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安易》李子糕

36、意乱情迷

　　半个小时前。

　　陆越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原本的室友因家中突然的出游，取消了研学的计划。宽敞的房间便成了他一个人的地盘。

　　但陆越炀不仅在学习上井井有条，在生活里也是个有秩序感的人。因此即使没有室友，他也还是将自己的衣服整齐地摆在属于自己的柜子里，所有的床上用品他也只动自己的那一套。

　　简单舒展后，他开始洗漱。洗手台的设计也与古堡的神秘端庄相衬，铜漏斗状的出水口在这个主张一切从简的年代，有着别具一格的特色。

　　少年弯腰吐出一口水，手里的牙刷被放回旅行装的牙杯中。一双柔软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撒娇似地用脸蛋蹭他的后背。

　　“想吃苹果。”四个字的调子百转千回，又娇又魅，和他记忆中的声音大相径庭。

　　陆越炀一开始没理她，沉默着站在床边擦拭滴水的发丝。

　　但少女并没有退让的意思，见他没有反抗，变本加厉地伸出了自己不安的小手。淡粉的指尖摩挲着他红润的唇，她作恶的视线在他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游走，最终停留在那被蹂躏得有些红的唇上。

　　陆越炀有些无法忍受对方的捉弄，抓住她的手道：“包里有苹果，我去洗。”

　　“要切好的，我不吃整个的苹果！”少女气呼呼地抓着他的手，“不削皮的苹果我也不吃！”

　　“我没带削皮刀。”

　　“那你就去厨房，厨房肯定有这些工具。”

　　“……现在是晚上九点，厨房已经关门了。”

　　少女别过头，不再看他：“我不管，今晚我必须吃到苹果……不然你就别想睡了。”

　　陆越炀没办法，只好迁就她。

　　于是，在楼梯口打电话的裴凛就碰上了陆越炀。

　　“爷爷，我先不说了……您先睡吧，我去看看朋友……嗯嗯，再见。”裴凛挂断电话，跟了上去。

　　违和的感觉攀上心头，裴凛一路跟着少年来到了厨房。

　　“阿豫，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少女拽着他的衣角，眉眼清亮。

　　“……闭嘴。”

　　“你不喜欢我喊你阿豫？”少女松开他的衣角，手指抚过厨房的备菜台，她的睫毛长而卷翘，投下的浓密阴影让人陆越炀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你不喜欢我喊你阿豫，那我该喊你什么？”

　　她在厨房的入口处往外退了几步，半个身子隐入昏暗的廊道。

　　忽然，两个身影在光影交界处里渐渐重叠，少女琥珀色的眼睛亮了起来。

　　“陆越炀？”

　　裴凛走进厨房，看着他手上捧着的纸盒子很是意外：“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来厨房切苹果？”

　　少年将苹果递到她手中，波澜不惊道：“你不是吵着要吃？”

　　“……我？”裴凛还没从疑惑中回过神，少年已经将厨房复原，摁灭了灯开始往回走。

　　朱天达说的对，这地方确实闹鬼。陆越炀现在看起来像是中了邪似的，让她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喂，你放开我！”裴凛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路过二楼廊道的时候，她闭上了嘴巴。

　　毕竟她可不想明天开始流传自己和学神的桃色新闻。

　　《惊！附中学神竟然夜会女生，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

　　黑体加粗的标题出现在裴凛眼前，她咬咬牙，最终屈服于一口唾沫淹死人的舆论之下。

　　拽着少女进门，关门，锁门，从包里翻出小叉子去洗干净，然后插在裴凛手中的苹果上。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看得裴凛大脑宕机。

　　“吃吧，给你切好了。”

　　“我……刚刚威胁你了吗？”

　　陆越炀上了高中，身高便直窜一米八五，站在裴凛身前时，裴凛只感到一阵窒息的压迫感。他垂着眼，淡淡道：“你刚才不是说，吃不到苹果就不让我睡觉么？”

　　裴凛的大脑再次受到冲击，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诡异，不管是半夜切苹果的陆越炀，还是出现在陆越炀房间的自己。

　　“我、我现在不想吃水果。”裴凛有意将手里的盒子塞还给少年，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你又要那样吗？”少年的眼眸暗沉，深邃的瞳孔流转着无法形容的情感。

　　“哪样？”

　　下一秒，裴凛就见识到了夜色中暧昧的一幕——

　　少年咬进一块脆苹果，喉结动了动，晦暗不明的视线停驻在她的唇边。

　　而裴凛，只见到他俯身向自己靠近，以为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便保持着仰脑袋的姿势。

