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通冥路》木头木同

7、第7章

　　听闻此言，姜述神色微滞，忖量了一阵，最终还是把萧晏之带上了。

　　周遭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屋内回归寂静，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的一切都被笼罩在深深的黑暗之中。

　　萧晏之走在前面照路，姜述紧随其后。

　　两人沿着屋子墙壁巡视了一圈，目光在昏暗中搜寻着，但都没有发现冷少的踪迹。

　　姜述伸手扯了一下萧晏之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停下脚步。随后，他微微侧头，将手搭在耳尖上，开口：“冷少？你在哪儿？”

　　安安静静没有回应。

　　姜述“啧”了一声，手心摩挲在脖颈处，少见地露出愁容。

　　“别着急。”萧晏之注视着他，沉吟少时，又道，“按那小姑娘的说法，应该暂时不会对冷少怎么样的。”

　　确实如此，那女孩儿只是说被抓到之后要留下来陪她玩儿而已，应该不会到威胁性命这一层。

　　但姜述担心的是，冷少他那个破胆量……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在无法确定这位小姑娘是否为亡魂的情况下，若是，这件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萧晏之弯了一下眼睛，此时像一位好问的学生，语气透露出认真与专注：“幻境中的人或物有可能会凭空消失吗？”

　　“不会。”姜述看着萧晏之，一字一句道，“幻境是一个既定的空间，即便是虚像，也是不会说有就有、说没就没的。”

　　萧晏之点点头，“那是不是就说明，那小姑娘现在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姜述微微抬眸，他现在才想到这一点，拳掌一合，说：“冷少也是。”

　　话毕，姜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眶已经微微泛着红光。

　　“我现在打开了全知视角。”姜述怕吓到身边的萧晏之，于是略微解释了一番，边说着，目光将整间屋子细致入微地一一扫过，边边角角也没放过，仿佛连最细微的尘埃也无所遁形。

　　全知视角能穿过重重迷雾，看见被故意隐藏起来的虚像。

　　很快，姜述就看见了一个透明兮兮的封闭矩形轿厢。

　　那是他们来时乘坐的电梯。

　　姜述拉着萧晏之走到电梯前，指尖轻弹，虚像瞬间变回了实体。

　　“好厉害。”萧晏之双手交叠，弯下眼，目光看起来颇为崇拜——夸张的崇拜。

　　感受到萧晏之那道过于炽热的视线，姜述不由自主地抬手，将手掌轻轻盖在了萧晏之的眼前。

　　偏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扫过姜述的手心，有些痒，他轻咳了一声，才道：“这没什么，你学你也会，回去就教你。”

　　说完，姜述收回手，手指轻触电梯下行键。几秒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内昏黄的灯光散落，里面并没有小姑娘的身影，大纸箱被随意放在原来那个黑色塑料袋的旁边，红色桌布仍盖在上面，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姜述弓起手指关节在纸箱侧边“叩叩”轻敲了两下，里面控制不住的抽气声告诉他们，人还没晕。

　　姜述松了口气，掀开红布，“出来吧。”

　　里面的人捂着耳朵缩着没动。

　　萧晏之伸手轻拍了下冷少圆滚滚的后脑勺，后者明显地颤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又面目狰狞地抬起头睁开眼。

　　待他看清面前的两人，长时间皱着的脸终于舒展开来，很快站起身，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冷少一只手搂住一个人的脖颈，脑袋杵在两人中间，“亲人呐！你们终于来救我了！”大声嚎完这两句，像是害怕什么东西再出来，他左右扫了一眼，又将声音放低，“我差点以为、以为我就要死了。”

　　萧晏之似是极为不习惯，他皱了皱眉，神色中带着明显的嫌弃，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一把将冷少的手从自己和姜述的的肩膀上拎了下来。

　　姜述耐心地等冷少缓了片刻，才问道：“你一直躲在纸箱里没出来过？”

　　冷少用身上病号服的衣袖擦了下盛着点泪水的眼眶，点点头，回答：“没出来过，我原本以为要与那人来个惊天动地的殊死搏斗来着，但她好像把我放在这里就走了。”

　　他当然丝毫没提及自己原本已经做好了直接跪地求饶的打算……这种无法启齿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告诉别人，特别是自己的领导和同事……

