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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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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不光男人的嘴会骗人,女人的嘴也不遑多让。
许愿安一大早就被陈木叫起来不说,还左一口要多穿衣服,右一口要戴好口罩,哄着哄着甚至还加上了墨镜鸭舌帽。几乎是全副武装,和水灵灵的明星一样招摇的带去了医院,一路上偷瞄的目光可是不少。
陈木还为避免感染,特地求情,把她安排进了休息室里,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不过虽然休息室是医护公共环境,真正用上的医生却不多,光一上午的时间,许愿安便好几次目睹着某个医生火急火燎的进来,才喝口水,没坐多久又重新出去。
封禁了十几天,没有做事的陈木更是忙到脚不沾地,现在快要12点了还不见踪影,只有零星几条回复信息证明过她的存在。
没有回应的屏幕,过长的等待时间,都会让人心情起伏,焦急,更何况是一位心理状态不算太好的病人。
休息门再次推开,许愿安捏着手机下意识站起,来人却不是陈木。
小恩拖着略显疲累的身躯,手上还提着几个盒饭,在看见许愿安的那刻,强撑起笑挥挥手招呼:“先过来吃饭吧,陈老师那边还有一个病人没处理完,晚点才会过来。”
盒饭里的菜算不上清淡,甚至都是比较油腻的肉食。许愿安天天吃惯了陈木单做的那些清淡菜系,再吃这些,光看着都让人有些反胃。
可这正是工作了一天下来的人需要的高热量的肉菜,小恩大口进食着,许愿安更不可能在现在去矫情说什么不吃或者吃不下之类影响他人的话语。
她咽咽喉咙泛起的酸水,强忍着恶心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送。
“诶!”小恩刷着手机,余光撇下才发现不对,连忙制止,“等等,你不是这个盒饭。”
她慌忙把左边那个盒饭推给许愿安,又把角落单独盛的白粥推过去:“你手上那个是陈老师的,这些才是你的。”
许愿安疑惑着打开,里面的菜还是食堂里的菜色,不过这回全是清一色的绿色蔬菜,怎么也比刚才泛着油光的糖醋肉段好上不少。
小恩劫后余生似的拍拍胸膛,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继续解释:“陈老师刚才特地和我嘱咐了,不要给你打肉菜。怎么样,清一色的绿色蔬菜,这回我没办错事吧!”
虽然听不太明白为什么是这回没办错事,许愿安还是笑笑礼貌道:“谢谢。”
小恩又塞口糖醋肉段,满不在乎摆摆手:“这算什么,陈老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陈木有你这样贴心的同事,也是她的幸运。”
小恩一被夸就找不到北,咧着嘴是一点事都兜不住,直接道:“嗐,没什么,主要上次也是因为我不小心给她办坏事,内疚好一阵呢。现在总算有机会帮她点帮,当然要办好。”
“什么事啊?”
“就是上次啊,她不是要给你送....”
“小恩。”
门外略带警示的声音一出,小恩立刻闭嘴。
陈木推开门进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了小恩背后,两手一拍椅子靠背,笑里藏刀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这笑容难免带点危险,小恩抿着唇,连忙把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勤。
似乎是对这样的回答表示满意,陈木手一扬,一张钢琴弹奏的票顺势落在了桌上。
小恩拨浪鼓似的脑袋立马停了,直勾勾盯着这票上的名字,又转头看着陈木,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老...老师!”
陈木拍拍小恩,示意:“你下午不是休息吗?正好收拾收拾,晚上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去看你偶像的钢琴演奏了。”
“真是给我的!”小恩不断拿起票,反复对着灯光确认这梦一样的场景是否真实。
“去吧,不仅是今天带饭的事,以前你也帮了我不少。”
“啊啊啊啊,老师!我太爱你了!!!”小恩感动的站起,伸着双手就要扑向陈木去亲。
“喂喂喂!”陈木狼狈弯腰,拿手挡着脸,“赶紧滚蛋,不然我要收回票了!”
