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降十八班》碱性土壤

6、第 6 章

　　周一，所有学生的噩梦。

　　不仅代表着一周痛苦的开端，还意味着你需要交各种繁杂的作业。哪怕陈木在学习食物链的底端十八班，这作业你该交还是要交的。

　　白晨作为十八班的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她的任务就是督促班上的人把作业交齐，虽然她目前桌面收到的练习册只有少到可怜的五本。

　　早自习班级依旧闹哄哄的，用这个时间偷摸吃早餐的也不在少数。

　　白晨叹口气，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的一堆各科作业交纳通知中，一笔一画写上作用不大的上交数学练习册几个大字。

　　陈木刚进门就看见黑板上的各科作业上交通知。她的作业之前就说好了，一直由佘子单负责。侧头一看，佘子单那家伙大早上的竟然又在睡觉。

　　她弯腰捡起地板角落的一小节白色粉笔，掐断，精准朝佘子单砸去。

　　佘子单趴在桌面补觉莫名其妙被砸个正好，浑身吓的一激灵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上课时间，他恼火的很，揉着额头大声质问：“谁啊！”

　　“你祖奶奶我。”陈木掂量着手里剩下的半截粉笔，玩世不恭笑着。

　　见是陈木，佘子单溢起的火焰顿时偃旗息鼓，摸摸额头苦笑：“木姐，不带这样的，你干嘛呀！”

　　陈木指着黑板的通知：“我的作业你帮我交了没？”

　　佘子单自己的作业都没时间抄，更别提帮陈木做了，他心虚讪笑：“木姐，那个。”

　　陈木见他这副表情就清楚，不多说直接朝佘子单走去。

　　佘子单见陈木面色不好，瞬间清醒，一下从自己的座位跳起。陈木下来后门，他便往陈木的反方向前门跑，一边跑还一边解释：“木姐，你别着急嘛。我会帮你交的。”

　　陈木可没那么好糊弄：“什么时候交？”

　　“等等就交！”

　　屁话，到时候拖一个礼拜，又得害自己被老陈头骂。

　　陈木忒了一口，加快去追。

　　“诶诶诶。”佘子单见陈木越追越近，慌乱间看见前门的李晓静不知何时已经笑眯眯堵住去路，一脸的幸灾乐祸，不怀好意。

　　前后路一起堵死，这咋玩？

　　他一咬牙，连忙停住转身不做挣扎，双手合十闭眼讨饶：“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会抄完我的就马上去抄你的!”

　　陈木更怒：“还抄完你自己的，合着你连自己的都没抄完。”

　　当即手就要朝佘子单的大脑门拍去。

　　嗯？怎么不痛？

　　佘子单把合十的手掌分开，微微透过指缝狗狗祟祟的观察，只见陈木站在自己面前，身姿挺拔，手贴裤腿中线，一副人模狗样的。

　　不是，昂首挺胸的，这是干嘛？

　　军训呢？

　　陈木忽略佘子单骇怪的眼神，握拳掩住口鼻清清嗓子道：“算了，不用了。”

　　佘子单更惊奇了，这是咋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朝门外望去，试图看看今天的太阳往哪边出的。

　　没想到外面的太阳没见到，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整齐校服还乖乖佩戴校徽的长发女学生，风格太过迥异，一看和混吃等死的十八班格格不入。

　　女生问：“你好，请问这是十八班嘛？”

　　佘子单翻个白眼，这不明摆着呢吗，“是啊，门口不是写了十八班吗？”

　　.....

　　门口那个残破的班牌，许愿安只能隐约的认出有一横，要说其余的，那是真的很难辨认。

　　“佘子单！好好的早自习站在讲台做什么，马上给我坐回原位去！”老陈头的声音从女孩背后传来。

　　又听见老陈头用极度温柔足以激起佘子单一身鸡皮疙瘩的声调道，“愿安就是这里，进去吧。”

　　“咦。”佘子单不禁拂拂手臂，转头就想和陈木吐槽，可身后早已没了陈木的影子。

　　一看，这心机的家伙早已经坐回去了！

　　靠，难怪老陈头只骂了他一个人！

　　佘子单愤然坐回原位。

　　老陈头站在讲台上，鼻尖微微耸动，皱起眉开始数落：“为什么早自习你们一个个却在吃早餐？窗户也不开，到处都是那股子味道！这种晴朗的天气你们一个个不想着学习却在玩闹吃饭，我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你们到底想....”

　　李晓静戳戳陈木：“老陈头这是干嘛呢，平时也没少吃，没见他管过我们，今天咋突然这样。”

　　陈木撇眼笔直站在门口的许愿安：“没发现你之前说的年级第一大神站门口呢吗？”

　　“关她什么事？”李晓静瞪大眼睛，“难道她也在早自习偷吃早餐？”

　　“你是不是蠢？”陈木恨铁不成钢，“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平时老陈头还能安慰安慰自己，现在见着人家好学生，才发现你们有多糟糕，多上不得台面。”

　　李晓静不屑：“有本事他就去给人家上课呗，还敢嫌弃我们，我还嫌弃他头秃呢！”

　　这话一下戳中陈木笑点，噗呲一声笑出来，这声音在寂静的班级里格外张扬。

　　“陈木！又是你！”老陈头暴怒，抄起讲台的大木尺重重拍桌：“你给我站起来！”

