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城》小九bu喝酒

13、消失的阿桑

　　我回到了海豚湾，海婆婆还是熟悉的模样，枫也在海豚湾，他刚刚修理了因风暴而毁坏的房屋，不过好在并不是很麻烦，只有一扇窗户被吹得掉了下来。
　　“阿桑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海婆婆问我。
　　“他和布离先回来的...他没有回来吗？”我连忙问。
　　莉莉摇摇头，空气瞬间凝重了起来。
　　阿桑和布离失踪了，他们确实是失踪了，我们等了他们好久好久，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可是他们迟迟没有出现，海婆婆急得在屋子里踱步，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一下一下的脚步声和水开时候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听的人心里烦躁。
　　“他们两个能去哪里呢？”
　　“阿桑不是调皮的孩子，更何况有布离跟着他。”我说，我对阿桑最了解不过，他从不会乱跑，甚至很多时候不敢翻过福利院的围墙。
　　“会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我要去找他们。”我坐不住了，站起身来。
　　“你去哪里？”
　　我站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去哪里，只觉得比待在这里要好很多。我拉开门，但是外面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外面站着一个背挎包的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十几岁，他的挎包塞满了报纸，右手抬起来悬在空中，看上去像是正要敲门。
　　看到我，他尴尬地说：“呃...有个人叫我来把这个在下午五点钟送到这里，他说要送给一位年轻的女士。”他扬了扬手里的纸条。
　　“是给我的。”莉莉接过话来，她摸索着走过来，接过那张纸条：“谢谢你。”
　　“枫你能帮我看一下上面写了什么吗？”莉莉把纸条给枫，枫读完之后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没有回答，而是问卖报的小孩：“这是谁给你的？什么时候给你的？”
　　小孩可能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他怯生生地说：“是一个男人，我不认识他，大概是早上的时候，我还觉得纳闷他怎么叫我下午才送过来，他给了我一个金币。”他看上去有点害怕：“我要走了，我还要回去卖报纸。”我关住门。
　　“上面写了什么？”莉莉追问道。
　　枫不安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莉莉。
　　“到底写了什么呀？”
　　“阿桑在我手里，下午六点，禁山方向，海上交易。”
　　门又咚咚响，莉莉打开门，又是那个卖报的小孩，他气喘吁吁，像是跑回来的：“啊对了，我忘了说了，那个男人用黑布蒙着脸。”
　　那个男人是布离。
　　“海豚湾有内鬼。”
　　我脑子空空的，阿桑的音容笑貌挤进视网膜使我几乎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布离，新上任的助理，又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来头。他对夜光海豚的兴趣，房间里藏起来的夜光丹的资料…我觉得很抱歉，是我将阿桑带到这里来的，现在却要他承受所有的风险，这个毫不相干的男孩…可我总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不是莉莉，为什么不是婆婆，为什么偏偏是阿桑？
　　“他说的海上交易是什么意思？”
　　“他一定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我？他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莉莉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大哭起来。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靠岸的渔船，他说六点。”枫看了看表，指针恰好指在五的地方。
　　“难道真的…”
　　“我们都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可是…”
　　“我不能…”
　　“相信我，一定有万全的办法…我去报警。”
　　我不知道枫所说更好的办法是什么，我反应过来我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愧疚找到一个出口罢了，换作是别人，海豚湾甚至沧海城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如此难受。
　　还有不安。
　　海婆婆一直沉默着，听到这里她突然站起来，缓慢而艰难的走过去，将唢呐取下来。
　　“不行！”莉莉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她一定是听到了唢呐与墙壁碰撞的叮咚声。她甚至没有用手杖，她抢过来唢呐，躲进了屋子里，她将屋子从内部反锁。我感觉她整个人靠在门上，一点点瘫坐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咚的声音，之后是漫长而揪心的抽噎。
　　海婆婆的眼睛红了，她把手放在门上，似乎这样就等同于把手放在了莉莉的背上。
　　“乖孩子，你听我说.....”
　　“我不听！”
　　“阿桑是个好孩子......”
　　“但是那些海豚，你看看那些海豚，它们有什么错？”
　　“它们没错，但是阿桑也没错。”
　　“我们喂了那么久的海豚，它们那么信任我们，你忍心......”
