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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赐名 ...

  •   夜幕四合,月上树梢,庭院里夜色如水。
      阮银筝静静抱膝坐在庭院里,她没有跟着去厨房吃甚么赏赐,到古代几日了,她只在进南京路上吃过几块干饼子,要说不想吃点热乎的,那是假的。只是有刚刚赏簪子那一遭,只怕她跟着去了,也是会被针对。不如坐在这里静等她们回来。
      挨饿的滋味,阮银筝已许久没有过了。她安慰自己权当辟谷养生了,只是她现在不过十一岁的身体,原身倒是没有如其他人那样面黄肌瘦的,不过也没有营养多好就是了。
      思及此,阮银筝突然想起,她至今为止还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她抬起小小的手摸了摸脸。起身去了屋里,好一通翻找,都没有找到一面镜子,连个古装电视剧上的铜镜都没有。
      想来她们这个等级的丫鬟是不配铜镜来照的。阮银筝长叹一口气,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阮银筝又围着整个下人房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一口盛满水的水缸,水缸将将到她下巴,阮银筝双手紧紧扒着水缸边缘,踮起脚来。
      月光印在水面上,也印照出一张娇小面庞,标准鹅蛋脸略带点婴儿肥,淡淡的眉毛,眼眸清澈宛如湖水,皮肤白皙又透着些黄气。平平无奇只能算得上清秀,唯一双眼睛称得上清澈灵动。
      阮银筝呆呆得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五雷轰顶。这不是十一二岁的自己吗?!
      阮银筝瞅瞅水面上的自己,再抬头望望夜空。如梦似幻,要不是她确实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几天的细节,她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没有什么穿越,没什么奇遇,她只是加班太狠,太累了而已····
      大丫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细的吃食,她那烂赌鬼的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将自己卖给这样的人家。这府里的老太太这二样怜贫惜弱,想来活计也不会太过繁重。她轻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被卖离家千里的愁绪已然散了个干净,只觉自己以后都是好日子。
      一进院子,边看到自己那个不说话的小同乡呆呆的趴在院子角落的大水缸上。大丫赶忙跑过去,一把将她拉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该不是要寻死吧。紫玉姐姐是老太太的身边人,她那么赏识你。你以后肯定会出息的。那些小丫头说什么,你何必理会。”
      阮流筝被她拉到摔了个结实,才觉回神儿。又看了一眼周遭古朴的院落。苦笑一声,心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无论老天爷跟她开什么玩笑,她都得坚持下去。当时放弃考大学都能让她闯出一片天地来,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狱难度的剧本罢了,重新活一次,相信自己照样可以闯出来。
      想定后,阮银筝起身,拍拍衣服,笑着看着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人。
      “我不是要寻死,只是想找口水喝。”
      大丫大松一口气,“让你不去吃饭,饿了吧。你是不晓得那吃食有多精美,连我们镇上的员外老爷恐怕都没见过呢。”说着万分珍惜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块黄澄澄的酥皮点心来,端详了几眼,咽了咽口水,一咬牙塞到阮银筝怀里。
      “喏,我好不容易从她们几个手底下抢出来的,也不知叫个什么名字,总之好吃的紧,你快吃吧,垫垫肚子。”说完还舔了舔拿过糕点的手指,拿那双大眼睛紧紧盯着阮银筝手里的点心。
      阮银筝握着糕点,看着这个小丫头的馋样,噗嗤一笑。只觉着已经凉透的糕点顺着手指,化为一股暖流倘入惶惶的心底。
      “那我可真吃了,我饿的不行了,多谢你。”
      大丫死死盯着那块糕点,眼珠子顺着糕点一块移动,眼睁睁看着它进了阮银筝的嘴里,忙问道:“怎样,怎样,是不是香极了!”
      阮银筝看着小丫头的急切样,终是哈哈笑出声来。
      “香极了!”
      大丫哼了一声,“那还有假,你今日吃了我一块糕点,明日可要还我一盒的。紫玉姐姐如此赏识你,又赏了你那么好的簪子。说不准明日老太太就要你过去伺候了呢,你可不要忘记今日这块糕点。”
      阮银筝笑容微滞,倒是没有计较大丫的小心思,她这样直言直语的,反而是她的好处。只是这簪子实在烫手,她可不想成为老太太和太太婆媳两个争斗的牺牲品,府里后院两个最大的领导,她哪个都不能得罪。
      不一会儿,其他去吃饭的小丫头们陆陆续续结伴回来了,一顿美味的饱饭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有几人看见阮银筝,想上前搭话,又被同伴拽进屋子去了。
      “理她做什么,我们是太太买回来的,她如今倒巴结上别的主子了。你看不见连罗妈妈都不叫她去吃饭吗?”
