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沉溺》呼呼一下就好啦

19、本味的奥秘

　　清早，只睡了不到四小时的宋悠悠头发散乱，眼神迷蒙，无袖睡裙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幽魂一般出现在客厅。

　　周一要开晨会，她不能迟到。

　　走出卧室，陈承刚好从阳台出来，路过客厅，笑着跟她问好，“早。”宋悠悠吓一跳，瞪他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有了个新室友，没事，慢慢习惯就好。”陈承不紧不慢去饮水机接水喝。

　　“习惯你个大头鬼。”宋悠悠小声嘀咕，揉着眼睛心不在焉往卫生间走，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倒是一点不拘谨，那水可是她买的，吼了一声，“以后水费电费都AA。”

　　“没问题。”陈承笑，又语气熟稔问宋悠悠，“我有双鞋落在你这儿，你不会给我扔了吧？”

　　“收到鞋柜里了，自己找。”

　　“砰”一声关上卫生间门，快速洗漱完出来，陈承还在慢悠悠喝水。

　　宋悠悠懒得理他，进卧室换好了上班的衣服，出来时陈承总算不在客厅了。

　　她嗤一声，直奔厨房，拿出昨晚在便利店买的临期三明治，撕开包装大口咬下一块，拿出手边的罐装冻干黑咖啡打开盖子，打着呵欠转身取架子上的咖啡杯，一回头，“哗啦”一声，肘弯撞倒了罐子，咖啡粒撒了满地。

　　“害人精，搬进来就没好事，就会给人添麻烦……”宋悠悠的闷气发不出去，只能小声嘀咕着骂陈承，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失眠，不会精神恍惚，自然不会打翻咖啡罐。

　　骂完，舒坦了一点，又心疼起来，还有大半罐子呢，不解气，又嘀咕起来，“还想配钥匙，没门，我晚上不回来，你就在楼下喂蚊子吧，烦人精……”

　　嘟囔完，摇摇头，她这是怎么了？

　　自言自语的，像个神经病，陈莎搬走有段日子了，之前也没这样啊。

　　陈承听到东西掉落的声响，刚打算开门一探究竟，就听到宋悠悠一个人嘀嘀咕咕，满口都是迁怒他的话，不想这会儿出去正面接收她的火力，索性把门留个缝偷听。

　　宋悠悠看时间来不及了，还得在路上买咖啡，看一眼满地狼藉，打算下班回来再收拾，抓起没吃完的三明治出了门。

　　陈承等她走了，才从房间出来，进了厨房，摇头失笑，这也能怪到他头上？

　　打扫完，无意间瞥到垃圾桶里三明治的包装纸，标签上明晃晃印着今天早上七点过期，宋悠悠出门那会儿，已经八点二十了，她倒是能凑合！

　　心头发闷，又觉得自己这盯着人家垃圾桶、观察对方生活轨迹的行径实在太像个变态，尴尬地耸耸肩，哼一声，站起身继续打开冰箱，查看她平时都吃什么。

　　宋悠悠的冰箱里只有一把青菜、两根胡萝卜、几颗鸡蛋和半碗剩米饭，倒是有一整排的啤酒和两瓶酱料。

　　陈承看得皱起眉毛，拉开冷冻室，也只一片鸡胸肉、一包鸡腿和一包速冻水饺。

　　“这人怎么照顾自己的？”他不满地冷哼一声，打算下了班先去超市采购食材，把冰箱塞满，反正早早回来也得在楼下等她。

　　第一天上班，陈承在十点前赶到办公室，老罗带着他跟同事们打了一圈招呼，递给他一份一所私立学校翻新扩建项目的资料。

　　“你先了解下，准备准备，过两天去现场跟校长和老师们沟通。”

　　“师父，你是不是太冒险了？”陈承粗略扫了几页，看老罗，“这可是个大活，确定要交给我？”

　　他倒也不是做不来，只是觉得毕竟刚来，最好还是先接个简单点的，等磨合好了，再接大活也不迟。

　　老罗嘿嘿一笑，“我知道呀，给你机会锻炼，你才能飞速成长。”

　　“有猫腻？”陈承不说接，也不说不接，将眼神投向吴恙。

　　吴恙憋着笑偏过头，陈承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笑，“上回不是说好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接个大麻烦，你日子能好过？”

　　“嘿嘿，这个项目嘛，确实有些麻烦。姐夫，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觉得小陈哥肯定愿意接受挑战的。”

　　老罗挠挠头，“我先说好处啊，校长是我朋友，只找咱们做方案设计，后续的深化设计，还有施工这些，他们之前有和做得很好的承包商。你只需要负责方案，不必参与项目管理。”

　　“坏处呢？”

　　“我那朋友是个完美主义，加上说话的人有点多，众口难调，是有些不好应付。”

