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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预谋 ...

  •   “你干什么?”裴凛看着眼前的男生,语气快赶上这大雪纷飞的寒冬。

      “作为班长,有责任制止班上的同学打架斗殴。”陆越炀站在比她高一级的台阶上,他拉着裴凛跑了四层楼,后者有些轻喘,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裴凛本就生气,这下更是怒上心头:“难道我就要看着我朋友被欺负?你也听到了吧,她们在身后是怎么说小易的。”

      “听到了,但一定会有比你现在更好的做法。”陆越炀放开她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裴凛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在他耳边。

      他转过脑袋,拉着她来到走廊。雪花随着风飘进空无一人的廊道,洇湿了外侧的半个廊道。

      陆越炀替她拢了拢厚实的围巾,笑着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身体里好像住了两个人。”

      “什么?”裴凛心里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寒风吹着少年的发丝,他没有看裴凛,将手插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大部分的时候,你像一个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人,你大方、漂亮、仗义,还很聪明,没来几天就能把身边人的秉性脾气摸清楚。那时候,你的身体里就好像住着一个远超实际年龄、能帮助你应对陌生坏境的人……”

      少年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化为冰天雪地的一抹白汽。他注视着远处的榕树,继续道:“但也有偶尔的时候,你的表情看起来很落寞。”

      “落寞?”

      “嗯,”陆越炀轻轻应她,“你和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距离,像是一个随时可能会离开的人。”

      裴凛眯着眼,这一刻她是承认陆越炀的洞察力是惊人的,于是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没错,我是来自未来的预言家。”

      “是吗……”

      “怎么了?你不想问问未来的事情吗?”裴凛笑着打趣他。

      陆越炀的睫毛上沾染了一些轻薄的雪花,他微微垂眸,那片雪花就随着他的动作消失在空气里。

      过了许久,陆越炀才开口:“预言家,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很好。”裴凛心里隐隐担心安易的情况,无意同他再继续说话,扬起手看了眼手表,“我要去找安易了,刚刚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对于有些人,我得想一些更为有趣的办法。”

      说完,裴凛就顺着楼梯下楼了。陆越炀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幽暗的楼道没有掩去少女身上独有的美丽,她的柔发是世间最为昂贵的古丝绸,在白色棉服的衬映下鸦黑如墨。

      裴凛回到舞蹈教室门口的时候,安易刚好和一个女生出来,女生的眼下点着一颗褐色的细痣,显得一双水灵的眼睛染上几分哀愁。

      安易一见到熟悉的身影眼睛就亮了:“凛凛,你怎么来啦!”

      “我们班正在排演,我出来透透气。”裴凛站在湿漉漉的过道上,小脸蛋埋在红棕色的格子围巾里,说一个字就往外冒白色的水雾。

      安易上前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像一只眨着宝石眼的小兔:“我刚刚和宋意排练诗歌呢。”

      宋意也在一旁浅浅地笑着,她的嗓音是裴凛心中最符合南方的刻板印象,软软的,糯糯的,像一块刚出炉清香四溢的小桂花糕。

      “刚刚就听小易说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没想到裴同学真的在。”宋意一个人站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台阶上,舞蹈教室门口立着两段纯白的大理石石柱,投下的阴影恰好掩去了她的半个身影,和站在亮处的两人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给你。”安易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粉色包装的牛奶,塞进裴凛上衣的口袋。

      “牛奶?”

      “我们班发的草莓牛奶,之前我就觉得好喝,今天特意给你留了。”安易的小脸有些红,她今天听妈妈的话穿了高领的羊毛衫,到学校才发现还是低估了杭城冬天的彻骨湿冷。

      裴凛和安易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全身都很温暖,这种暖从她给自己的小零食蔓延至心头,再渐渐辐射至全身,不管是20岁的一杯咖啡,还是如今的一袋被捂热的草莓牛奶。

      “外面太冷了,你回教室后再喝。对了,天冷,你记得要戴个手套。”安易耐心地叮嘱她,裴凛在她眼里就是个生活白痴,天冷了也不知道把冻得通红的小手放进口袋。

      寒冷刮过,安易先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裴凛就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绕了下来。