      大丫听见这些话,又看了一眼阮银筝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暗暗跺跺脚回屋去了。
      罗妈妈一进院子,边看到阮银筝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只暗撇了她一眼,便招呼其他小丫头到院子来听训。
      七八个小丫头站成一排,罗妈妈来回打量几眼,咳了咳道,
      "明日曾嬷嬷便要来教你们规矩,曾嬷嬷是侯夫人的陪房嬷嬷,极受重用的。按理说你们是不配让曾嬷嬷调教的,只是如今太太重视你们,指了曾嬷嬷把你们买进府,又亲自教你们规矩,可见你们的造化。老太太是个慈善人,太太更是菩萨似的,你们给我仔细着点,好好学规矩,若日后果然有造化,也是你们一辈子的前程了。”
      罗妈妈又踱了几步,站到阮银筝面前,沉下声音,“若有那想瞎了心的,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妄想那不该想的,别忘了,你们家人签的是死契,府里打死你!也不过是一张破草席子卷了扔出去!”说到最后,几乎是厉声出口,这七八个小丫头齐齐打了个哆嗦。大丫更是稍稍挪了一步离阮银筝远一点。
      阮银筝微微躬身道:“罗妈妈教训的是,我等必谨记。”
      又从衣襟里摸出早已摘下的银簪双手捧上前去,“初初入府,连各位主子的面儿都没见过,便得此厚赏。心里实在难安,然主子赏赐又不敢推辞。今日又得罗妈妈、曾嬷嬷照顾,只敢腆着脸借花献佛,拿这杏花簪子请两位妈妈喝酒,稍稍报答两位妈妈待我的心。”说罢,又似觉得拿一根簪子孝敬来两个人实在不像样,脸颊羞红·····
      罗妈妈这才仔细打量这个丫头,又见其红彤彤的脸颊,小小的手捧着一根杏花银簪微颤着。暗道这丫头聪敏,知道言明初入府,没见过主子的面,自然没有攀附的心。又拿着这样一根银簪当着众人孝敬她两个人,到底是年纪小些,虽有些过人之处,到底没有经过事,不过倒是个可培养的。
      罗妈妈伸手轻抬了一下阮银筝颤抖的胳膊,缓缓开口“老太太赏你的就是你的,只是越是如此越要认真学规矩,仔细当差,你可晓得了?至于报答的话,候府买你进来,你自当报答候府。”又自她手中取下杏花簪子,簪到阮银筝的垂髫发髻上。端详两眼方才满意。又招呼众人早些睡觉,明日卯时起来学规矩,方才要离开。
      阮银筝赶忙紧追几步,将簪子拔下,硬塞到罗妈妈手里,“妈妈刚刚说的话,我深记下了。妈妈在候府管事多年,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几何,只我自小家穷,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年纪小,拿这个不知放那里才好,妈妈替我收着吧。”
      罗妈妈挑挑眉,“也罢,你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我便替你收着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老婆子虽不是什么极得脸的,也能拉扯你几把。”
      阮银筝忙高兴着俯首行礼,“哎!多谢妈妈,有妈妈这句话,往后我便算有依靠了。”
      罗妈妈看着这丫头笑的牙不见眼的,也被她感染着笑起来,伸出手指轻轻点了这小人儿单薄的脑门儿,“你这鬼灵精的小丫头,还不快去睡觉,仔细明日起晚了,可不是好顽的。”
      阮银筝清脆的哎一声,“妈妈慢走,仔细天黑路滑!”说完一溜烟跑回屋里去了。
      罗妈妈轻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
      阮银筝回屋后,其他丫头又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她要睡哪里,阮银筝知道这是看见她和罗妈妈打好关系了。这古时候的女子真是不意,小小年纪便会看这许多眼色,都不容易啊。
      阮银筝只轻笑着,挽住大丫的手,“我与她睡在炕边就是了,大家都累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的我们学的呢。”
      大丫见她如此,暗道糕点果然没白给她。便隐隐自得地拽着阮银筝去洗漱不提。
      翌日天还未亮,阮银筝便醒了,几日来一直在路上,按说睡着这大炕合该睡的沉一些,只是昨晚毕竟只吃了一块小点心,睡到半夜,便觉得胃里灼烧的厉害,硬囫囵着勉强睡到现在。
      瞅着外面的天色,算着卯时应该是早晨六七点,想来还有一个多小时。索性也不躺着了,悄悄起身来到院子里,打水洗漱。幸好是初夏,水还不算太凉,勉强能用。只是不知到了冬天,她又在哪里,能不能用上热水···
      阮银筝给自己打气,争取冬天之前升个职,用上热水,不至于冻着,她从小最怕冷了。想来粗使丫鬟是没有多少御寒衣裳和热水用的。雄起,阮银筝,就当公司上班从基层做起了!
