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其时》祈青山

19、害怕

　　纪霜没敢睁开眼睛，在原地静止了很久，说实话，腿软到站不住，从墙上缓缓滑下去，觉得丢脸又崩溃。
　　怕高能克服。
　　怕黑怕鬼她才不想在这儿克服啊啊啊啊啊啊——

　　又过了不知道几分钟，她紧缩的眼皮感受到了外面发出了光亮，纪霜试探性地睁开眼，这里的灯亮了。
　　也没什么其他东西。
　　她稍微松了口气，抬眼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教室，不大，前面的黑板是一串意味不明的数字101014，背后这面黑板，写满了大家对自己高考的祝愿。只有一点。
　　纪霜注意到，这面黑板的角落有一行很小的字——
　　我希望你们都陪我一起留在这儿。

　　真的很小，她凑很近才看清，而且，不是粉笔写上去的，像是用一个尖锐的东西划出来刻上去，纪霜觉得毛骨悚然，不仅是因为这个方式，也因为这个内容。

　　一起留在这儿。

　　纪霜就这样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找出背后的故事。

　　她往周围找了一圈，找到一个日记本，被剪掉的发圈，颜料，还有那张唯一一张单人的课桌。
　　纪霜坐到那张课桌前，翻开了日记本。

　　【2009.9.1
　　我终于凭自己的努力来到了这所我梦想的学校，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学习的，也很开心遇到这些同学们。】

　　【2009.9.16
　　同学们好像不太喜欢我，我去收作业的时候，他们直接把作业本丢到我脸上。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做好自己的事。】

　　【2009.10.8
　　今天我把从家里带的柿子分给他们，他们直接扔到了，柿子都烂了。
　　这是妈妈给我的。】

　　【2009.11.5
　　我身上湿了，好冷。】

　　【2010.1.22
　　我的发绳又被剪断了。】

　　【2010.3.19
　　今天是我生日。
　　他们用颜料泼在我的校服上，还问我好不好看。
　　老师知道了让我穿着这件校服在教室门口站了好久，好久，忘记有多少人停下来笑我了。】

　　【2010.4.1
　　厕所里好暗啊，暗到好像我永远也看不到光了。】

　　【2010.5.15
　　我的右手断了，医生说用不了力了，但没关系，我还有左手。】

　　【2010.7.10
　　这次期末考我又是第一，名字被人划了，但没关系，第一还是我的。】

　　【2010.9.14
　　同学们好像变好了，他们开始来问我问题了。
　　但我……】

　　【2010.10.14
　　妈妈走了。
　　警察说是意外。可是不是，我亲眼看到他们收了别人的钱。】

　　【2010.12.5
　　今天被锁在废弃的郊厂里，还怪冷的。
　　但没关系。】

　　【2011.1.31
　　老是剪我发圈的那个男生死了。
　　死得好像很惨，手都没了。
　　好像是用一把大剪刀剪的。
　　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2011.4.4
　　那两人站在我面前泼我颜料的同学被车撞了。
　　刚好是个装着大罐油彩的车，他们的身上全是颜料，就躺在地上，被很多人围观。
　　班上开始人心惶惶了。】

　　【2011.7.10
　　班上的人又少了一个。】

　　【2011.12.6
　　快了。
　　再有半年，我就会离开这里了。】

　　【2012.1.17
　　警察来调查，把我抓走了。
　　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2012.3.6
　　感觉他们好像发现了……】

　　这是最后一页。
　　纪霜合上本子，久久没有平静。她像是亲眼见证了一个乐观向上的人被其他人推进泥潭的过程。
　　起初是气愤，后面是悲哀。

　　她低头，看到桌子上被刻的一串数字20111206，和黑板上那个都是日记里的日期，一个是死的昭示，一个是生的希望，两者有什么关联呢？

　　林晚红遭受了严重的校园暴力，没有人帮她，本来一直在专注学习，后来妈妈被害才终于想复仇，以他们对她的方式。只是，好像最终没走出去。
　　所以，她是那个关键。

　　纪霜总觉得那两串数字是障眼法，她又回去反复翻了一下日记本，发现最后有一页被撕掉了。
　　纪霜翻开下一页，用铅笔开始涂出上面的印迹，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

