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安易》李子糕

37、植物样本

　　“我去！为什么是同桌搭配任务啊——”朱天达哭丧着脸，眼睛还不忘瞅向隔壁十三班的集合地。

　　阮媛翻了个大白眼，扬起手便是毫无留情的一掌：“我还没嫌弃你呢，同、桌——”

　　很快，朱天达就畏畏缩缩地屈服于邪恶微笑之下，讨好般替她拎起竹篮子：“阮女侠英姿飒爽，美若天仙，小的这就来为你提包——哦，不对，提篮！”

　　秦榡忍俊不禁，用竹棍子敲敲森林入口的樟树：“好啦！同学们，现在是八点三十分整，今天上午呢，我们就沿着这条森林的小道寻找植物样本。到了下午，我们就是自由观察和做标本的时间。人造林很安全，大家可以自由探索，但记住一定要先用手上的棍子探路——”

　　最后，她还不忘神秘地压声道：“大家路过早上视频里的灌木丛和草堆一定不要靠近哦。”

　　“靠近了会怎么样？”几个晨间打瞌睡的同学举手提问。

　　“靠近的话……说不定会开出一些惊喜呢，比如说蛇啦、休息的小野兽啦之类的。”

　　“这也算‘很安全’吗……”裴凛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钦佩杭大附中的承受能力，还是该感叹身为负责人秦榡的神经大条。

　　一行人揣着微型定位器出发。裴凛在森林的入口等安易，十三班的老师是个戴着眼镜，满头白发却精神很好的小老头，他在学生面前整整强调了要注意安全，才将乌压压的一群人放行。

　　“凛凛！”安易挎着小篮子，小跑了几步来到女生面前。

　　宋如是安易的同桌，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为这趟旅程增添了不少乐趣。

　　光影斑驳的林间，同学们开始分散寻找自己心仪的植物样本。突然，安易回过头，盯着沉默的两人，抿了抿唇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从进森林开始，裴凛和陆越炀一路无声，连宋如偶尔抛来的玩笑都接不住。

　　宋如也停下脚步，站在林荫小道上问他俩：“今天一句话都不说，你们昨天打架了？”

　　打架……

　　裴凛想起昨天的荒唐事，凌乱的画面确实可以用打架来形容。但此打架非彼打架，况且裴凛临走前还给了两百块，谁能想到今天陆越炀一副黑着脸的模样，好像裴凛倒欠他两百万似的。

　　而且，这家伙完全拒绝裴凛主动提出的基本交流。

　　裴凛问你是生气了吗。陆越炀没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裴凛不解，嘟囔道昨天不是给你钱了吗，怎么还带隔夜纠缠的。陆越炀还是没接话，但脸色明显黑了一度。

　　裴凛又试探性地问要不等会儿我们分开走。陆越炀依旧不语，但眼神愈发阴沉。

　　无奈之下，裴凛选择闭嘴。

　　所以她才不喜欢弟弟的类型，何况这还是个处于青春期的弟弟。裴凛可受不了阴晴不定的人。

　　安易和宋如见他们双双冷淡的表情，只好选了个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采蘑菇。

　　“他们今天看起来好可怕……”安易在树后偷偷向两人站着的地方望去，拧着眉叹了口气。

　　宋如倒是没觉得是什么大事，蹲下身开始拿小铁铲刨蘑菇底下的土，懒懒道：“可能是吃枪药了，别管他们了，小易你看着蘑菇多漂亮啊！”

　　安易回过身，凑近一看，还真是一朵红白相间的小蘑菇。

　　她观察了片刻，犹豫道：“这应该是老师说的毒蘑菇吧……”

　　“……”宋如手里的铲子顿了顿，将刨开的土又铲了回去，“他俩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安易“嗯”了一声，心中默默打算把裴凛的那一份植物样本也给收集了。

　　悠长的小道绵延至森林深处，裴凛跳下木板，仰着脑袋问少年：“你不收集样本？”

　　陆越炀移开视线，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了上来。

　　走了一会儿，两人在几株不知名植物前停下。

　　裴凛憋了一路的气，见四下无人，便开口问他：“为什么不理我？”

　　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洒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陆越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抛出了一个新问题：“为什么给我钱？”

　　“哦，那个呀……”裴凛挎着篮子思索了几秒，坦荡地说，“算昨晚我亲你的抵扣。”

　　陆越炀一时气结：“我是什么给钱就能亲的人吗？”

　　“难道不给钱也能亲？”

　　“？”

　　裴凛看着他那风雨欲来的表情，为自己一时的嘴欠后退了几步。她立刻软下声音：“我的意思是……昨晚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如果你需要额外的补偿，我——”

　　“补偿？”少年的眼里流露出受伤的神色，无声的对视后，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你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裴凛一个激灵，心底升起一阵恶寒，“你这样子像是在说，‘裴凛简直是个调戏完人就拍拍屁股跑路的人’。”