　　最终，一个带着苹果清香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唇角。

　　片刻后，陆越炀才松开抚摸着她脸颊的手，青涩的吻也随之消失在两人的呼吸间。

　　“这么喜欢我？”裴凛挑眉，看向两颊绯红的少年。

　　陆越炀的眼里是神情散漫的少女，她是个毫无秩序可言的人，随意出现在自己身边，有时是馨香的花园，有时是安静的房间，有时是潮湿的浴室。

　　她无时无刻都不在捉弄自己，眼神里永远带着此刻似笑非笑的玩味。

　　陆越炀忽地有些恼，裴凛就像一只淘气的猫，捉弄完自己就突然消失，只留下难以自抑的、汹涌澎湃的心潮。

　　“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吗？”他的眼睛生出湿漉漉的委屈，与笑意盈盈的少女宛若处于两个世界的人。

　　“是挺好玩的。”

　　裴凛将他一把拉过，两人瞬间交换位置，少年对她不设防，倒坐在床边时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她微凉的指尖点上薄唇，慢慢地加重手上的力道。面如潮红的少年下意识握紧双拳，不敢直视对方含着笑意的眼。

　　他哑声道：“你今天……不离开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缠绵淡香的吻。

　　裴凛的吻不再是唇与唇的触碰，温柔试探后，她探出舌尖，像小猫似地舔舐他的唇，最终在少年沉重的呼吸声里加深了这个吻。

　　一个绵长的、酥麻的、沁入骨髓的吻。

　　急促的呼吸间，少年的手环上她的腰，她的长发在今天格外真实，有几缕发丝落在他的眉间、鬓侧，痒痒的，凉凉的。

　　在这场越矩的交流里，裴凛半曲着膝盖抵在他的腿间，如果此刻将暧昧的镜头拉远，会发现裴凛才是这场交流中欲拒还迎的主导者。

　　一吻结束，裴凛细喘着想离开，却被对方抓住手臂。下一秒，两人的位置再次变换——

　　裴凛被他压在了床上。

　　双手被对方控住，此刻的裴凛像是被丝丝钉在砧板上的鱼。危机感唤醒了她沉沦的意识，她开始挣扎。

　　可被“调戏”了几年的受害者哪有放过她的意思。陆越炀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好，来回的深吻里，他找到了让裴凛愉悦的点。

　　裴凛的吻很浅。就像她这个人，看似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在外人眼里既美丽又慷慨，实则心里却划满泾渭分明的框框架架。

　　她做不出逾矩的事情。

　　包括放任当下情难自抑的局势发展。

　　于是，她侧过脑袋拒绝他的热情。陆越炀却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裴凛不和他接吻，他就用鼻尖蹭开她宽大的衣领，报复性地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唔——”裴凛猛地吃痛，泪水顿时盈满眼眶。

　　陆越炀在她痛苦的闷声里找回理智，压制着少女的手渐渐松开。

　　他眼睛里意乱情迷的亢奋急剧消散，口中喃喃。

　　“裴……凛……”

　　相贴的肌肤火速升温，烫得他的思绪都开始涌向身下的某处。

　　裴凛已然清楚他回过神，从他虚握的手心抽出自己的手腕。她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声音还有些微喘：“让我起来。”

　　陆越炀看着身下发丝凌乱的少女，明显慌了神。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她白皙的肩膀，那里留下了他的牙印，晕染了一片红，印子上还残留着些许未干的口水。

　　“让我起来。”裴凛再次重复。

　　微愣一秒，陆越炀在羞耻感的作用下选择蒙上她的眼睛。

　　他的声音实在哑得可怕：“闭上眼睛，求你……”

　　确认裴凛是真的闭了眼，陆越炀的重量才从她身上离开。几秒后，淋浴间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真是疯了……”裴凛睁开眼，灯光晃着她的眼，她的眼前有一瞬的失明。

　　陆越炀冲澡的时间和平时相比，足足延长了一倍。出来的时候，他拿着沾了水的纸巾想替裴凛擦去肩上的痕迹。

　　可房间早已空无一人，只剩凌乱的被子宣告着不久前躁动的疯狂。

　　看清床头柜上放着的纸张，陆越炀仅存的理智一扫而空。他咬着牙，心跳急剧飙升，却只能恨恨地捏紧裴凛留下的东西——

　　那是两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至于作用是什么，不言而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裴凛特意换上了自己染色的衣服。肩膀的红印还未消退，她做贼心虚，不敢再正大光明地穿陆越炀的衣服。

　　本想这几天躲着陆越炀，没想到事与愿违，一场采集植物样本的活动又将他们绑在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