此话一出,小恩饭都顾不上吃,一溜烟就关门跑路了。
“现在这小孩!”
陈木直起腰骂,无奈叹口气终于顾得上问许愿安:“能吃的习惯吗?不习惯的话凑合吃点,一会带你出去吃。”
“能习惯,谢谢你专门给我带的饭。”
“至于这么客气吗?阴阳怪气的。”陈木去拉边上的椅子,顺道别她一眼。
许愿安坐在陈木对面,莞尔重复:“这也是因为我太爱你了,陈老师。”
搬动的椅子从手里溜出,刚才还没什么感觉的陈木,现下直接热到了耳根:“你你...别乱学这种称呼!”
许愿安半歪着脑袋,不置可否。
“真是活祖宗!”陈木摇头笑笑,把许愿安边上的吃了一口的盒饭扯过来。
“诶,”见她要吃,许愿安下意识伸手阻止,“那盒饭我刚刚吃了一口。”
“哦。”
陈木不仅没听,还夹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慢慢吞下后才抽空分许愿安一个眼神,问:“所以呢?”
“....没什么。”
许愿安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她们早已经亲了八百遍这件事,心虚的埋头扒了口粥,暗自祈祷心眼不大的某位不要反应过来这件事。
然而事与愿违,越是担心的事就必定会发生。
“扣扣!”
陈木敲敲桌面,歪头瞧着许愿安,郑重其事的提醒:“许愿安,你应该知道我是你对象这件事吧。”
“当然知道。”许愿安汗颜,默默给陈木夹了个西蓝花为其顺毛:“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
转移话题的手段过于低质,甚至比陈木自己还要差上一大截,陈木嚼着西蓝花,脑瓜子转了一圈,借机蹬鼻子上脸。
“中午有事吗?”
问题来的过于突然,陈木的表情也不像有好事等着。
许愿安挑着食盒里没什么区别的绿色蔬菜,谨慎看陈木一眼,答:“不一定。”
“那就是没事。”
“.....”
“你又想去哪?”许愿安无奈。
陈木留了个心眼,戳着碗里的米饭,掺杂点玩笑道:“想去哪里就能去吗?”
“想去...”许愿安犹豫一霎,还是应:“就能去。”
对于许愿安来说,出门和在家,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迈出门的那刻。既今早出了外面,那不管再去任何地方,也无非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罢了,影响不大。
陈木点点头,关注着许愿安的面色,握紧竹筷缓慢道:“那今天下午,白晨的老师...”
筷子落在平放于碗口,敲下不易察觉的声响,许愿安只是把身子朝后靠了靠。
陈木心咯噔停了两秒,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夹了口菜,像唠家常一样边吃边道:“白晨的老师下午难得有空,我们也正好在医院,要不给你挂个号,一起去看看。”
许愿安垂着眸没回答。
“去吗?”过了一会,陈木又追问。
“才解封,你就要把我推去治疗。”许愿安这句话看似正常,没什么起伏,但这才是最大问题。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木卡顿,又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按照她从前对待任何病人的想法,许愿安正在好转,趁热打铁找医生进行进一步的治疗方案本就是没错。可许愿安轻轻的一句话,似乎把陈木说成是那种太过急功近利,不顾忌二人情感的人了。
比之陈木的焦急欲解释,许愿安却是异常平淡的喝了口水。
“你故意的,”陈木忽然哭笑不得的叹口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陈木作为一个有意无意就偷瞧许愿安的普通朋友,早已知晓许愿安的一些小动作代表着什么,就比如刚才的喝水代表着她正在掩盖其心虚,而现在下意识用食指磨磋杯壁的动作,则是强装严肃。
许愿安被戳破也不恼,回避着陈木的注视,略微固执道:“其实去了没什么用,只会浪费时间,倒不如我们早点回去好。”
