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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   凌晨4点30分,亮着白光的手机甩落在床头,静悄悄的天花板无言泛着暗光。

      又醒了,比闹钟还准时。

      已经记不清这是失眠早醒的第几天,睡不好,陈木干脆坐起,目光垂直落在桌边的课本上。

      早晨五点多,天蒙蒙亮。曲丹秋眯着眼,半睡半醒出来打算上厕所,结果被站在阳台上,衣着整齐的身影吓了好大一跳。

      她揉揉眼,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心里打着嘀咕,犹豫片刻后问:“你在...干什么?”

      阳台处略显萧条的背影微微一滞,缓缓转身,陈木举起书示意:“背书,很难看出来吗?”

      一次两次早起读书能夸勤奋,三次四次早起曲丹秋也能忍受。

      可这已经不是单一发生的诡异情况,是快成为常态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曲丹秋秉承着祖坟冒不了青烟,家中也出不来这种勤奋种的朴实本心。皱着眉警惕靠近,在手要摸上陈木额头测量时,被对方利落拍下。

      陈木面色不宁:“你干嘛?”

      “这话是我问你才对吧。”曲丹秋质疑。

      陈木不以为然,耷拉着眼角:“有什么可问的?”

      曲丹秋一点不信陈木最近这幅和丢了魂一样的机器人状况是正常的,难道是迟到的青春期开始叛逆了?不对,谁家小孩叛逆期是疯狂读书的。

      她把手伸到陈木跟前晃晃:“确定没生病?没做亏心事?没被鬼附身?你现在这个状态是正常的吗?”

      一连串看似平常可笑又无厘头的问话竟让陈木默了一瞬,才回答:“正常啊,我哪里不正常?”

      不像个怨妇般死拽着已有离去之意的决绝丈夫,不哭天喊地拉着脸反复追问为什么说散就散,更不会像街头酒鬼般借酒消愁愁更愁。

      就只是,只是按照往常的日子生活而已,没什么不同。

      如此想着,陈木垂眸盯着手中书,而后拿起,皮笑肉不笑对着曲丹秋挥挥:“你看,我都快把这本书里的知识点背到滚瓜烂熟了,厉害吧。”

      按说临近高考,子女这样专心学习大人应当高兴,但对着陈木分明透不进笑意的清幽眼底,以及日渐沉默的情绪状态,曲丹秋半点高兴不起。

      滴答,滴答,手表准时响起。

      “六点了,我去吃饭,一会还要去学校。”

      陈木按掉手表提示音,往里走。

      这个时间,外面的天才蒙蒙亮,雾气还在弥散着,遮盖着道路,隐隐约约只能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和工作者艰苦的游走其中,麻木又熟悉。

      曲丹秋愣住,侧身将视线投放回陈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也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就好像,若想要好好活下去,在世人判断的眼光中优异的活下去,普通人约定俗成就该经历这些。

      陈木正准备进厨房,手腕忽然被人拉住,耳边传来母亲认真而微小的劝慰。

      “阿木,成绩不重要的。”

      曲丹秋以为陈木现在的状况是学业压力过大导致,不论别家父母是如何想的,可做她曲丹秋的女儿不需要这样。

      “你无论考几分,未来做什么,你都是妈妈的宝贝。”

      她们母女俩平日里少不了打打闹闹,像现在这样温情的画面,反而难得一见。

      陈木停住脚步,好一会才眨眨空无一物的双眼,恍然问。

      “讨厌做题也是吗?”

      “是。”

      “脾气不好也是吗?”

      “是。”

      “不想改变现状也是吗”

      “当然。”

      没有丁点温度的冰冷指尖随着曲丹秋不厌其烦的耐心回复而微微颤动,陈木哽着喉眨眨眼,试探的话里裹挟着清晨凉风,艰难的虚浮在上空。

      “怎么样,都是吗?”

      “怎么样都是。”曲丹秋轻轻拉着,试图把陈木转向自己。

      陈木没动弹,维持着僵硬的身子,冷空气中是悠长而深远的轻声追问:“那....喜欢女生也是吗?”

      “喜欢...”曲丹秋顺着的话中断,两秒后这才意识到陈木说的是什么,拉着陈木的手也在惊讶中陡然松了些,陈木没了支撑的手也在那瞬落下,砸在腿上。

      没有人能接受,也对。

      她们自己都坚持不下来的感情,还指望谁能接受。

      “哈,逗你的。”陈木故作淡然的笑出声,甩甩泛酸的手腕,仰头眨着眼继续往里走。

      “阿木!”
      曲丹秋重新拉住陈木,好像瞬时明白了近些日子里的问题所在,所以哪怕她因为这句问话沉默一会,还是坚持着原本的答案:“是,喜欢女生也是。”

      在对方明显松懈下的身子中,她终于成功拉着陈木面向自己。

      毫不意外见到的是满脸泪水,哭起来和以前小时候还在自己襁褓里的小粉团子没什么两样。

      曲丹秋心一下就软了,什么也不在乎了。

      她伸手帮着抹,边抹边絮叨:“别哭了,哭的好难看。别说你喜欢女生,就是喜欢小猫小狗小猪小牛,你也是妈妈的宝贝。”

      陈木咬牙,羞耻和感动交杂在一起,泪滴滚的更大:“不是小猫小狗的那种喜欢!”

