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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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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来就被拉去马不停蹄的去办理转学手续,而后是猝不及防的对峙分手,哪怕现在回到家,许愿安还有晃晃的不真实感。
“愿安,夫人,到了!”傅中庸把车稳稳停好,拿起手机低声发语音,“似锦,今天爸爸有事,钱在鞋柜上,你自己拿。”
许愿安原本打算下车的动作也因为他这句话,停顿,灵光乍现。
在宋温颜疑惑的视线中,她把身子移了回来,定定望着茫然的傅中庸,忽然道:“傅叔,您女儿是叫傅似锦吗?”
“是啊。”傅中庸不知何意,傻傻应。
“当初她转学来的我们学校,是您安排的吗?”
“嗐!我哪有那本事。”
傅中庸羞涩的抓抓后脑勺,眼神中带着感激:“当时似锦脚受了伤,艺术院校这条路恐怕有些艰难,还是多亏了许先生知道后,主动提出让似锦去致知中学。许先生原本还打算让似锦和你一起上下学的,可惜她自己不争气,辜负了先生的一片...”
关闭车门的声响阻断了傅中庸未完结的话语,该确认的事情已然知晓,许愿安没继续听下去。
宋温颜听着也是一头雾水,看见女儿离开赶忙追上去。
家门前的这段路不算长,可走的每一步,许愿安都在头脑风暴,很多想不通没想到的事情,在这短短的十几步中参透殆尽。
难怪当初傅似锦会来致知中学,还偏偏分在了人数已满,已经没位置可坐的十八班。难怪许肃璨坚定起意的上学接送,却在傅似锦走后,在自己的三言两语中轻易瓦解放弃。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自己难道是什么可以随意安排情感的廉价动物吗?
大病未愈的脑里似有一团烈火在闷闷燃烧,烧的她本就错乱阴郁的情绪在噼里啪啦作响。
大门陡然敞开,射进的光线无可避免的照进屋内,原本坐在客厅看报的许肃璨,忍不住眯起了眼。
他把报纸放下,歪头瞧了许愿安一眼:“回来了。”
时隔两月之久的再见,没有给许肃璨态度带来多少转变,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但表面的和谐向来是需要两人共同维护的,今天,其中一个不想再维系下去了。
许愿安走近,站在许肃璨面前,俯视着面前这位,自己从未熟悉过的父亲,问:“傅似锦,当初是你安排的?”
许肃璨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有关这个名字对应的人,好半会他才把人和名字对应上,想起来是自己司机的那个女儿。
答:“是。”
不带任何愧疚的自如神色,你如果因为这件事起怒气,完全是你在小题大做。
无法控制的难言窒息一闪而过,许愿安胸腔上下微微起伏着,克制着问:“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你就是为了取代...”
坚定的姿态,语气,仅仅因为想到有关人的名字,便弱了三分。
许肃璨敏锐捕捉到许愿安这处柔软,瞬间明白两个月并没有给许愿安带来任何改变,还是那么优柔寡断,还是那么在意不该在意的东西。
他不喜,所以非要用最硬的刀子,直戳她的心口,让其感知到疼痛。
许肃璨无比直白道:“我就是为了取代陈木,这不应该吗?你不就是喜欢女生吗?先不说傅似锦是知根知底的孩子,长相也比她优异,再怎么也比你喜欢的那个不良少女好上不少。”
许愿安毫不客气的戳穿:“是因为她是傅叔的孩子,更好任由你摆布吧。”
许肃璨噎了一下,没否认:“我早就说过,你要是想玩玩,我任由你去,但你要认真起来,我不允许。”
霸道且专制,完全符合许肃璨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
许愿安没接话,良久才吐口气:“这就是你把我送去....那所学校的缘由?”
颤颤的尾音里带着长久日子里一直洗不净的凄冷哀愁,衬的许愿安如今细瘦的身子更加易散。
提起这个,许肃璨底气难得弱了一寸,不过他很快调节过来,摊摊手里的报纸,半眯着眼带着颇深的遗憾教育道:“所以啊,你当初就应该喜欢上傅似锦,玩玩两年,以后正常工作结婚就好,免得现在闹出这么多麻烦。”
依旧是不把人当人的态度,从小优渥的生活让许肃璨早缺失了普通人的基本共情。
“对了,你们分手了吗?”