　　“莉莉你听我讲，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阿桑。”
　　“我不能......你们难道听不到远处的哭声吗？夜海豚的哭声。”
　　“莉莉，我亲爱的莉莉啊，你说的我都知道的，只是我们总要先听到近处的哭声，才能听到远处的哭声呀。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坐而论道，口若悬河的人吗？你觉得他们对虚无的世人悲悯，但从不对身边具体的人悲悯。我们不能不管阿桑，你知道的，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知道你最后一定会选择救他的，你只是难过而已。”
　　“我的莉莉，你和阿桑都是苦命的孩子，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少一点苦命的人。但是世界偏爱给苦命的人出难题。布离拿到唢呐不一定会抓到夜海豚，它们那么聪明，但是如果他拿不到唢呐，阿桑就一定会有危险。”
　　“莉莉呀，别难过了。我知道你不想阿桑有事。”
　　“莉莉呀。”
　　婆婆轻轻地说了很久，她把已经鬓白的头抵在门上。
　　“莉莉，把门打开吧。”
　　门那边渐渐没有了声音，最后甚至连抽泣声也没有了，直到喀的一声，莉莉打开门。她把唢呐捧在手心里递给海婆婆，仿佛捧着一个幼小的新的生命，仿佛捧着一棵养育了好久，每天洒水施肥的植物。
　　莉莉扑在海婆婆怀里，克制的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
　　“快去。”海婆婆将唢呐交给枫。
　　“可是莉莉......”
　　“没事，这里有我。”
　　枫的眉头紧锁，他迟疑了片刻打开门。
　　“我跟你一起去。”我追了出来。
　　“你在这里陪她们吧，我已经联系七月了，她会带人来的。”
　　“要多久？”
　　枫吞了吞口水：“不知道。”
　　“让我去吧，阿桑是我的弟弟，拜托。”
　　“那好，你跟我来。”
　　我们上了一艘渔船，只有我们两个。枫拉住风帆，在一片金色的夕阳之中，渔船开始驶向落日。我又看见落日的尽头，幽灵岛的剪影在海平面显得浑然一体又十分突兀。
　　“我们......这是要去禁山吗？”我问。
　　“不可能，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能到达禁山。”枫面无表情的回答。
　　可是我们明明就在朝着禁山的方向前进。
　　后来，从禁山的剪影里面分出一个船影，布离站在船上，他还是用黑布蒙着脸。阿桑也在船上，他的手被绑在身后，绑在船的桅杆上。布离示意我们将两艘船停靠在一起，枫照做了，他将我们的船的绳子绑在那艘船的船身上的铁环中，两艘船停靠在一起。布离又示意我们走过去，我们照做了。
　　“你要的东西我们带来了。”枫从口袋里拿出唢呐：“放了阿桑。”
　　“这是什么？”
　　“你要的东西难道不是可以吸引夜海豚的唢呐吗？”
　　布离冷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麻烦你让开一下，我有话跟苏小姐讲。”
　　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布离将包裹绷带的手举起来，白色的纱布被一节一节撕开，仿佛将记忆里，那所有的事情之上的伪装一节一节撕开，露出殷红的真相。
　　是契约。
　　那个鬼魂一般缠绕我的人，从天而降的三张纸条的来源，原来一直在我身边。刹那间，冰雪消融，冻结在脑海里的真相浮上水面。
　　“给我看看那张纸条。”我扶住枫，感到有些呼吸不畅。
　　我看到纸条，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和油墨蹭开的痕迹，脑袋嗡的一声。
　　报童说的年轻的女士并不是莉莉，是我。布离想要的也不是夜海豚，是蓝宝石。他不说清楚是不想让我暴露，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他知道如果那个消失的人是阿桑的话我就一定会跟过来，所以他选择了阿桑，不是莉莉，不是婆婆，而是阿桑，是误打误撞跟着我来到这里的阿桑，是我心底觉得我应该保护的阿桑。
　　“所以说夜海豚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在负责，我只负责月光石。”
　　“谁在负责？听起来你们像一个团伙。”枫说。
　　“月光石不在我这里。”我说，手心已经在冒汗，我只能握紧拳头。
　　“你骗得了他们，骗不过我。”布离说：“我知道它在哪里，在你衣服的口袋里，而且是右边—我的右边，你的左边。”他抬起手，指向我的口袋。
　　“月光石不在我这里。”我重复道。
　　“你知道契约的作用是什么吗？我们签订契约，就是说我们的思绪连接到一起了，所以在这件事上，你骗不了我。别浪费时间了，这样阿桑也能早点回家。”布离不耐烦的说。
　　“什么意思？”
　　“你记得吗？那天在树屋我们对视了，这就是契约，能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舞台上的合唱节目，唱到最后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我才发现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暴露在空旷荒凉的舞台。
　　我把手伸进口袋。