      “哪种喜欢都是。”曲丹秋叹着气,把陈木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脊背安抚着:“不哭了,真的很丑。”

      陈木哑着嗓抗议:“我才不丑!”

      现实和理想向来背道而驰,即使曲丹秋明确表示考什么成绩,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无形的压力依旧如行军远伐,即使你自己不愿奔跑追逐,后面也会有各类官吏催促着你赶上进度。

      但起码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母亲的关怀理解中,少女的悲伤如同轻柔晚风,终于在时光的缓缓流逝下散开。掩埋在暗沉处的密伤,只有在偶然的特定时光才会再次重临,破土而出。

      在繁杂沉闷的学业里,学校运动会提早至5月,清亮欢跃的朝气倒给高四学子增添了几分色彩。

      不过,也仅仅只有几分,因为学校特定:高四不参与。

      “啊啊啊啊,烦死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参加运动会。”李晓静抓心挠肝的嘶吼着,还是那样没心没肺。

      白晨去办公室清点卷子,由于无人附和,陈木垂眸演算着试题,百忙之中抽出空敷衍:“有什么好参加的。”

      李晓静盯着陈木的背,暗自磨牙,忿忿不平:“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之前不是还让我打听,说想报名今年的运动会吗?”

      陈木头都没抬:“我什么时候想报这种东西,不是你最爱参加吗?”

      “喂!”李晓静不服,她明明记得,“去年运动会才结束你就说了的,说下一年想参加跳高。”

      “我什么时候...”陈木笔尖停住。

      “如果我明年也和洪城一样参加跳高,你会怎么样?”少女站在风中,凌乱着发丝,张扬而骄傲的询问着。

      旁边是一道尘封着的模糊身影,包容着笑道:“我也会给你鼓掌。”

      断截的思绪重新连接,才去年的事情,而今再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陈木按在本子上的笔尖无端的重了些,晕开的墨迹在纸上透出一个黑色沉闷的孤寂圆圈。

      李晓静也没察觉不对,依然沉浸在不能接受的情绪当中:“我记得明明往年高四是可以参加的!”

      “往年的事,和现在怎么能一样,什么都是会变的。”陈木毫不留情的把被墨迹晕染的纸划上一个大大的叉,然后撕下。

      李晓静听着陈木这死板的话语,平白难受起来,总觉着是哪里不对。

      直到上课铃响,白晨把预备发放的卷子拿回来,暂放在了陈木身旁那个原本空置,不让任何人沾染,到现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堆上许多杂物的桌子上。

      哦,知道哪里不对了。

      陈木现在这一板一眼老气横秋的死样子,像极了已经转学离开的班长。

      这么一想,她慕然发觉,好像,已经很久没在陈木的口中,听到班长的名字了。

      为什么呢?

      因为整个班里只有陈木喜欢喊班长全名,其余人大部分都是班长长,班长短的。所以当陈木不喊时,许愿安的名字竟就这么从班级里消失了,任何人都没察觉。

      李晓静这人想一出是一出,思绪活泛,她拍拍陈木肩膀,想问问情况。

      陈木没动弹,看着黑板,背稍稍后压,简短回:“说。”

      李晓静没回话,因为按照正常流程,陈木应该转过来,先骂自己一嘴,然后再问干嘛。而不是像最近这段时间,虽然有在听的意思,更多的注意却是放在她向来不喜的刻板课题上。

      “老师,这题....”佘子单在角落举手询问老师这题的解法是否正确的声音也在这时传来。

      李晓静眨眨眼,大家好像,都不注重情感了。

      换句话说,不注重短期内,距高考前,对自己无用的事物了。

      “怎么了,说啊?”陈木回过头疑问。

      上次考试,陈木的成绩没有意外已经超过自己,甚至隐隐有接近白晨的趋势。白晨的成绩也在提高,哪怕连佘子单,洪城,这样基础极差的人也在努力追赶。

      班长虽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成绩比自己好是毋庸置疑的。

      好像,现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只有自己还在傻呵呵的原地踏步,只剩自己。

      预备问出的话卡在喉咙,李晓静咽咽喉,像活吞了把又长又硬的尺子,干涩回:“没事。”

      她把视线重新投放在黑板上,第一次注意起左下角的高考倒计时,在仅仅剩余33天的情况,这个狭小又长久存在的角落,才真正意义上进了李晓静的眼。

      6月的宁樟市依旧炎热。

      好在因为高考的缘故,路上接送的车辆,外面摆放着的各种水,零食,加油标语的小摊。这些纯真,不掺杂目的的友好,让人打心底感到几分柔和的凉意。

      机械的广播响起,陈木和爸妈挥手告别,顺着人流,进了属于自己的考场。

      每日的起早贪黑与刻苦的练习没有白费,试卷上的题型大都练过,真正让陈木感知到难的题目,屈指可数。

      就这样重复着经历三天,下午最后一次出考场,陈木站在拥挤的人潮里,聆听着那些或低落,或欢呼的议论。

      望着远方挥手的家长,她甚至有一瞬还在怀疑,这是高考吗。

      真的,就这么轻易的,猝不及防的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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