　　老罗说得轻描淡写，陈承心里哼一声，他之前参与过一个三代同堂的别墅设计，那家的顶梁柱在国外，只负责出钱，其他人则负责提建议和意见，一堆人脾性各异，想法常常互相冲突，设计团队无所适从，谁的话都不能不听，导致项目在犹豫、纠结、反复中陷入决策瘫痪。那个项目，最终还是做成了，团队参加了无数次家庭会议，最大限度完成了多位业主设定的目标和任务。只不过，做完之后，所有人都脱了一层皮。

　　陈承心里虽然不大愿意接，可又觉得这毕竟是自己来事务所的第一单，再者，甲方这种既要、又要、还要、也要的面面俱到，很容易导致决策一再拖延，方案设计自然也很难快速进行。

　　这意味着，原本一个月能干完的活，再时间上可能得扩充到两到三个月，只要他心态平稳，摸鱼的时间反倒多了，空余的时间，刚好用在宋悠悠身上。

　　“都有谁说话？”

　　陈承唇角含笑，老罗盯着他诡异一笑，“股东、校长、老师还有一些家长代表、学生代表之类。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接，还有两个项目，不过出了市区了，晚上可能要留宿在外头。”

　　“不用，就接这个。”陈承干脆应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回来有目的，以前让你留在平城，嘴皮子都磨破了，你就是要走。这回倒好，我不过起了个话头，你自己巴巴赶回来了。走吧，请你们俩去吃旁边云莲寺的素面。”

　　“素面？我头一天来，你这也太抠了。”陈承摇头笑。

　　“你吃了就知道，味道好极了。”老罗不以为然。

　　三个人步行去了寺里，各自点了一碗清淡的素面，老罗又要了一盘素鸡和两样青菜，把切成小块的素鸡扔到面汤里，浸润一会儿，吸满清甜汤汁，挟起来，教陈承，“这样吃，滋味最好，这汤底可是熬了小半天的高汤。尝出来有什么味儿了没？”

　　“麻油，有没有？还有种什么菌子，带着点泥土味。”陈承感受口腔里的味道。

　　“这就对了，菌子嘛，长在土里，说明人家用料鲜，也没做多余的处理。你再尝尝，还有豆皮香跟胡萝卜香，胡萝卜甜津津的，有点儿果味。有没有？”

　　“我反正是没尝出来。”吴恙打岔。

　　“您这舌头可以啊，我还差点儿。”想起老罗以前加班成性，饿了就点外卖，偏好重油重辣，这转变也太大了。“口味怎么变了？师父你以前可不这样！”

　　“迷途尚未远，今是而昨非。”

　　老罗拽完文，解释道，“人到一定阶段，会不爱吃调味，返璞归真，重新喜欢吃本味。简单的食物能把食材本味发挥到极致。新长的青翠竹笋、才做好的嫩豆腐、刚采摘下来的生菜，因为够新鲜，烫一遍就很好吃。你们两太年轻，还不懂，人在阅尽千帆的口感后，就会想去找这种回归田园的本味。”

　　“吃纯净的食物？该不会也只喝纯净的水吧？师父，你该不会是要做什么神圣的事情了？像古龙小说里那个西门吹雪，杀人之前一段时间一定吃素食、喝白水，长衫、内衣和袜子都穿纯白，从内到外纯白如雪。”

　　“嗤，”吴恙先笑出了声，“小陈哥，你想太多了。我姐夫有段时间咽炎严重，吃不了辣，加上肠胃也不大好，医生要他少吃油腻。我姐逼着他改变饮食习惯，这不时间长了，大概味觉确实灵敏了一点，他也给自己洗脑出了一套理论，搁这儿自己骗自己呢。”

　　老罗放下筷子，伸手在吴恙后脑拍了一下，“臭小子，你自己不懂，倒是会编排我。你这种凡人的饮食审美根本get不了本味。”

　　陈承听得直乐，想起宋悠悠的冰箱，只几样简单的食材，也不知道是吃完了没补，还是也崇尚本味了，发着愣，筷子停住。

　　老罗见状，问，“发什么呆？”

　　“没什么，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嗯，是该想想。为健康计，也该吃得简单些，营养全面就行。年轻也经不起消耗。”

　　“知道了。”

　　宋悠悠下了班，倒是忘了早上说过要晚点回去，让陈承喂蚊子的话，只想着冰箱里还有些食材，今天会上刚定了周三去云岭黑猪养殖基地做调研，这周就不再买菜了，将就着简单吃点就行。

　　刚走到楼下，张晓柏打来电话，她接通了，劈头就问，“什么事儿？”

　　张晓柏有些别扭，“那什么，朱莹给你打电话的事，我知道了，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算了，是我自己喝了酒嘴快，忘了还牵着嘟嘟呢。你找我就为这事？”宋悠悠转头看了看，没见到陈承，径直上了楼。

　　“那倒不是。”

　　“行了，有话直说，别绕弯子。”宋悠悠站在电梯口，打算打完电话再进去。

　　“明天下午，家里阿姨要回去给婆婆过寿，我还有工作，你要是不加班，能不能帮我去幼儿园接嘟嘟？”

　　“行。没别的事我挂了。”宋悠悠叹口气，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