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藤本月季》吾志于木

6、神降

　　第二日清早，扶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问苏乌，后者也一脸茫然，表示他并不知情。
　　鸣玉倚在窗边握拳，闭眼凝神，稍稍运作灵力，瞬感周身温和舒服，应该是混沌力量入体的影响，但又不像。
　　目前扶川还没有告诉他混沌力量的危害，鸣玉猜想，多是些情绪难控易暴走之类的吧。
　　鸣玉穿戴整齐，抓起钱袋正欲往外走，就见桌上零散落着些纸张，似乎是人物画。
　　想来应该是昨晚扶川画的。
　　以鸣玉的角度与龙极佳的视力，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奇怪的是，那些画只空有个轮廓，没有五官，且着重点多在耳饰发饰上。
　　鸣玉想起以前扶川的成衣稿，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没再细看那些画，鸣玉走出客栈，途径货摊时，他又觉得扶川不是轻浮浪荡之辈，毕竟他们除了双修，其余时间都表现得十分平淡，扶川也无过火动作。
　　归根结底，还是生分。
　　想到这，鸣玉挑眉，心中一乐，觉得他与扶川的关系也还真是奇怪，不知道从前他们在寂川都是怎么相处的。

　　此时正在璞玉坊的扶川喝着茶，想着鸣玉有没有看到那些画。
　　今早何莺传来消息，剑宗也没有生剥传承的功法。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各大宗派中，他最抱希望的就是岁月悠久的剑宗，结果居然没有。至于其他宗派，他也找了许多遍，都一无所获，现在再看名单，就剩了个符宗。
　　符宗低调，不常出面，斡旋的地儿估计都没有。
　　大概让鸣玉察觉到扶川是个跟踪窥探变态狂魔也不错，这样他归还本源力量的时候，不会让鸣玉有过多的感情与犹豫。
　　“大人，玉饰已经打磨好了。”店主捧着一件长盒子说。
　　扶川拿起长盒，打开绣着金线的盖子，打磨精巧的两颗红玉耳饰躺在其中，美丽精致。
　　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扶川付了账，临走前回身说∶“那几副也拜托您了。”
　　店主连连点头。
　　出了璞玉坊，扶川将包装精美的耳饰递给苏乌∶“现在送到连云栈的宅子里，不要让他看见，宅门落了法术，鸦族信物可暂时解开。”
　　苏乌自然知道那个他是谁，接了耳饰就往回飞。扶川则回到长街寻人，这时候鸣玉也该醒了，指不定就在哪个摊上闲逛。
　　走了没多久，扶川就在糕点铺子前看见了鸣玉，走近了，还能闻到浅淡的血腥味，应当是凤血。