　　“你真奇怪，月光石丢在湖心宫了，她怎么可能…”枫说，但他马上就不说了，剩下的话噎在嘴里，句子被咬断，被海风吹散在空中。
　　他看见我伸出的手心里，蓝宝石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枫和七月怎么都不会想到，那天在湖心宫，踏尘丢进壁炉里的只是一块普通的鹅卵石。
　　“你…”
　　“对不起。”我说：“我骗了你，但我不能以阿桑的性命作为赌注。”
　　我走到布离面前，枫没有阻止我，他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拉我。
　　“为什么…你们是一起的吗？”
　　“我不是。”
　　“你要把月光石给他吗？”
　　我没有说话。
　　“小溪姐姐你不能给他，那是枫哥哥的东西！”阿桑喊到，他挣扎了一下，一个小瓶子从他的口袋掉了出来，顺着甲板咕噜咕噜滚到我的脚边。
　　是人鱼草，海婆婆给阿桑捣碎的人鱼草。
　　“吃了人鱼草可以让你在水中挺过两分钟。”
　　我捡起那个瓶子，大脑飞速旋转。
　　“枫。”我转过身来，背对着布离：“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对不起。”
　　“为什么？”但他仍然没有拦着我，他只是看着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对不起…”我佯装难过地用手捂住嘴，在布离的视线盲区把人鱼草塞进嘴里。
　　再转过身去，我已经毫无痕迹的吞下了人鱼草。我看到布离饶有兴趣的眼睛，把月光石放进他的手心，他满意的看了看，随即把月光石放进他上衣的内侧的口袋。然后交给我一个小布包，包里放着许多小瓶子，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那契约怎么办？”我指指自己手上那个红色的印记，又指了指他的。
　　“把手伸过来。”他说：“我们的契约就算结束了。”
　　“你过来这边一点。”我说。
　　“为什么？”
　　“我不想让枫看到。”
　　随即他的黑纱背后发出一串冷笑：“你管他做什么，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我感觉到枫看着我，他沉默地看着我，无声地看着我，他的目光灼烧着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看不透目光背后的感情，我以为他会怒吼，会怪我，会斥责我辜负了他的信任，背叛了他所给予的帮助。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木讷的看着我，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过来这边一点。”我坚持道，布离可能不想跟我耗时间，他走过来。我伸出右手，握住了他伸出来的右手，我们手掌上的红色印记交叠在一起，我感到一种灼烧感，与在枫林镇时，与瘦猴争夺那张纸时意外印上这红色记号时感到的灼热感一模一样。红色印记慢慢消退，契约正在解除。
　　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到，我用力拉他一把，他没有站稳，我们顺势向海里倒去，布离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这样冒险，还来不及反应，我们一起向大海倒去。黑色的面纱从他的脸上滑落，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我首先注意到他的右脸，他的右脸有一大块烧伤，从脖子蔓延到鼻梁，这伤疤使他的脸变得狰狞又可怕，然后我看到了他的左脸，他完好而英俊的左脸，我感觉我在哪里见过这张脸，我在树屋的吧台上，浅笑每次都会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脸，此刻就在我的面前。
　　我刚好对上他的错愕的眼睛，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惶恐，像一个黑洞要将我吸进去。他来不及控制自己的思绪，汹涌的回忆夹杂着难言的情感将我淹没。
　　“你是......昭阳将军。”

　　“你有心事。”
　　微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阳光透进来，我面向窗外满园盛开的向日葵，听到浅笑的声音，我转过身来——不，是昭阳转过身来，这是他的身体，我看到的是他的记忆。
　　“这次回来你总是在窗户边上发呆。”浅笑慢慢走过去，她那时好年轻，好漂亮，大大的眼睛亮亮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栗色的头发，我有些惊讶，我以为她的银发是天生的。随即我错愕地想到，是什么让她这么年轻就白了头发。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昭阳环住浅笑的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一切告诉父亲。我承诺过我不会把我所见所闻说出去，但是我不能对父亲怀有秘密，更何况，寻找月光石一直都是我的职责。”
　　“你认为父亲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他会出兵，永生对他的诱惑太大了。”
　　“那你希望出兵吗？”
　　“不希望，我痛恨战争。”