      卯时一刻,曾嬷嬷便与罗妈妈一起进了下人小院 ,老远看到阮银筝已经收拾好规矩的站在廊下,其他小丫头还在急急忙忙洗漱。
      曾嬷嬷便暗暗点头,罗妈妈已把昨天的事细细说与她听。这时再看到阮银筝如此懂事,便欣赏起这个丫头来。
      罗妈妈见此,心想也不枉她在曾嬷嬷面前大加赞赏这丫头了····内心不免更加看重于她。
      曾嬷嬷不愧是侯夫人的亲信,一上午的训练,别提其他小丫头了。就是阮银筝这个纵横于各个商务聚会的老职场人,都不免腿酸手软,头昏脑胀。这古代大家规矩真不是盖的,言行坐卧,既要规矩又要好看,她们还只是做粗使丫鬟。阮银筝深感前路艰难·····
      午膳是粗使丫鬟的份例,菜饼子并荠菜汤管够。这古代无化肥农药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只是简单的菜饼菜汤,阮银筝都觉得比后世各种花样的外卖都更和她胃口,也算她来到这里的小小安慰吧。以后待她自由,便尽量尝遍古代美食,也算一大动力了。
      吃罢午膳,曾嬷嬷正教她们怎样为主子传话,掀帘。便有小丫头过来传话,太太让曾嬷嬷过去说话。曾嬷嬷忙忙整了整衣裳,撂下话让罗妈妈看着她们继续,急急去了。
      沁芳院
      一身穿双蝶绣绸缎百褶裙,手执纨扇,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美妇人端坐在罗汉床上,看着窗边一七八岁玉雪可爱的,穿金戴银的小女娃在写字。
      连翘拿着帕子一边为小女娃擦鼻尖的汗珠一边心疼道,“三小姐已写了半个时辰了,手指头都写肿了。午膳又没有吃好,太太现在是狠的下心,待侯爷回来看见,又要心疼了。”
      这小女娃乃是顾氏与谢侯爷生的第二胎,名唤谢清嘉。因是个女儿,加之又是谢侯爷正是心疼愧疚顾氏时生的,自是对这嘉姐儿千宠万爱的。养的这嘉姐儿很是娇纵。一时都过了她嫡亲哥哥,世子爷谢清昼去。
      顾氏只是端起手边的茶碗,凝神注目于茶汤中,轻轻开口,“侯爷若知道,他娇宠的女儿,张口便说自己的哥哥是罪臣之子,侯爷更饶不了他。”
      大丫鬟菖蒲和麦冬一听这个话,对视一眼,麦冬忙出去站在屋门口,驱赶廊下值守的小丫头们。
      菖蒲上前为顾氏换掉已经半凉的茶水,“太太也不必太过生气,最近为了向老太太讨采买丫头一事已是伤神,如今又为了三小姐几句无心之言大动肝火,太太的身子还如何保养的过来的。”
      菖蒲重新端上一盏六安瓜片,又将檀木几上紫铜麒麟香炉点上一枝清心静气的冰片母丁香,“况这府里谁人不知呢,世子爷才是咱们三小姐的正经哥哥,那位不过是太太您心善与他个名分罢了。三小姐也不过是听几个多嘴多舌的老妈子嘀咕几句,学来给您听听罢了,哪能张口往外面说呢。”
      谢清嘉一听这个话,红着眼急急开口,“菖蒲姐姐说的对,我只是听见了,回来说给母亲罢了,再没有与其他人说过的。”说着更是觉得委屈,往日祖母就只疼大哥哥,从不与她和二哥哥亲近。如今她知道了大哥哥竟是罪臣之女所生的孩子,更是不能理解祖母为何如此偏疼,才回来问问母亲罢了,哪知道母亲生了如此大的气。
      连翘忙轻声哄着她,又朝太太行礼,“太太别急,奴婢已经打发了那几个长舌妇,远远的庄子上去了。三小姐年幼,一时不明白事情也是有的,往后太太慢慢教导就是了,三小姐最肯听您的话了。此次便饶了姐儿吧。”
      顾氏轻轻皱眉,连翘忙又道:“曾嬷嬷一会儿过来回话,听说木斋堂那边昨天又有动作,眼下怎样应对木斋堂那边才是关键。”
      顾氏闻听这话,更是烦闷,又看看女儿满头的汗,只好抬扇让菖蒲带她下去歇晌,末了,又叮嘱道,“以后万不可学了外面的话胡说,仔细老太太听见了,可不会像我这样轻罚你。‘’方才放她回屋。
      连翘只是暗暗叹气,老太太对太太生的两个孩子,世子爷还好毕竟是将来候府的主人,面上还有些祖孙情,对三小姐可真真是理都不理,连请安都不让去了。说是体恤三小姐体弱,还不是因着三小姐长得越来越像太太的缘故。
      “曾嬷嬷可来了?昨日又发生了何事?”