他抬起头还不忘提示:“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没分的话,我会去找她的爸妈一起谈谈。如果你们非要搞什么深爱着对方的玩笑闹剧,那就一起送去接受治疗。看看到底谁能为这份爱情,添砖加瓦,坚持的久些。”
“不过,爸爸相信她坚持的不会有你久。”许肃璨自傲挑眉,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毕竟,你是我的女儿,自然做什么都会比普通小市民的女儿要强。”
极端恶劣的低语嘲笑,掌控者从来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们沾沾自喜,志得意满。
许愿安气血上涌,冰凉低垂的手掌在赶来的宋温颜惊愕眼中高高扬起。
无论怎么样,对大人动手都是不对的,宋温颜站在远处,双眸放大制止:“安安!”
薄薄的报纸从上往下的被骤然劈下,打落在地,横生在眼前的手掌,其最为修长的中指指尖,距离许肃璨停滞呼吸的鼻尖只有几毫厘。
在许肃璨忘记反应的几秒里,许愿安弯弯五指,讨要东西。
“我的手机,还我。”
迟到的不满骤然升腾,在许肃璨顺风顺水的富二代人生中,没有任何人敢这么对待他,哪怕再难缠的人精,都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你!”何况这个冒犯的人,还是自己女儿,他蹬着许愿安,几近失语。
许愿安宛若未闻,固执重复:“我的手机,还我。”
“好,好好,给你,我给你!”许肃璨点着头气极反笑,从口袋掏出手机,狠狠朝着前方砸去。
孤零零的手机呈一条抛物线,划过寂静的空气,狠狠的砸撞在坚固白墙上砸出一个凹陷,然后啪的一下失重,坠在地上。
无需靠近,远远就能看见手机已经裂开,屏幕摔的面目全非。
“我看你这两个月,不仅没学好,反而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尊敬长辈了!”许肃璨丝毫没有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端坐在沙发上持续指责,而他自己的黑色手机就那样安安分分的躺在茶几上,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或许,他也根本没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
许愿安的眼珠缓缓从地上的手机收回,又定格在许肃璨的手机上,在谁都来不及反应的几秒之间,她夺过,大跨几步,以同样的姿态,将这部手机抛到阳台外。
“你干什么!”许肃璨难以置信。
在那个教育机构待过两月,经历过断水断食断电,在反抗无果后干脆绝食又被强行喂食的许愿安,身体已经没有往常好。
只是这样简单几个动作便让她面色泛白,轻喘着气。
但她没有停的意思,回头靠近许肃璨,漠然的眼神,丝毫不带多余情感的机械姿态。
只是简单弯下腰,便让许肃璨停住话语,莫名的惧意涌上,身子都后靠了几分。
一晃眼,许肃璨下意识抬手挡自己,发现自己原本放在茶几上的钢制茶杯被掠走。
许愿安拎着稍有重量的茶杯直起身,目光直直箍着斜上方那个恼人的,到现在还没被拆下来的西式老钟又或者说是监视器。
心随手动,钢制茶杯下一秒狠狠的砸向了那个钟表,玻璃外罩的碎裂响声和茶杯掉落反弹的响声交映在一起。
古老而凄美的钟表坠落在地,发出它监视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哀嚎,零落的宣告报废。
接下来,只要桌面上能看到的东西,壁柜里的瓷器,摆件,都被许愿安泄怒式的砸落,甩出,破裂。
直到,所有东西,碎无可碎。
做完这一切的许愿安没有等着谁的指责或是关怀,她自顾自往前两步,在极度凌乱的地板上精准的找到被许肃璨砸碎的手机。
她捡起,按了下,没反应。
她去看许肃璨。
许肃璨不知怎么,竟干巴巴解释:“关机了,你长按试试。”
长按开机键,在许愿安近乎魔怔的偏执注视下,手机终于微微亮起,开机。
大堆的未读消息接连弹出,有朋友,老师,同学,但大部分都是陈木的。
来不及多看,手机下一秒便提示电量过低,将要关机。
“安安!怎么回事?”抓住好不容易安静片刻的时机,宋温颜赶紧跑过来。
许愿安像是握住稻草般握紧手机,谁也不顾,埋头进了房间。
房门被关起,外面是一如既往的争吵。
“疯了,疯了,我看她是真的疯了!”许肃璨这才反应过来,怒骂,“我就是当初对她太好了,不肯让机构的人用电击疗法,不然她早就和同个机构出来的谢家孩子一样乖巧听话了!”