　　陆越炀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委屈：“难道不是吗？”

　　“……”

　　不是！不是啊！怎么亲两下就要负责！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裴凛气得做了俩深呼吸，才堪堪缓过神，蹲在陆越炀旁边开始普及某些只属于成年人的常识：“你看啊，昨晚呢，是你情我愿的，对不对？”

　　陆越炀没回话，手里拨弄着植物成型的叶子。

　　裴凛接着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要负责了呢？”

　　“没让你负责。”少年的耳朵热得发烫，他一晃神，眼前就是裴凛衣衫不整地被压在自己身下的画面。

　　所以他只能克制着不去看裴凛，不对裴凛的搭话做出回应。

　　可是少女明显理解有误，不仅不远离，此刻还抓着他的手臂嘀嘀咕咕地说些让他心烦意乱的话语。

　　裴凛的口中还在尽力解释，红润饱满的两片唇瓣一张一合，仿佛伊甸园内最具诱惑力的红苹果。

　　“你不想亲亲我吗？”少女缱绻的嗓音出现在他的耳畔，恍惚间，他又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陆越炀，我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眼神，要真算起来，昨晚可是你带我回的房——”

　　“间”字被堵在唇间，裴凛的脑内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电流流过，劈里啪啦地炸着自己的每一根感觉神经。

　　结束的时候，陆越炀甚至还恶趣味地舔了舔她的唇角。

　　“……”裴凛的震惊无法再用言语表达，反应过来时脸蛋肉眼可见的红了。

　　少年的手保持着掰住她下巴的动作，强迫她只能看向自己：“我不要你的负责，但如果你以后再敢提这两个字，我就亲你，一直亲到你再也想不起所谓的‘负责’。”

　　？？？

　　裴凛的心中冒出三个大问号。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入杭大附中时，曾坐在考场里感叹它的“变态”。但今天，裴凛突然觉得附中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大变态，连教出的年级第一都成了小变态。

　　“你的肩膀还好吗？”少年收回自己的手，眼中不着一丝情色，仿佛昨晚情乱的另有其人。

　　燥热的夏风钻进她宽松的袖口，却没带走粘腻的薄汗。她盯了少年几秒，猛地推了他一把，看着他错愕的表情恼火道：“不好！”

　　“我现在要自己去找植物，你别跟过来！”

　　在森林里失魂落魄地转了几圈，裴凛忽地看见前方聚集着两个人。没走近几步，听到动静的少年回头，惊喜道：“裴凛，你怎么在这里？”

　　裴凛将自己空荡荡的小篮子展示在李鸣面前，声音闷闷的：“在找植物样本，但是没见到喜欢的。”

　　背对着裴凛蹲在灌木丛前的女孩起身，柔柔地笑着：“裴同学，好久不见。”

　　宋意今天扎了简单的丸子头，全身上下完全没有多余的修饰，整个人却如同这绿意盎然的森林中的精灵，纯真不失灵动。

　　她眨着小鹿般水灵灵的眼睛，神情看起来比初见时好了不少。

　　“喵……”一声可怜的呜咽勾起裴凛的好奇心，她右移几步，从宋意的身侧探过脑袋。

　　“它的腿怎么了？”

　　李鸣指着一旁的小型捕兽夹，说道：“被这东西夹住了，好在及时发现，我们帮它取了下来。”

　　“李同学，好善良。”宋意漂亮的大眼睛漾着笑意，对少年的崇拜没有半分遮掩。

　　李鸣摸摸脑袋，大咧咧地说：“嗐，这有什么！”

　　“多亏了你坚持来这里查看，小猫才能获救，小猫一定也很感激你的热心和勇敢。”

　　“哈哈哈……宋同学你太夸张啦……”

　　裴凛看看红透脸的少年，再看看真诚夸赞的少女，冷漠道：“你俩要不让让？我带小猫去老师那儿看看。”

　　“喵。”

　　同样一脸冷漠的小猫也跟着附和。

　　李鸣和宋意交换眼神后，当下便决定跟着回古堡。

　　“哎哎，裴凛，我们和你一起去——”

　　李鸣挎过宋意的篮子就追了上去，宋意只能无奈地跟在他身侧，细细软软地道谢。

　　“没事！帮助同桌是应该的！”

　　少年的脸部线条硬朗，在阳光下格外棱角分明，从宋意的角度看去，少年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流畅的背部肌肉在纯白的T恤里若隐若现。

　　“裴凛？”前方熟悉的声音响起。

　　少年停下脚步，却没想到身后出神的少女一个没注意，居然撞上了自己的后背。

　　宋意捏捏发痛的鼻尖，从少年身后上前。

　　“……”象牙白的小道上，站着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少女。

　　“……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