　　“可你自己就参与了许多战争。”
　　“我想做的是保家卫国，但我痛恨战争也痛恨杀戮，战争使人流离失所，流血牺牲。我打仗的目的是让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向阳镇。这次不同于以往的战争，如果他要出兵，他一定会选择让我带兵的。”
　　“我不希望你的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
　　“但我又必须履行一个儿子和将军的职责。所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问问你的心。”
　　昭阳一只手抚摸着浅笑的小腹，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我们的宝宝怎么样了？”
　　“他很有活力，经常在我肚子里面动来动去的。”浅笑笑着说。
　　“那他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
　　“我并不希望他成为什么将军，那太辛苦了，我不想他和你一样辛苦。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如果成就不能带给他快乐，我宁愿他做个普通人。”浅笑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
　　“那你觉得我辛苦吗？”
　　“我觉得你不快乐。”

　　冰冷的海水将我拉回了现实，这短短的几秒钟我竟然感觉是如此漫长，似乎在回忆里时间就可以定格，我意识到我看到的那些场景是布离的思绪，他在那一刻想到了这一幕，却在与我对视时被我窥探到，当时的并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我窥探到了他的记忆，甚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看到他的记忆。但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些就是他的记忆，他就是昭阳将军。
　　我来不及多想，海水瞬间灌入了我的耳朵，喉咙，以及每一个毛孔。海水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到我死死拽住了布离的衣服，那个装满药水的小包从我身上滑落，坠入海底，我想抓住它但是没有成功，因为我必须抓住布离，所以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药水离我而去，这场交易到最后，我仍是一无所有，或许我一直都是一无所有。
　　分心使我的小腹被他踢了一脚，火辣辣的痛，脸上挨了一巴掌，腥甜的液体涌入我的喉咙，我没憋住气。呛到了海水，胸部仿佛要炸开，我感觉浑身无力，手指松了放开了布离，他向上游去。
　　慢慢的我突然感觉好一些了，肺部也不再难受，是人鱼草发挥了作用。我鼓足了劲游上去，在这宝贵的两分钟，我抓住了已经浮到水面上的布离的裤子，然后把他拖入水中，他先是一惊，随即开始疯狂撕扯我的衣服想摆脱我，但我紧紧的缠住他，我也撕扯着他的衣服，他在我的胸口上来了一拳，但我仍然没有松手，我死死地抱住他，突然眼眶热了，我想起来很多年前，爷爷教我用技巧可以不知不觉的从别人口袋里偷走东西，他对我说：“我教你偷东西的技巧，并不是叫你做个坏人，天下所有的技能都没有好坏，关键是你自己的选择。”
　　布离再次挣脱了，他踢到了我的腹部，并顺势游了上去，而我坠向海底，我没有力气了，我游不到海面了。
　　两分钟过去了，我下坠，一直坠。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听到有水花的声音，我听到有人在唱歌。
　　海里有人在唱歌。
　　模糊的光斑，是眼前的吗？不是，好像是记忆里的。也是这样的窒息感，我在梦里一遍一遍重温的窒息感。
　　我睁开眼，我看到一双向我伸出来的手。我触到了他的手，刹那间光电火石，记忆与现实重合了，我终于想起来在脑海深处的封存的那段记忆的结尾，那个我每次都会在此刻惊醒的梦的尽头，光里有一双手向我伸来，有一个人在多年之前也像这般救了溺水的我。
　　记忆中那个人的脸与枫的脸重合了。是枫来救我了，我向他伸出手，手心里是月光石。
　　布离没有想到月光石已经在我手里了，就像枫和七月都没有想到，那天在湖心宫，踏尘丢出去的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我可是神偷。
　　枫吃力的拖着我，想游到水面上，但十分困难，因为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我好像又听到了有人在唱歌，不，不是歌声，是海豚的叫声，有一只小海豚从下面拖住了我，想把我拖到海面，我认出它是那天我摸过的夜海豚。然后几只大一点的夜海豚也来帮忙，它们用自己的身体阻止我下坠，我突然发现，我们的四周都是夜海豚，很多很多的夜海豚。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夜海豚，它们在我们四周盘旋，发出某种空灵辽远的悲鸣声。
　　在我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脑海里只有枫说过那句话：“夜海豚，会救出每一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