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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吾道者 ...

  •   叶轻眉,死了。
      这样一个奇女子,就这样死了。她生时作为辅佐李云潜登上帝位的权臣,设立监察院,约束礼法哦,监察百官。创立内库,揽天下之财,让庆国从边隅小国成长为弹丸之地。
      “霁爱卿如何看?”
      “人活在自己理想化的世界,是最痛苦的事。”
      “听说你从前是她的学生?”
      “算是吧?陛下,已经十年了,这天下会记住日益壮大的庆国,不会记得十年前的奇女子叶轻眉。”
      战豆豆痛饮苦涩的茶水,她十分信任声名不显的霁雨舟。霁雨舟是个无趣的人,权力与金钱并不能激发他的热情,这样的人,却有一个怪癖。
      “国库的藏书还是不够多,北齐尚武,却是太过倚重武力了。”
      “有时候我很好奇,若是旁人,作为臣子,染指朝政,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因为我是大宗师,是个听话的大宗师。”
      手扶栏杆,霁雨舟手捧一樽铜杯,里面斟满茶水。修道与修武不同,在踏入宗师境后,他可以有七情六欲,但常年的苦修,让他拥有可怕的自制力,酒色之物,对他来说,就是恶欲。
      “陛下,别再白费心机了,您安插在臣府邸的宫女仍是完璧之身。”
      霁雨舟把玩着手中的铜杯,无视了这位新皇的怒意。
      “我要回一趟庆国,处理一点私事。”
      眼下北齐的境遇并不乐观,肖恩要回北齐了,边境有上杉虎,没有庆国的暗线渗透。即便成了大宗师,也不意味着足够强大,他要面对的是深植北齐根基的黑暗。宣妃的好姐妹,长公主李云睿说不定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大礼。
      “你说,八品高手当街杀人,会怎么样?”
      “你说谁?”
      “监察院里,有一人,程巨树,或是战争导火索。肖恩回京,就是庆国和北齐开战的契机。”
      霁雨舟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他需要拥兵自重的新皇,也需要提供足够有价值的情报。一旦离开皇宫,那种巧妙的制衡会被打破,所以他在赌。赌他对于小皇帝的价值,可是……
      “那你走吧,一路小心。”
      霁雨舟眼中闪过几点寒意,用短刀割裂长袍一角,系在战豆豆手腕上,贴到她耳边。
      “陛下,此后我们便不是君臣了,我们是敌人。”
      十年,他和老师庄五郎一刀一剑,为这位新皇杀出一条血路,终究是兔死狐悲。鸟尽弓藏,要杀他们的从不是战豆豆,而是北齐庞大又压抑的皇权。他们要用自己的血铺她的路,成就明君,顺心民心。
      “孤放你走,已是最后的底线!霁雨舟!”
      “底线!战豆豆!你居然会有底线!你没有被蛊毒感染,你没有为一个人死心塌地卖过命,你也再也不会有庄五郎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了。”
      “霁雨舟,我以北齐皇帝的名义命令你,要么自裁,要么永远消失在北齐。”
      霁雨舟浑身颤抖着,眼神阴冷似刀。
      “我有的选吗?呵呵呵,怕是陛下早已请苦荷出山,在宫门等着将臣就地格杀了吧?因为,雨舟不再是陛下的人了,雨舟只想安身立命,就是有错了,是也不是?”
      战豆豆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她伸手想抓住霁雨舟,可是昔日笑颜如画的少年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他说的一点没错,苦荷此刻一人一杖,带着弟子海棠朵朵和一千宫廷侍卫,等着霁雨舟。
      “是又怎么样?霁雨舟,你别忘了!我才是北齐的皇帝,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在北齐的街头。”
      “所以我可以被你利用,所以你可以不在乎我,可是,我真的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人了,豆豆。”
      “我是君,你是臣,向来如此。”
      战豆豆低喝一声,乌泱泱的铁骑迈入宫门,苦荷挥舞手中的玄铁长棍,笔直砸入脚边的地砖,黑袍之下,激荡着沉重的杀意,大宗师啊?如此年轻的大宗师!
      “霁雨舟,来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站上栏杆,一跃而下,短刀和长棍交接,擦碰出大片火花。潮水般的铁骑淹没少年,迎接他们的是滔天的剑意,抬手,剑风化作牢不可破的障壁,几名悍不畏死的士兵上前,被切割成骰子大小的碎肉。
      “天玄剑典?哈哈哈哈,来战!”
      苦荷冷笑,抬手,一杖劈下,生生撕开那层护罩。霁雨舟单手抓住长棍,整个人被砸得跪倒在地,膝盖下的砖石被压出蛛网般的裂纹。
      这就是苦荷,相比于老一辈大宗师苦荷,现在的霁雨舟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境界,仍和对手有不小的差距,大宗师之间亦有差距。
      “回去吧,你是五郎的弟子,我不杀你。”
      “哈哈哈哈!!!!苦荷老狗!要杀便杀!我霁雨舟,不怕死!”
      “冥顽不灵,和你的师父团聚吧?”
      第二次杖击落下,时间被无限放慢,身下的少年浑身弥漫着阴冷的杀意,蛊毒自心□□发,他发出低哑的嘶吼,铁杖抽碎了他的脊骨,那凝聚蛊毒的右手穿透苦荷的左臂。
      “师父!”
      双斧劈开剑意,她不顾剑势,冲向被斩断左手的苦荷。
      “别过来!”
      断腕,剧烈的蛊毒腐蚀掉那只离体的血手,只剩森森白骨。霁雨舟发出癫狂的笑声,他没想过能战胜苦荷,但死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杀了他!”
      说话的是北齐太后,战豆豆的母亲。
      “母亲,他已经是废人了。”
      “你是君王,他不过是一国质子,我们需要他死,给南诏一个开战的理由。只有他死了,南诏才会真正觉察到害怕,我们才能……”
      真的是这样吗?
      “将霁雨舟拿下!”
      “不用你们!我自己来!哈哈哈哈!!!”
      抬手,一掌劈裂自己的天灵盖,鲜血四溅。他宁愿死,也不愿再回到屈辱的牢狱。南诏也好,庆国也好,北齐也好,他从来没得选,他是宫女和皇帝的私生子,他从来就是笼中鸟。
      “可惜了……”
      “陛下,该回宫了。”
      是夜,北齐暴雨。
      霁雨舟被葬入城郊的野坟,宫门事变的事很快被压下来。那一日的暴动被冠以罪臣霁雨舟实为庆国潜伏暗线的杀手,意欲行刺新皇而告终。
      “朵朵,你说,我还会遇到霁雨舟这样的跟班吗?”
      “他,太危险了,对您是,对北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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