      “哎哎哎……你围着!天多冷啊,你等会儿还要回音乐教室……哎,不用给我,我教室里暖和……哎呀……”一番推脱后,安易的脖子还是围上了柔软暖和的兔毛围巾。

      “我不怕冷,你围着。”裴凛朝她挥挥手,本来她就疑心廊道外的声音听着很像某个人,等现在余光瞄到门框边站着的陶星星后她反而了然了。她冲探出半个身子的女生一笑,礼貌地向她们道别。

      文艺汇演准备期间不需要穿校服,少女们自然按捺不住展示自己的心情,一个个的小嘴上都抹了唇膏,亮晶晶的,算是这座校园为数不多的、生机盎然的亮丽风景线。

      回到音乐教室,哪里还见得到一班人雀跃的身影,教室有些闷,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少年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小幅度地跳动,这架钢琴据说是学校创立之时就买下的,在职年限是裴凛年龄的翻几番,外表是最简单的木制结构,棕色的木纹油漆有些掉色,但依旧不妨碍它音色蕴藏的沉稳魅力。

      一曲毕,陆越炀回过头看向她,问道:“出去一趟连围巾都丢了?”

      “还不至于那么蠢,给小易了。”裴凛选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和他的视线相交。

      “你不练一练合奏吗?”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会拉琴了,你还是多祈祷自己别拖我后腿吧。”

      “你喜欢小提琴?”

      “不。”

      少年犹豫了几秒,又问道:“那为什么要选择小提琴?”

      “不选择,就可以不用做了吗?”裴凛懒散地靠着自己的手臂,侧过脑袋看窗外的雪景。她的语气太过平淡,让少年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还是真的过着如她所言的人生。

      陆越炀的水准其实不错,在裴凛心中能排得上前二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有着和裴凛同样的毛病。

      裴凛的音乐老师是裴家聘请的国家级音乐大师,可大概搞音乐的都有自己的铮铮傲骨,在裴凛十二岁的时候,他声称裴凛拉出来的曲子就和法拉奇克——首都口碑最差的蛋糕店——放了十五天的法棍一样硬冷,而后便婉拒了这份天价的高薪工作。

      自此,裴凛的老师就换成了一位温柔的女教师——拿着私教的工资实则当啦啦队的那种。

      裴凛的音乐再也没有得到过精进。

      她不喜欢小提琴,小提琴也不喜欢她。只因为裴松的一句“爸爸喜欢你拉小提琴的样子”,裴凛开启了和小提琴相看两厌的音乐生涯。

      “我本来就不喜欢……”悦耳的钢琴声中,裴凛用气音说出了自己埋藏已久的真心话。

      “不喜欢就去给她个教训呗,和我说有什么用。”李珃白了身边诉苦的女生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陶星星拉着她的手,气恼地将最近的苦水一股脑倒出:“我都不明白她整天有什么好笑的,听说她初一的时候还被班里人欺负……呵,一副圣母样,谁看了不讨厌……”

      两人躲在二楼的楼道里,空无一人的小天地里充斥着一股薄荷烟味。

      “你他妈能不能别抽了!烟的要死……”陶星星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离她远了些。

      李珃的短发别在脑后,眼睛小鼻子塌,和陶星星完全就是两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样,可同样的恨将她们聚在这里——只不过李珃的恨从来不针对某个人,有时陶星星也从心底害怕这个不爱笑的女生。

      “宋意最近还好么?”李珃吐出最后一口烟,扭头问她。

      “就那样呗,我可警告你,宋意现在是我朋友,你别动她。”陶星星眯起自己的圆眼,警惕地看向对面的人。

      一阵沉默后,少女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陶星星心里发毛,强着胆子问:“你笑什么?”

      “那贱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了那是我朋友,如果你再说——呃!”搭在膝盖上的手被还未熄灭的烟蒂烫到,陶星星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还在笑嘻嘻的少女,终于感到了一丝异样。

      李珃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是想报复安易那贱人?今天傍晚是她和宋意留下打扫教室,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陶星星的眼神一动,刚要跑就被对方狠狠揪住马尾,那颗珍贵的卡通水晶猫头模样的装饰品应声落地。

      李珃将笑脸凑近她,语气像是带了一层冰霜:“死东西,你敢跑,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陶星星坐在楼梯靠墙面的一侧,李珃比她高出一个头,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控制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姿势。

      对峙良久,她终于咬牙切齿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会支走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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