      连翘忙附耳过去与顾氏将昨日紫玉去下人房的一应言行说与太太听。顾氏听罢,沉吟一会子,方道,“那被赏了银簪子的丫头······”
      “太太,曾嬷嬷进来了。”麦冬打帘进来回禀。
      曾嬷嬷弓着身进的屋里来,先是给顾氏行了福礼,又听得顾氏吩咐丫头给她搬来绣凳。曾嬷嬷方才笑着坐下。
      “太太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一应八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俱是签了死契。家里都远在南方的漳州一带,家里俱是活不下去的。与南京这边没有任何牵扯。”
      顾氏微笑着颔首,“嬷嬷辛苦,我已使人往你家里送了五十两银子,你儿子也大了,也该娶亲了。待这批丫头调教好了,你便家去为你儿子张罗婚事去吧。”
      曾嬷嬷大喜过望,忙起身跪着谢过太太奖赏。顾氏又让连翘扶她起身坐下。方才开口问道昨日紫玉去下人房的事,曾嬷嬷忙严肃了面容,将紫玉如何替老太太赏吃的,又如何奖赏簪子的事儿说了。
      顾氏只是狠狠攥着纨扇,恨恨道,“老太太这是非要横插一脚不可了,几个粗使丫头也值得老太太如此拉拢!”
      连翘忙上前去接过纨扇,轻轻为顾氏摇扇:“太太可别如此想,那就正中老太太下怀了,老太太这样动作便是让太太您对这几个丫头不放心,您千里迢迢让曾嬷嬷去买了人,买回来又让老太太几样吃食,一根银簪子弄的不能放心用这几个小丫头,那岂不是您白劳神一场了。”
      曾嬷嬷心道,不怪禹州老家把连翘姑娘送来,这心机,怕是太太身边两个大丫鬟加起来都不如,果见太太因她的话慢慢平静下来。
      “别的人倒还罢了,只是那被赏了簪子的丫头怕是不能用了···”顾氏慢慢思索道。
      曾嬷嬷一听这话,倒是不太赞同,那丫头是个聪敏稳重的,若自己举荐了她,日后她能为太太办事,自己也能更得太太赏识。想罢,便微微俯身与太太分说了,那丫头如何与罗妈妈回话,如何为自身辩白。
      如此种种,顾氏倒很是惊讶,不想穷乡僻壤之地还能有这样聪敏的小丫头,连翘也认为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能在进府第一日便有这样的应对,很是难得。
      连翘笑着恭维顾氏,“太太可是好福气,采买个丫头都能让您买到如此机灵的,可不是老天都帮着太太了。”
      顾氏也笑道,'“就你会说嘴,罢了,这丫头叫什么名字。既她如此懂事,便赏她一匣子各式点心,并一对银累丝耳坠儿,小小年纪也怪可怜的。”
      曾嬷嬷心想果是个有造化的,只道,“丫头还没有名字呢,她们一行七八个都是家里活不起的,都没个正经名字,在候府里是不能叫的了,只等着太太赐名呢。”
      顾氏一听这么着,恰看见麦冬从库房找出一对银累丝耳坠,又想起老太太用来膈应自己的银簪,不知什么想法的随口道,
      “那便叫个银儿吧,其他女孩子曾嬷嬷看着取吧···”
      曾嬷嬷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知晓这是太太看重自己,让自己给其他丫头起名字,好收服她们。
      笑着又是正经给太太行了一福礼,“是,太太。银儿那丫头好福气。得太太亲赐名儿,老奴回去一定仔细与她说了,好叫她深记着太太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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