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通冥路》木头木同

4、第4章

　　过了一个拐角，冷少听见旁边的人“啧”了一声，刚想问句怎么了，抬眼就看到大约二十来步的前方是一堵看起来厚重又结实的白瓷砖墙。

　　……没路了。

　　完了！大完特完！

　　冷少脑子里已经冒出了几只青面獠牙的傀灵分别抬着他的手脚连皮带骨生啃的画面，血染满嘴，嚼得嘎嘣脆。

　　相比于活生生被那些怪物吃掉，他更愿意一头撞死在墙上，至少还能留个全尸——好像也不一定，撞死后难保不会被傀灵吞吃下肚，毕竟他们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哪里会挑你新鲜不新鲜。

　　“尽头。”路初抬起手对着手环说了一句，然后偏过头对愣神的冷少道，“你去角落那边，如果有傀灵溜过去，你注意躲。”

　　傀灵已经追来，路初已经做好跟他们硬碰硬的准备，至少能拖延时间等到他们姜局过来。

　　“好、好。”冷少嘴上答应着，脚却没动，手也紧紧抱着路初的手臂，一脸惊恐，刚刚吸进去的那口气好像没再吐出来，脸色憋得泛青。

　　“闭气没用，他们不靠气息识人。”路初歪头无奈道，“你这样我没法儿出手。”

　　冷少闻言深喘了几口气，缓缓松开手，战战兢兢到角落里蹲着。

　　路初不知从哪掏出了几只金属蝴蝶刀，反正等冷少再看的时候，他已经甩着小刀飞出去了。

　　蝴蝶刀旋转速度极快，锋利的刀刃划过傀灵粗糙的皮肤，咋一看切口那条细线好像近乎无形，但很快就从中流出了些绿色腥臭的血。每只傀灵身上少说有十道这样的伤口，绿血瞬间滴了满地。

　　傀灵似是被激怒，暴躁地吼了一声，以更加凶狠的状态扑了上来。

　　路初用手指夹住飞回来的蝴蝶刀，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手腕一转又甩出去两把刀。

　　现在情况其实并不太乐观，既要防着他们的进攻，又要控制力度不能将其杀死，只能这样跟他们周旋，但体力迟早耗光。

　　“尽头。”姜述嘴里嘟囔着往前走，萧晏之跟在他半步之后。

　　这栋医院结构特殊，若要到尽头去，只需要一直选择同个方向的岔道往同个方向绕就行。而现在的问题是，根本不知道路初冷少他们究竟在在左尽头还是右尽头。

　　姜述猜测路初现在分不了神腾不出手，于是用灵识呼叫冷少：“你们最后一个拐口是向左还是向右？”

　　没有回应。

　　姜述又问了一遍。

　　冷少似是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哦、哦不好意思姜局，是向右，最后一个拐口是向右。“

　　“知道了。你们现在怎么样？”姜述问。

　　“路哥正在跟他们打。”冷少解说道，“只见路哥拳头一挥，一只傀灵倒在地上，但是没过两秒又爬起来了，路哥一个转身躲过了另一只傀灵的攻击，手指一转又丢出去两把蝴蝶刀……我去，太牛了！”

　　“你这是看入迷了？”姜述轻笑，“那你多学着点。”

　　刚说完，姜述就感觉到后面的萧晏之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时，他听见萧晏之悄声道：“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

　　姜述一怔，走路姿势不变，耳朵却竖着。

　　“咚——哒——咚——哒”确实有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的主人是一个跛脚的人。

　　见萧晏之依然贴着自己走，姜述以为他被吓到，于是抱着保护新人的想法将人牵到自己身边，手揽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别害怕，有我在。”

　　几乎在他的手搭上去的同时，姜述就感觉到萧晏之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肌肉都紧绷起来。

　　姜述努努鼻，心说果然还是怕了。

　　两人腿长走得快，后面的那人为了跟上他们，已经杵着拐杖尽量在冲刺了。

　　拐棍一下一下戳在地上，发出快节奏的“笃笃”脆响。

　　两人极为好心地放缓了速度，就在那人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姜述眼疾手快地转身伸出手，虎口正对着那人的脆弱的脖颈。

　　其实背后这人如果是那只亡魂，那么姜述掐死他也没用，因为他本来就是死的。

　　假人则不同，假人在幻境中死了，那就真的没了。除非那只亡魂像捏泥人一样又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姜述从一开始就猜测这只是幻境中的一个假人，手掌下跳动的脉搏和温热的触感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亡魂是没有心跳和体温的。

　　一般来说，亡魂不会闲得没事干给幻境中每一个人都做得这么逼真，但越逼真就说明越用心，越用心就说明这个人对亡魂来说越重要。

　　这人是个头发灰白的六旬老头，脸上布满皱纹，松弛的皮肤微微垮着，像是没料到前面的人会转过身来，阴沉沉的脸带上了惊恐的神色，眼睛撑着耸拉的眼皮瞪着，若是没有那根拐杖，他应该要摔地上去了。

