舆论战，因为我的自证不够有力。如果这战打输了，你就会放任你的公司毁掉吗？”

　　当然不会，最后的结果还是解约。宋祈知道她的意思，也只是笑笑，声音像掺了水般平淡。

　　“毁掉，这个词用得有些重。舆论一向是摇摆不定的，就看最后的天平往哪边倾斜。只要天平另一端的砝码不够一沉到底，宸州府就毁不掉。”

　　“可是明明可以避免。你不应该讲求利益最大化吗？越早解约，你的损失最小。于我来说，风波已经起来，解约或不解都不影响最后的结局。我还有粉丝，你解约，未见得就是实锤。”

　　“所以更不能解。”

　　宋祈平静道：“宸州府的管理向来以人性化著称，在关键时刻抛开合作的画师，不管其生死，等舆论平息之后，公司的品牌形象也毁于一旦。事才刚出，就算要解，也不能是现在。”

　　“没有人会那么想。”林愈稍急，叹了口气，别过视线去，“我看到新闻了，长西街那家店被人拉了横幅闹事，被迫关店。今天能到店里闹事，明天就能来公司。你要放任这样到什么时候？整个公司不只有你，还有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底下更有数百家加盟店，难道都不做生意了吗？”

　　“这个你不用发愁。公司的业务不止这一个，宸州府只是公司旗下一个比较成功的品牌而已。”

　　宋祈拉过她的手，“好了，别想了，出了事我们解决就是。你当画师，我开公司，哪就能一帆风顺，只不过这次撞档了而已。”

　　林愈其实有很多事要问，比如具体会造成多少损失、公司里其他人会不会有怨。可现在说再多都是徒增繁乱，也没有意义。她没再出声，默默转头往门口走。

　　“喂，林愈。”

　　宋祈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因为一个这事，就跟我生分了？都要分房睡了？能睡着么？”

　　林愈愣了一下神，然后转身，见她脸上一片轻松，丝毫没有因什么事而烦忧之意。她这般样子，都让林愈恍惚了一瞬，就好像今天的事并不是大事。

　　就算能睡着，只怕也是因为辗转反侧造成的生理性疲惫。

　　“反正我也不困，要不你跟我聊聊别的？”

　　林愈看着她，“聊什么？”

　　“就聊…之前抄袭事件里，跟你作对的那个画师。”

　　翌日，下着点小雨。林愈没定闹钟，宋祈也没叫她起来。厚重的窗帘将光挡得严严实实，宋祈将被子的一角顺手盖在她肚子上，小声出门。

　　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翻阅手机，看到热搜后，心顿时沉下。

　　“宋总，岚枫那篇爆料里说，林愈在抄袭被发现后主动找他和解，二人的接触过程中林愈有很多炸裂的言论，其中一些就明显带有精日倾向。他微博里言之凿凿，他的粉丝帮他疯狂转发，现在转发量都破万了。”

　　“我知道。”

　　宋祈在会议室里坐下，翻看着手机里的动向，情况越来越差。原本昨天林愈和公司齐齐回应，风评已经扭转不少，现在许郅的爆料一出，舆论急转直下。

　　江冉和颜熙随后赶来，在会议室落座，没有叫别人，先行与宋祈商谈此事。

　　“这个岚枫是跟林愈有多大仇多大怨？如果不是纯恨，那就是收了钱，有人请他爆料。”

　　江冉说得没错，颜熙也是双手抱胸，凝了神色，“现在爆料一出，又是知名人物，效应太强了。如果继续公关，只怕不好做。”

　　宋祈没有说话，只是靠着椅背，静默沉思。

　　“你有什么想法？如果继续公关，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出幕后主使，直接起诉，可我们没有证据。而且这种事主要的伤害都是舆论带来的，就算胜诉，也不够有效果。”江冉道。

　　宋祈出声：“我们…先去问问林愈还有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如果有，再发篇声明……”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护她？我看你是疯了。”

　　三人闻声，往会议室门口看去，许茉如往常一样，从发丝到衣物都足够精致。她双手抱胸，腕上挎着包，走了进来。

　　“许总。”小文见许茉过来，就不再打扰四人谈事，为她们关上门。

　　许茉神情冷淡，带着一丝讥诮，“她是你什么人？哦，女朋友。”

　　她轻声失笑，话含揶揄：“宋祈啊，你就是个双标怪。当初因为我往公司里添人，你不惜大费周章打我的脸。可后来呢？去淮柳救你的大表哥托你给他侄子安排工作，你不照样给安排了？

　　现在你女朋友闯出滔天大祸，我看你是恨不得拿整个公司换她的前程。你的原则和底线是掉进海里了？随着大海潮涨潮落。”

　　“许茉！”颜熙沉了沉眉。

　　“怎么？你也想让公司陪葬？”

　　许茉看了她一眼，又瞧着宋祈道：“宸州府的概念一开始是你提出，可这一路走来，里面也有我们的心血，我们也是公司股东。昨天尚有回旋余地，可今天爆料一出，明摆着她翻不了身。你还不解约，是想炫耀你们情比金坚吗？”

　　宋祈这才道：“许茉，宸州府先前骤升的热度、翻倍的销量都是因为和林愈合作。过河拆桥的事，不仅是对林愈，换个人也不能这样做。”

　　“过河拆桥？”许茉嗤笑一声，“这话如果不是因为林愈，我能从你嘴里听到？好，你不解约，就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我什么都不会再说。”

　　江冉走到许茉身边，安抚她道：“事情并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我们刚刚也在讨论。现在关键的是我们一起解决问题，不要内讧。”

　　“不和谐的因素不是我。”

　　许茉举起手机摇了摇，“你能看到大家对宸州府的抵制情绪有多强烈。这个情况，如果她心里还装着一丝的公司，都会考虑解约的事。

　　宋祈，林愈是你女朋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想帮她，好啊，先把公司的危机解决了，随你怎么帮去。你就算替她以死谢罪，都没人管你。”

　　“许茉。”

　　宋祈终是忍不住，凝着她道：“那件偷换陈皮的事，我没有冤枉陈实，是他管理松懈有疏漏。当然过去的事现在纷争无用。爆料刚出，无论结果怎样，都应该先想办法，既保住画师，又保住公司。解约是万不得已。”

　　氛围紧张，颜熙坐在原地，只叹不语，江冉也抚着太阳穴，背靠窗沿站着。

　　许茉气极反笑，“你就这样吧！我们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现在公司在你眼里也什么都不是。对，不就一场舆论么，公司死不了，顶多伤筋动骨。当明星的还经常被爆出来黑料呢！只要不犯法，照样该唱歌唱歌，该跳舞跳舞。”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观，祝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