　　【2012.3.20
　　我要他们，死。】

　　纪霜被吓一跳，从椅子上瞬间弹起来，林晚红生日的第二天，她前一天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放弃走出这里的希望，想要疯狂地报复回去。

　　门有两个密码锁，一个是六位数字密码，另一个是四位字母密码，她用120320打开了数字密码锁，接下来——
　　纪霜摆烂地试了一个“留在这儿LZZE”，密码错误。
　　啧。
　　一定还有她忽略的东西。

　　纪霜看向那面写满期许的黑板，在一个角落，白色粉笔写上的一排娟秀字体，和日记本上的字迹一致——
　　我的梦想是南林大学。

　　南林大学。
　　会是这个答案么？

　　纪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开锁，正按着，诡异的音乐不知道在哪响起，她手一抖，按错了一位。下一秒——
　　一道清脆的女声凭空在她头顶响起:“你怎么按错了？”
　　响在空荡的教室，十足诡异。

　　“啊啊啊啊啊啊——”
　　纪霜瞬间闭上眼，捂住耳朵，瘫坐在地上，这会能叫出来了。

　　过了一会，她手还是不敢放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头顶上有什么，于是就干脆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颤颤巍巍地出了声:“打个商量。”

　　“什么？”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别吓我了。”纪霜好声好气地请求:“我帮你出去啊，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
　　“谁说我想离开这里？”
　　“你真的不想吗？就为了这样一群人把自己困在这里。”
　　“……”

　　纪霜见她没说话，试探性地说:“我先按个密码，你别出现啊，虽然你长得好看但我胆子小。”
　　“……”

　　好的，没声音。
　　纪霜小心地睁开眼，也没瞎看，就伸手直接按了密码，锁开了。
　　但她不敢开门……
　　靠……
　　谁知道门后面有什么……

　　纪霜静止地坐了会，门突然被推开，她又被吓到缩起来。
　　“不是商量好不吓我的吗？”

　　几秒后，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谁和你商量好了？”

　　纪霜抬起头，看见谢星闻抱臂好笑地看着她。
　　救命。
　　虽然很丢脸。
　　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找到了亲人。

　　谢星闻伸出手，有些欠揍地说:“起得来么？起不来我可以勉强拉你一把。”

　　“……”纪霜没理他，直接撑着地板站起了身，跺了几下脚，让微麻的感觉快速消散。

　　她往他身后看了看，没人，于是问:“你也单线任务？”

　　“是啊。”谢星闻像自己家一样，随处逛了逛，“开了一扇门，没想到还有一扇，正找着线索呢，就发现被打开了，然后就，看到你，坐在这……还挺稀奇。”

　　“……”
　　纪霜服了，不想跟他谈论这个。

　　“你这怎么是开灯的啊？我那边全是黑的。”谢星闻问。

　　“本来也是黑的。”纪霜说:“然后我一动不动，老板估计看不下去了，给我开的灯。”

　　“……”谢星闻笑出了声。

　　两个人抓紧解密，找到一扇隐藏的门，然后结合双方房间里的线索，推出了密码，一打开就看见了其余六个人的脸。
　　……
　　挺好。

　　后面他们解得很快，一个半小时结束，校园暴力的故事被徐徐展开，林晚红复仇后被发现，在高三生日那次被侵犯，至此，开始疯狂。
　　现在，他们把证据交给了“警察”，陈年往事得到了清白，尘埃落定了。

　　在离开的时候，纪霜轻声在心里说了句:
　　“林晚红，祝你得偿所愿、梦想成真。”

　　出了密室，大家心情都感觉有点沉重，纪霜也没说话，拿起手机，看到叶予静半小时前给她发来的一条消息。
　　【我分手了。】

　　纪霜:“？”

　　她眼睛往上一移，上面还是早上刚发的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