　　姜述松开了手，面不改色地扯谎：“不好意思啊老爷爷，我以前练过，出于本能就出手了，没伤着你吧。”

　　“没有。”那老头摸着喉咙咳了两声。

　　原来是练家子。

　　老头摸了摸下巴的胡须若有所思，难怪觉得这两人有点不似常人呢，特别是那个高个子，目光冷得好像能把人冻住。

　　姜述直接问：“所以您跟着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老头叹了口气，“我……我想找我孙女。”

　　姜述着实是有些纳闷了，下意识拧了下眉，“您孙女？”

　　“就是一个脸上缠着纱布的小孩，14岁，我远远地看见她跟你说话了。”老人慢悠悠地说着，声音充满了沧桑感。

　　“她刚才进病房了。”姜述想了一下，又补充道，“384病房。”

　　老头摇了摇头，“我就是从病房出来的。你们是去找她吗？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

　　“不是。”姜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开口，“她是怎么受的伤？看起来挺严重的。”

　　“是烧伤的，可怜娃娃可遭了罪了。”老头脸上露出忧郁的神色，好像在回忆着些什么，但很快又摆摆手，“不说了，我孙女应该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呢，我要去找她了，要是去晚了又要跟我撒娇耍脾气。嗐这小娃娃，最喜欢玩捉迷藏了。”

　　说着，老头转身走了。“笃笃”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姜述和萧晏之赶到的时候，路初看起来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粗喘着气，但勉强还能应付。

　　冷少那边就不太妙了，跟一只蠢傀灵绕着圈玩，他边跑边喊，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姜述看着这画面觉得有点滑稽，没注意到路初那边的一只傀灵已经盯上他，等他回过神察觉时，那只傀灵已经张着大嘴悬在空中马上就要扑向他了。

　　姜述正要出手，就见空中那只傀灵已经被踢飞到十米开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趴在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可见这一脚踹得得有多狠。

　　姜述原本以为是路初，偏头一看，才发现这只脚的主人居然是萧晏之。

　　萧晏之迎上姜述投来的讶异的目光，笑了笑，表情看着很是乖巧，“以前练过。”

　　这四个字好像有点耳熟。还没等姜述想清楚，冷少就已经冲过来了，搂着姜述的肩哇哇叫。

　　原来刚才那只傀灵好巧不巧就被踢到了冷少身边，还绊倒了刚刚追着冷少的那只。

　　冷少看着摔在地上的傀灵，先是抬腿朝脑袋补了一脚，在傀灵发出一声低吼后，他看着傀灵手撑着地板马上就要爬起来，心里涌过一阵后怕，又赶紧连跑带跳躲到姜述这边了。

　　冷少刚搂着姜述缓过来，陡然看见面前有个眼球突出、满身是红、肌肉骨骼都极为清晰的人体模型，那模型立在姜述身后，脸正对着冷少。

　　在这种扑面而来的恐惧感下，冷少又叫了，比刚才还大声。

　　这个模型是人体肌肉模型，是刚刚来的路上姜述从某个科室搬来的。

　　“安静。”姜述推开他，揉了揉遭罪的耳朵，然后取下手腕上的珠串往中间一丢。只见那枚珠串悬在半空逐渐变大，直接圈锁住在场的几只傀灵。

　　姜述偏头看着满脸震惊的冷少，直截了当道：“把衣服脱了。”

　　冷少皱着眉露出迟疑的表情：“啊？”

　　“啊什么啊？”姜述将那个人体模型摆正，好脾气解释，“你不是把香水喷在衣服上了吗？衣服的味道最重。”

　　其实姜述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时候。

　　昨天冷少喷香水的时候，他看见了，但他还没来得及提醒，冷少就已经喷好了，还捧着衣服美滋滋地在那闻。

　　他想着小孩注意形象没什么不好，味道淡淡也挺好闻的，就没让他换下来，只想着万一运气好遇不到傀灵呢。

　　冷少呆愣地“哦”了一声，三两下脱下衣服递给姜述。

　　“裤子也脱了。”姜述接过衣服，套在人体模型上。

　　“裤子也要脱？”冷少的嗓音不自觉地提高。

　　姜述面无表情道：“要。”

　　冷少的动作比刚才慢了许多，脸和耳尖都有些红，肉眼可见的难为情。

　　“不用不好意思。”萧晏之抱着手站在一边，表情淡淡。

　　这句话稍稍缓解了冷少的那一点莫名其脉的尴尬。

　　冷少没想到他这么好，刚想点头，就听见萧晏之又开了口。

　　“你这身材没什么可害羞的。”

　　冷少：“？”

　　行，你身材好你有话语权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