　　姜述上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纸箱旁边铺着一层灰的黑色塑料袋上，刚想伸手拆开捆在上面的红绳，手就被攥住了。

　　他怔了一下，刚想问萧晏之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下一秒就听见对方说：“脏，我来吧。”

　　姜述心说谁动手都是脏，有什么区别？

　　塑料袋被打开，姜述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是什么，冷少身形一闪，已经弹射到他身后，嘴里吞吞吐吐念叨：“怎么……怎么是个人？她还活着吗？”

　　原来塑料袋里装着的竟是一个小女孩，女孩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一动不动。从外表上看，与姜述在医院走廊遇到的那人一模一样。

　　一时间，姜述也有些茫然了。他下意识拧了下眉，面容专注，没有说话。

　　这就是那位要与他们玩捉迷藏的小姑娘？从一开始他们进来时，她就在这电梯里？她又为何要把自己关在这儿？

　　“姜局，你们在哪儿？”姜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忖中，顿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路初正在通过手环与他说话。

　　“哦，我们在电梯里，现在回来。”姜述摁下开门按钮，带着萧晏之和冷少出了电梯。

　　不知是因为长时间蜷缩在狭小的纸箱内，身体适应了那份局限与压迫，还是由于骤然间踏入一个全然黑暗的环境，冷少腿一软，“啪”地一下表演了一个平地摔，伴随的，还有一块什么东西从兜里甩出去磕撞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

　　姜述和萧晏之一下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经验颇丰的冷少却瞬间就听出来——他的手机砸地上了。

　　冷少刚摸着黑从地上捡起手机，姜述的嗓音就幽幽从后面传来：“有手机你不早说？”

　　“忘了、忘了。”冷少讪讪一笑，知道姜述缺手电筒，于是没多想，直接将手机递给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看看有没有摔坏？”

　　姜述手指轻触电源键，手机屏幕瞬间绽放出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它的亮度对于此时的环境来说，有些过于亮了，让他不由得眯缝了一下眼睛，以减轻那份突如其来的刺激。就这一瞬间，耳边却突然响起冷少“啊”的一声惨叫。

　　冷少猛地伸出手，作势欲夺回手机，然而萧晏之的反应更为迅捷，如同闪电般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手机稳稳抽走，并迅速息了屏。一气呵成，动作连贯而流畅。

　　姜述不禁愣住了，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手臂抬着，手掌微曲，仍保持着紧握手机的姿态。

　　虽然萧晏之动作很快，但他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是模模糊糊瞟到了一眼，屏幕上，大概是……白花花一片？

　　从冷少略微慌乱又迅速掩饰的反应中，姜述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端倪，对于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内容，他大概能猜到那是什么，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与困惑：怎么会有人把这种照片设为壁纸？

　　倘若此刻灯光亮起，姜述就能看见耳根通红的冷少，以及，垂眸抿唇的萧晏之。

　　萧晏之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丢给冷少，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后者慌忙接住，脸色看起来仿佛接过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眼神中闪过一阵慌乱和尴尬，他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两小步，微微侧身以挡住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滑动，几乎要点出火。

　　匆匆换下壁纸后，他硬着头皮再一次将手机递给姜述。

　　姜述脸上没有丝毫鄙夷之色，他颇为从容地接过手机，又颇为自然地点亮屏幕，手机壁纸已然被换成了一张系统自带的自然风景图。

　　那画面清新脱俗，绿意盎然，青山绿水，云雾缭绕。

　　重点是：绿色、清新、且护眼。

　　“只用作手电筒，不会看你隐私。”姜述担心小孩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硬是强调了一句，然后抬眼直直看着他，只见对方眼神真诚、表情真挚，就差把“我不是变态”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姜述忍笑，手指划开屏幕打开手电筒功能，兀自举着手机往前走。

　　冷少凑到萧晏之身边，朝他作了个揖，嘴型夸张道：“大恩不言谢。”

　　指的是萧晏之帮他在领导面前避免了一次出糗的窘境这件事。

　　紧接着冷少小声解释：“这是我那群不着调的同学拿我手机弄的，我忘记调回来了。我知道这个理由很难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完后，冷少抬眸看着萧晏之。

　　萧晏之没说什么，表情淡淡，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点头“嗯”了一声就快步上前去找姜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