“怎么会没用呢?”陈木皱眉想多说什么,都张开一半的口了又强迫自己闭上嘴,不去说那些不好听的话。
“就是没用。”许愿安难得回的这么快。
在医院的多年时间里,陈木见过或亲身经历过太多,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手术概率都要不肯放弃的医生,以及,门外默默祈祷着成功的家属。当然她不会自傲到认为抑郁是小病,同样的,和其他一击致命的伤口或无法治愈的重大疾病相比,抑郁确实给了家属不少的宽容与挽救机会。
许愿安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太多所以不信,陈木的职业影响由不得自己不信。
两人一开始的观念就不和,现讨论起来,才发现相互说服不了对方。
陈木不愿意两个人在这方面吵架,沉默一会道:“先吃饭。”
许愿安也发现这点,顺从拿起筷子没有多说。
饭菜余味后知后觉的在餐桌环绕,期间愣是没一个人主动再吭声。
两个人低着头,默不作声吃着。
她们现在的胃口算不上多好,只是莫名需要这个动作,让自己看上去好像在认真吃饭,不去关注其他。
尽管已经试图避免,不和的趋势还蔓延,吵架冷战等情况在普通情侣身上似乎很常见,在陈木和许愿安身上却是从未出现过。
她们年轻时在一起,有爱饮水饱,爱情胜过一切。后来分开的突然,矛盾都来不及炸开,怎么还能去计较。反而是到了现在,年纪随着年数在一年年增长,性格趋于平稳后,竟发现这颗没有处理的地雷了。
让一步又能如何呢?
这个念头在两人的心头不约而同的出现,又不约而同的压了下去。
另一个念头顺道更加强势出现:为什么她不能让?
如此这样,那干瘪的夹菜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消失。
两人齐齐抬头,不约而同的认真道。
“那就先不去了。”
“可以去一次试试。”
她们一起开口,一起愣住,都因为听见对方的这句话,一起笑开。
遇见一个爱的人不容易,遇见一个灵魂契合的人不容易,遇见一个愿意理解并包容你的人,最不容易。
既然有了结果,那就执行,陈木立即约了下午三点的时间段。
“我在外面等你,如果遇到任何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就停止,然后出来。”
许愿安点点头:“嗯。”
陈木把许愿安手里的保温杯接过来,抱了抱她,点点头给了个安抚的笑。
门被轻轻推开,房内燃着某种令人舒适的淡淡墨香。
许愿安观摩着周遭环境,好一会才把视线转移到人身上,微微扬眉,带点意外的开口询问:“李璇枫,李医生?”
白晨的老师没有想象中那样老,甚至比起印象中的所谓中老年教授,身形长相都过于优越了。
“是。”
李璇枫笑着点头应,垂下的手腕上,那枚一闪而过的墨黑表盘异常吸引眼球。
两小时的疗愈时间过的比想象中快,或许是有人在外等的原因,人一旦有了期待,在推开门的那刻,心头的愉悦轻松压住了以往独身一人出来的沉重。
而这股喜悦,在推开门的瞬间,在对方双手捧起一颗粉红草莓小蛋糕的笑容下,达到顶峰。
她忍不住跟着陈木笑:“哪来的?”
“接小朋友下课,不需要顺便带点小零食吗?”阳光轻轻洒在陈木脸上,微微扬起的眉峰也看不见一丝不耐。
“小朋友?下课?”许愿安笑着重复,忍不住抚了下陈木头顶的发丝,烫意在掌心蔓延。到底谁才是小孩,能傻到不去旁边的阴影处站着,反而冒着太阳在门外固执的等待。
“嗯,”陈木搂住许愿安的肩,带着她往外走,“所以今天下午课上的如何?”
“还可以。”
“还可以是怎么个可以法?”
“可以是意思就是....”许愿安的心跟着柔软下来,说出了话也有了温度,“你可以提前想想,下节课准备给我带什么小零食的意思。”
她们恰好走到阶梯的无人拐角,陈木的脚步因此停住,被迫带动着许愿安的脚步也停了
这句话里头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无论是费劲的游说还是多日的照顾都因为这句话有了意义,是愿意尝试,是无限可能。
陈木面上伪装的不在意尽数消除,喉咙滚了半天才敢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