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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问安 ...

  •   神秘书生说完,颜韶久久没能开口回答。

      神秘书生看他心情不佳,也起身出了门。

      整间房间突然又剩下他一人,前不久被泼冰水的感觉还遗留在身上,神秘书生懂医术,给他喂了药,颜韶感觉好了不少,至少发热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刚刚他确实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很不负责任的,也知道外面有人在等他回家。

      有小圆,有小方,还有一个叫做陈舟的管事。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毫无后手的被带进了诏狱。

      神秘书生的出现是机缘巧合,是他的预料之外,如果没有神秘书生,他怕是真的会死在那里。

      新皇可能不想杀他,但刘阔想。

      也正如神秘书生所说那样,玉玺对于新皇来说或许并不是很重要。

      至少不可能用玉玺换得阖王继续活下去。

      阖王和浏王、兆宜王一样,都是注定要死的,因为他们敢谋反。

      新皇不杀他们,乔太后也不会放过他们。

      佟王已死,新皇在史书上无论如何都会被记下一笔杀害手足的罪名,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

      颜韶知道这些。

      用玉玺保全自己,反而是玉玺当下唯一的作用,就像神秘书生说的那样。

      至于以后他会被新皇如何监视,徐璟成年后又该如何自处,这都不是颜韶能够操心得了的事情。

      他在京中只能继续做他的闲人,比以前更闲的那种。

      但如果不交出玉玺,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京中,父亲与母亲的事就再也没机会调查了。

      ……

      常安殿内。

      天子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注视着台阶下的颜韶,他身边的太监手中端着个小木盒,盖子大开着,里面正是那块玉玺。

      徐屿说:“既是答应了你,朕作为一国之君定不会食言,这次偷藏玉玺之事朕不会追究。”

      刘阔在旁边阴阳怪气:“颜少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徐屿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刘阔才闭上了嘴。

      ……

      颜韶在交出玉玺前同皇帝约定,一是保全自己在京中的安全,二是,他要见阖王一面。

      颜韶宫人领着走向宫苑深处,走过长长的宫路,走过华丽的宫墙,走过莺莺燕燕,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院中。

      那宫人说:“请。”

      颜韶抬脚跨过石头做的门槛,朝里面走去。

      这里很偏僻,也很荒凉,可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地方。

      不知道这里曾住过哪位死去的嫔妃,住过哪些可怜的人,可如今在这里的,是阖王。

      阖王消瘦了很多,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像是一个会动的骨架。

      他手脚都被上了铁链,缠绕在一根粗壮的铁柱子上,铁链不长,只够他在这间小小的房间之中活动。

      他看到颜韶的第一眼,不是惊讶也不是伤感,而是躲闪。

      颜韶扶住了他颤颤巍巍的肩膀,那张漂亮的脸如今已经凹陷,徒留两颗眼珠子在大大的眼眶中晃荡。

      颜韶以前就觉得,徐澄其实是兄弟里面长得最好,也最爱美的那个,会研究化妆,会与那些富家公子哥们讨论什么妆面最好看,每次见人都要仔细的焚香沐浴了才出来,尤其是见他。

      所以颜韶真的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是受过刑的,身上的烂肉散发出一股他只在诏狱中闻到过的酸臭味,手上甚至有骨头露在外面。

      颜韶不知和谁说,竟向旁边的宫人说:“你们都不给他包扎一下吗?”

      说完,看到宫人目光之中的嘲弄,自己又闭上了嘴,那宫人没不说话,替两人关上了门,守在了门口。

      徐澄说:“抱歉,都怪我。”

      “都到了这种时候,殿下说这种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徐澄摇了摇头,眼中有泪水流出,在他那张不似从前的脸上滑落,说:“不,我很想同你说这句话,我真怕……我真怕见不到你,说不出这句话来,那我在底下一定会后悔的。”

      颜韶说:“殿下除了对不起我,还对不起很多人。”

      徐澄说:“是,我知道,皇兄狠毒,府中人许多正是死在我面前,可我知道,他一日来折磨我,就说明他尚且还不知道玉玺的下落,可有一天,他不来折磨我了,我才怕了。”

      “我知道,他们找到你了。”

      徐澄说:“你定是受苦了。”

      颜韶尽力让自己目光从那露出的斑驳皮肤上移开,他听到这句话,心里是极为酸涩的。

      他受的苦比之殿下来讲,算得了什么苦,只是他体质虚弱,才落得个发烧都差点死掉的境地。

      他说:“和殿下比,微不足道,殿下才是受苦了。”

      徐澄说:“你能来见我,说明玉玺已经在皇兄手上了,对吗?”