　　陈木懒散站起，暗料倒霉，嘴边的笑还未来得及收起，翘起的嘴角与英气上扬的小挑眉皆示意出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许愿安认出是昨天给自己送伞的那个女生，原来叫陈木。可能是在一群陌生的人中忽的遇见有些许熟悉的人，加上送伞累积的好感，许愿安友好朝陈木点头笑笑。

　　陈木见许愿安冲自己打招呼，笑容也不自觉变大，眉眼弯起。

　　她俩在这旁若无人的互相致意，却忽略了一旁怒发冲冠的老陈头。

　　老陈头这个角度可看不见许愿安的表情，只能瞧见陈木不仅笑容没消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挑衅笑容，老陈头的火一下蹭起来，这次真憋不住了。

　　“陈木，你马上给我出去！我一会要打电话和你的家长谈谈，告诉他们你到底每天在学校干些什么！”

　　老陈头的咆哮声几乎响彻整栋教学楼。

　　陈木兴致乏乏耸肩，迎着许愿安歉意的眼神笑笑示意自己没事，无所谓的走出去倚靠在门框外瞅着外面风景。

　　老陈头这态度摆明了是想要杀鸡儆猴，自己是恰好，首当其冲的做了这鸡。

　　不过？

　　陈木拧眉，今天老陈头确实有些反常，只是因为看见许愿安产生对比就这样吗？

　　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老陈头接下来的话直接解了陈木的疑。

　　“今天呢，我主要是通知一件事情。”老陈头朝许愿安挥挥手，“愿安，来，过来。”

　　许愿安缓缓走近。

　　老陈头站在许愿安的右边，自从今年他被派到十八班做了班主任后，这是他第一次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色。

　　他高兴道：“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原一班的许愿安同学现在需要在我们十八班待上一学期。你们呢，不要欺负她，她可和你们不一样，她是好学....”

　　“老师，”许愿安冒然出声打断，“我能说两句吗？”

　　陈木懒洋洋靠在门框外，听见这话眼中意味渐浓，把身子一转就靠回了屋内，轻飘飘倚靠着门框上。她的视角正对讲台，完全是个黄金观影席，新来同学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入眼。

　　“当然可以啊。”

　　老陈头立马停下，也不考虑许愿安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是不是不礼貌便带头鼓掌道：“大家鼓掌欢迎我们的新同学进行自我介绍。”

　　一片寂静。

　　好半天，伴着老陈头愈加不善的目光，台下才响起点稀稀拉拉的掌声。

　　显然，大家并没有什么兴致去欢迎这位新同学。

　　许愿安并没有被影响，镇静开口：“大家好，我叫许愿安。”

　　随即转身在黑板上板板正正的写下许愿安三字。

　　老陈头眼神期盼，等着许愿安可以说出什么真理来教育一下他班上这群不成器的学生们。

　　许愿安停滞两秒，接着道：“是一班转来的学生，可能这段时间的突兀加入会给大家造成影响。”

　　这是什么话？

　　老陈头期待的目光凝固。

　　“对此....”她弯腰致礼，站直露出微笑：“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担待。”

　　陈木认同点头，很聪明的做法，如果任由老陈头说什么这是好学生，你们要好好向她学习之类的狗屁话语，那就是在明晃晃给初来乍到的自己吸引火力了。自己开口，介绍时再把姿态放低，才是在这个差生云集，谁也不惯着谁的班级里，友好生存不被针对的法则之一。

　　老陈头没想到许愿安的自我介绍就这么....这么简洁，短暂错愕过后他回过神抬手想让台下同学鼓掌。这次没等他开口就有人带头鼓掌，于是台下又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不过比之前多些。

　　许愿安朝带头出声的方向望去，是门口陈木带的头。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转进来，没骨头一样靠在门沿处，两手慢慢悠悠拍合发出星星点点的声响。表情散漫带笑，没个正形，一点不像是罚站该有的模样。

　　老陈头也注意到在带头门口鼓掌的陈木，丝毫没发觉陈木已经不遵守规则的“罚站”到了班级里面，只以为她带头欢迎新同学是有悔改之意，脸上的表情稍缓和，不过仍没打算那么快让陈木进去。

　　老陈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许愿安身上，亲切问：“你想和谁坐？白晨可以吗？她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李晓静也行成绩不错，就是话多些。”

　　李晓静听见老陈头难得的夸奖，忍不住咧开嘴笑，结果听见后半句话多又气哼哼扭开脸。

　　老陈头看着班上鱼龙混杂的人轻轻叹气，平心而论，他其实更想让许愿安一个人独坐，因为他怕许愿安被带坏。

　　不是他自己磨灭自己的志气，实在是十八班的大环境如此。谁知道许愿安爸爸在想什么，一听十八班环境较差，同化性异常严重，就偏说许愿安成绩差需要历练，硬是把她分配了过来。

　　说句难听的，只是从第一名下滑到第六名的成绩还要历练，那他十八班的其他人还要不要活了？

　　还非要让她找个同桌一起坐，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和男生一起坐。

　　老陈头不理解，在十八班能历练什么？

　　可家长这么要求，上面也同意，老陈头一个小教师能说什么呢？

　　和老陈头的满脸疑虑不同，许愿安十分清楚父亲为什么要让她找个同桌。

　　在良好的处境里学不好东西，那就把你丢进底端。身处混杂的环境，就要有被周边人感染的心理准备，一点净土都别想留。

　　既然如此。

　　许愿安视线掠过台下众人，重新落在靠在门边衣衫松散的陈木身上，她抬起纤细指节，缓慢而又坚定指去。

　　在老陈头不妙的神情中轻启朱唇：“我要和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