　　待再出发，已是日上三竿。
　　鸣玉对那些画卷闭口不谈，只倚在椅背上，听扶川翻书的声音合眼养神。
　　一刻钟前苏乌来递过消息，大概两天后就能到达东海，东方鹤也已生擒住作事的凤凰主犯，效率十分之高，那些凤凰也没有意识到计划被打乱，正处于群凤无首的状态之中。
　　马车行至林子之中，跑了几步，马就嘶鸣着停住，鸣玉睁眼，扶川撩起帘子向外看，是位符宗打扮的男人，横在了马车面前。
　　苏乌潜在暗处警备，随后被扶川挥手打断。
　　那男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紧张的气氛，而是作揖笑道∶“久闻大人名号，一直未能见面，今日叨扰了。我原想跨山到东海去，奈何钱财不够，车夫弃我而去，还请大人收我一程，将来必有重谢。”
　　扶川看了鸣玉一眼，抬手将隐身屏加固，偏头做了回答∶“那就请上车吧。”
　　男人颔首，快步上车进入厢内。
　　期间扶川一直看着男人的动作，还特意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避开和他同座的鸣玉∶“您就坐这儿吧。”
　　男人应得很快，他抬眼，似乎是多看了两眼鸣玉在的位置，又很快恢复原样，坐在了扶川面前，自我介绍道∶“在下符宗弟子元青，多谢大人收留。”
　　扶川自然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没多说什么，就垂头继续看书。
　　车厢空间大，元青还能自如地跷二郎腿，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本功法，闭眼佯装领略中。
　　苏乌立在窗檐上，欲言又止，这元青拿出的功法可不是凡品，想来道行不浅，但扶川挥手时已给他传声不要轻举妄动，他也不敢多说。
　　如此领略许久，鸣玉真的睡去了，想来还是双修遗留的疲惫，元青这时才失笑，在他和扶川之间设了屏声符，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道∶“听闻大人在寻求功法。”
　　扶川收了书，回道∶“确有此事。”
　　元青将包中功法全部拿出，说∶“那您且看，这些之中，可有您想要的？”
　　扶川简单扫了一下，生剥传承的功法首先映入眼帘，但他没立刻拿起，而是翻起别的功法来，说∶“您的功法涉猎倒是广。”
　　“说笑了，这些都不是原本。”元青笑道。
　　双方又僵持了一会儿，扶川才拿起上书生剥传承的功法，翻开来，一片空白，竟无一字。
　　元青意味深长地笑道∶“大人，这世上没有生剥传承的功法。”
　　扶川低眼看书∶“何以见得？”
　　“创世神对他点拨的神很偏爱，大人。同时，创世神也很记仇。”元青抱臂，仍是笑道，“忘了从哪一方的小道消息听说的了。”
　　扶川放了书，看向元青，轻笑道∶“看来创世神和他点拨的神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元青摊手，没有做出否认∶“那谁知道。总之，生剥传承的功法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那也只有神能够领会，您还是早日断了念想吧。”
　　“那就多谢开导了。”扶川谢过，继续看起自己的书，看样子是完全没受影响。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夜幕低垂，行过湖泊时，时间突然静止了，元青矮身，撤了鸣玉身上的隐身屏，拉过他的手，用神力探查着，察觉到他体内游走的混沌力量后，元青皱眉，忍不住低骂。
　　他就知道当时没能斩了鸣玉与扶川之间的关系是个祸患。
　　可探查着，元青又在他的经脉中发现了一股不属于黑龙的力量，温润有力，有滋养灵力的裨益，这大概就是扶川后来给的了。
　　元青将鸣玉体内的力量顺整了一番，又点了下他的眉心，这才坐正，但仍不放心。
　　两人力量融合，且程度不浅，想来应该是已经进行了多次双修，是他醒得不及时，没能来得及唤醒鸣玉，反而让那扶川捷足先登了。
　　元青转而看向扶川，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扶川时日无多，往后命数中和鸣玉也没有过多的牵扯，便抬手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继而化身一道流光回了天上，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鸣玉转醒，黄金瞳中神性浮动，只感觉经脉中有股奇怪的流动。
　　“醒了？”扶川放下书，看向鸣玉。
　　鸣玉点头，问道∶“那人走了？”
　　扶川手一顿∶“嗯。”
　　说完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以后就找借口下车了，也不知去哪儿了，可能是回天上继续睡觉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创世神假扮的。
　　虽说如此，扶川还是对创世神说的话耿耿于怀。
　　既然创世神说了世界上没有生剥传承的功法，再联想从前在寂川时他那护崽的行为，扶川多半是已经上了创世神的黑名单，而这功法是铁定寻不到了。
　　隔一段时间醒一次，醒来就警告他。
　　这创世神也真是够无趣的。
　　但，无趣归无趣，创世神还是有探知未来的能力的，既然此次他只是警告，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举动，基本上也就说明，在未来，扶川和鸣玉是没什么更深的关系了，大概率也就是一死一生，永不相见。
　　凭创世神记仇的本领，说不定以后寂川再也开不出黑色的藤本月季了。
　　至于他扶川，必定是魂飞烟灭，永无来生。
　　扶川记得温时竹说过，创世神可以监视世界，但他从没这么干过，因为他懒，而且作为人的感情远超过作为神的感情，他无法做到监视人类，所以才点了神，替他照料世界。
　　温时竹是被创世神养大的，不知道鸣玉是不是。
　　“吃点心吗？”扶川问。
　　鸣玉闭眼点头，经脉中神力游走，所到之处十分舒适。
　　有点熟悉，却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