      颜韶垂着头,两人的谈话终究是到了这里。

      徐澄突然笑了,但这样的笑容挂在他消瘦的脸上,颜韶只觉得他勉强。

      “韶弟无需觉得愧疚,这玉玺无论到不到皇兄手中,我必定都是活不了的。韶弟若是一直不吐露玉玺的下落,到时候只能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倒不如用这玉玺换自己的一场安稳,况且……”

      “况且璟儿还在宫中。”

      “我若是死了,这天下和璟儿亲近的人,也只剩韶弟一人了。”

      颜韶听他话音,竟是在准备安排后事。

      “我知道,我因为挂念璟儿而耽误了你我的大事,直到临死前还在和你提璟儿,是要把你置于各种境地,可……可璟儿毕竟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我只希望有韶弟在京中时,能牵挂着璟儿,能帮帮他,让他知道即使兄长去了,也有另一个兄长待他好。我不求他能有什么出息,不求他能做大事,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哪怕是苟活,也能好好活着。”

      “你能答应我吗?”

      颜韶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这种安排让他很难做到,且不说这事过后新帝会如何监视他,就说他不过是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散少爷,怎么可能能管宫中皇子的事。

      徐澄伸手抱住了他,颜韶抚上人瘦弱的后背,像抱着一条瘦弱的大型犬。

      “这是我最后的念想了,让我瞑目吧。”

      颜韶将人抱的更紧了些,他二人从成年后再无如此亲密的举动,在这时的这个拥抱更显得荒凉。

      颜韶不可能不难过,哪怕他经历了这么多事,但他同样知道,答应了徐澄意味着什么。

      一呼一吸之间像是过了数十年一般漫长。

      颜韶缓缓启唇,说:“好。”

      标榜自己最不会心软的人,心软了第二次。

      从此以后,徐璟就是他的新殿下了。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到徐璟成年后,颜韶看着身边这个与自己并肩而立同观眼前皑皑雪山的少年,他与他哥哥长得有八分相似。

      颜韶就在想,多年前那一个字,竟让他的人生全然改变。

      当然,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自那场遗言似的约定之后,颜韶此生再也没见过徐澄。

      ……

      陈舟失踪了。

      颜韶回来的当天就发现,他家管事不告而别,甚至连小纸条都没给他留下一张。

      “小情侣冷战了。”小圆如此评价道。

      颜韶也没否认,他知道自己做了挺出格的事情,陈舟会生气也不奇怪。

      颜府门口多了很多穿着奇怪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新皇的密探,颜韶懒得理他们,爱盯梢就盯梢,他现在不过闲人一个,也不知道盯他有什么意思。

      不过某些密探其实还挺有意思,比如眼前这个老婆婆,已经是第十三次不经意路过他家门口摔倒了。

      颜韶说:“婆婆,您再摔几次,今天的桃子就和昨天一样卖不出去了。这样吧,我看您身体不好,也别卖桃了,这竹筐的桃我全要了。”

      那密探哎哟了一声差点破音,说:“这哪行啊,您是贵人,我一个老婆子摔了就摔了,可不能碰瓷您啊。”

      颜韶把人竹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丝毫没拉动,这老婆子手劲比很壮的庄稼汉子手劲还大,颜韶只能让小方过来抢……不是,是买。

      桃子又大又粉,颜韶嘴馋好久了,见小方出手,那老婆子才不情不愿地松手,接了银钱,站在原地幽怨地盯着颜韶。

      后者装什么都没看见,小圆确认桃没毒没问题后,颜韶就抱着个粉桃子在凉亭中啃。

      至于那个老婆婆,因为工时不到,今天的工钱被扣了三分的事,就不是颜韶能操心的了。

      颜韶偶尔也会去看一两场比武,起初还有人指指点点他,说这人不是当时被刘都督带走那个小年轻吗,可后来大家讨论的点就变了,比赛越来越紧张激烈,他们没功夫再偷偷说颜韶的事情了。

      颜韶就过上了白天看比赛,晚上看书喂鱼养花的日常生活。

      可惜看这许多场下来,吴盟主,李宗主和仙门主见了个遍,到最后都没看到神秘书生出现。

      本来,颜韶还准备过去再感谢一下,可惜神秘书生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日子转瞬即逝,比武落幕,马上就要到了比美的环节,陈舟依然是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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