还有宋温颜带着哭腔的质问:“什么电击?怎么还有谢家孩子的事?我今大早去接安安的时候,她人瘦了整整一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送的是什么变态机构!”
剩下的许愿安没有听见,因为插上充电器的手机,已经再次亮起,映亮她沉寂的瞳孔。
她迫不及待的要去点开和陈木的聊天框,却又在透过手机屏幕望见自己现如今瘦到不能自控的可怖面孔时,僵住。
犹豫再三,她慌乱着用不太受控的左手把手机屏幕里倒映出的残破面孔遮盖,右手僵直的指尖,缓慢的贴近,轻触点亮。
与其他人一时的消息问候不同,陈木发来的消息很多,且从来没有中断过,映入眼帘是今早六点钟就发来的问候。
十八:早上好!我要去学校了,希望今天能见到你。
然后是昨晚的。
十八:“晚安,希望明天能见到你。”
再往后是一条显眼的抱怨。
十八:好烦,这题解了半天才解开,要是你在身边,只要小小的提示我一下,我肯定飞速解决!
再之后基本就是日常早晚安和各种吐槽。
十八:今天食堂的糖醋肉好难吃,以前和你一起吃的时候,明明记得味道很好。
十八:李晓静想和我打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越早越好,她却说这没有期限,不算打赌。
十八:今天洪城问我一道数学题怎么解,我按照你的风格去教,竟然教会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你的影子掺杂在里面的原因。
消息很多,许愿安不敢一条条的细看,她的视线模糊着,手划拉的越来越快。
再往上,捕捉到某个字眼,许愿安手慢了下来。
十八:今天是情人节,昨天去学校报到听到两个女生在讨论送礼物的事。
后续的内容凭空截断,不知是忘记了还是不愿说,中间隔了近一小时的空白,然后才有的下一条消息。
十八:你要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一滴泪伴着这句想念,坠在四分五裂的屏幕上。
她们两个都不擅言辞,想念一类的词汇更是说的少之又少,偶尔一次,只有双方才知道分量有多重。
手指继续滑动翻到最后,是两人断联后的最早一条消息。
十八:除夕快乐,我去你家找你,可是你爸爸说你回老家了,他太敷衍了,撒谎都撒不好。好在我趁机把糖葫芦塞给他,让他放冰箱保存,你明天起床吃吃看味道变没变。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打开。
还在争吵不休许肃璨和宋温颜皆是一愣。
许愿安没和他们打招呼,直接进了厨房。
宋温颜看着许愿安不停翻着冰箱在找什么,以为是女儿饿了,连忙问:“安安,饿了吗,要不要妈妈给你煮点什么吃。”
许肃璨下意识想开口让李姨去做点饭,又想起自己气还没消,于是闭上嘴故意没做声。
许愿安没有回宋温颜的问话,赤红着眼从厨房出来,站在许肃璨的面前,再次伸手。
熟悉的一幕快要让许肃璨支撑不住,他烦躁的甩手:“你还要什么?这房里还有什么!都拿去!都给你!”
“糖葫芦。”许愿安张开干涸的唇道。
“什么糖葫芦,你这时候吃点有营养的,吃什么糖...”许肃璨忽然想到了什么,见鬼一般中断话语。
宋温颜不知其中含义,也跟着道:“对啊,安安,我让阿姨给你煮点粥喝好不好啊。”
许愿安的手没有移开,依旧惜字如金:“糖葫芦。”
妻子在身旁不解的持续担忧着唠叨,面前是陷入癫狂,执拗的女儿。
一瞬间,电流越过血脉扎入心底,许肃璨清晰感知着自己心脏在刹那连接至发麻的头皮,一起剧烈鼓动着。
在某种程度上,女儿确实肖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