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沉溺》呼呼一下就好啦

16、你真的误会了

　　陈承把车停在房东大姐小区门口，才想起他姐陈姣当年也想让他爸陈有诚给她在平城买套这样的房子。陈有成虽然觉得亏欠她，可也没法一下子花那么大笔钱，好说歹说劝她选了另一个小区的大平层。

　　这个地段是平城早期开发的高档小区之一，当年盛行欧式风格，抬眼看过去都是高高的穹顶。房东大姐果然不差钱。

　　陈承下了车，去旁边的超市买了几样礼物，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小区。

　　宋悠悠早上赶了会儿活，中午被李遇喊去她家吃饭。

　　李遇是厨房杀手，周郁安习惯掌勺，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宋悠悠到的时候就差一道糖醋鱼还没出锅。

　　饭菜上了桌，周郁安不时扫一眼宋悠悠，想知道她和陈承之间有没有发展。李遇在桌下踩了他一脚，要他莫要太八卦。

　　她早就跟周郁安说这两个人没瓜葛了，以后照旧桥归桥路归路，他偏偏不信，还说什么陈承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放弃，他是男人，比她更懂男人。李遇嘴上不服气，心里也有些打鼓，忍不住也往宋悠悠脸上看。

　　宋悠悠心觉好笑，只当不知道，夸完周郁安的菜做得好，又调了个话头没话找话问，“你们婚礼筹备得怎样了？”

　　李遇低头挟菜，笑了一声，“我不知道哎，都是小周老师在忙。”

　　周郁安也笑，“七七八八了，你准备好份子钱。”

　　“呵，你没给我谢媒钱，好意思要我的份子钱？”

　　“你算什么媒？”李遇和周郁安异口同声。宋悠悠气笑，大口扒饭。

　　高中时，她跟李遇形影不离，自然少不了要分享少女心事。

　　李遇对周郁安的那点小心思，她很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主动充当爱情小军师鼓励李遇主动出击，在书店里找了专门教人恋爱的书，把方法一条一条记下来，教给李遇去试用。

　　李遇照着她教的方法压低声音用温柔的语气对周郁安说话，还在脸上涂了她姐的粉底，结果，周郁安果然注意到了李遇，课间休息时忍不住问李遇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有些惨白，嗓子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说话含含糊糊都听不清楚……

　　类似的套路一次又一次翻车，李遇和周郁安的感情发展不进反退。

　　宋悠悠那阵很是气馁，没想到书里的东西搬到现实完全水土不服，好长一段时间没去书店看书。

　　没过多久，张晓柏很苦恼地提到自己晚上睡觉但凡做梦必定是噩梦，也不知道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

　　她猛然想起在一本书里看过一个说法，扯着张晓柏胳膊兴高采烈问，“你睡觉是不是喜欢两手叠放在胸口？”

　　张晓柏错愕点头，问她怎么知道的，宋悠悠瞬间情绪高昂，站起来侃侃而谈，解释说两手叠放压在胸口容易导致呼吸不畅、心慌气短，做噩梦是潜意识在提示人身体出现了不舒服的症状。

　　解决了张晓柏的难题，又调侃了几句他睡姿和人一样死板，宋悠悠又高高兴兴去书店看书了，那两天看张晓柏也顺眼了很多，因为他误打误撞解决了她当时对书店乃至书本身的迁怒情绪。

　　李遇吃得差不多了，想起今天的重头戏，捞起手机发了几张照片给宋悠悠，“看看合不合眼缘，小林是我们公司最帅最靠谱的，要不是我结婚了我都想……”没说完，被周郁安斜了一眼。

　　宋悠悠点开照片左右划着，对着几张照片反复看，是个很清秀帅气的小男生，有几分像今年某平台爆火的一个练习生，可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像欣赏一个与己无关的美丽事物，轻轻摇了摇头，喝了口面前的汤。

　　李遇停下筷子，不解道，“你是不是荷尔蒙流失了，这么帅都没感觉？”

　　宋悠悠不怀好意掩唇笑，“应该是，流失得还很严重。你呢，有感觉？”

　　李遇歪着身子，讨好地在周郁安侧脸上吧唧亲出个油印子，转过头继续劝说宋悠悠，“真看不中？这可是我手头最好的资源，过了这村没这店啊。你再看看，或者直接见一见，你知道照片或多或少有些失真，搞不好见了真人就觉得很对胃口呢。”

　　“我胃口不好，铁定对不上，这小孩才多大？”

　　“我想想，刚好比你小三岁。抱块金砖，再合适不过。”

　　“三岁？”宋悠悠诧异，她刚刚看照片还以为对方刚毕业呢，“行，你安排，见一面，不行就当认识个朋友。”

　　“什么朋友不朋友？你这心态不对，求偶和交友能一样嘛，散发出的气场就不一样，要是一开始目标就歪了，结果肯定好不了。”

　　“也对。”宋悠悠认可地点头。

　　见面安排在了下周末，宋悠悠虽然没报太大希望，也还是想了想到时候穿什么衣服，打算认真对待，剩下的，交给运气。

　　吃完饭，宋悠悠和李遇窝在沙发里说话。

　　李遇照旧推销小林，说对方年纪虽然不大但性子很沉稳，之所以还单着，主要是人比较宅，这两年公司业务又多，忙起来没时间……

　　李遇滔滔不绝，宋悠悠的电话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看那号码未被标记过，应该不是诈骗电话，顿了顿，接通电话。

　　“悠悠，是我，朱莹。”

　　沉默几秒，宋悠悠直觉对方有事，起身去了露台，开门见山，“你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我听嘟嘟说，你……你很喜欢他。”

　　“嘟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聪明也可爱，很招人喜欢。”宋悠悠没明白朱莹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跟她说这样的废话，“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

　　“好，那我直说了。你，你和张晓柏结婚以后，麻烦多多照顾嘟嘟。我这个做妈妈的亏欠他，生他的时候张晓柏在加班，我不想打扰他，一个人疼了整整一天，他是我的命根子，我舍不下，可我也没办法，我还这么年轻……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没有意义了，就是希望你能看在他这么小就没妈妈照顾，千万好好待他，你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求你千万别忽视他……”朱莹说到最后，语气哽咽，声调颤抖，有些说不下去。

　　“朱莹，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跟张晓柏，我们之间没有你以为的那种关系。我以为，这些年你应该看得很清楚。”宋悠悠揉着太阳穴，语气无奈。

　　朱莹和张晓柏的婚姻内情她知道得不算多，可多少也能猜出来些，张晓柏读书的时候就是个有些痴的，对朋友十足好，做事情极度认真，桌上贴着大大的座右铭，“要想出头，必须埋头。”

　　工作以后，也是典型的工作狂，别人做不了的案子，他都愿意接，天赋不高，靠着后天努力闯过一关又一关的经历，是他人生的常态。

　　这样的人，做了人家的丈夫，优势在于沉稳可靠，专一长情，缺点呢，也一样明显，大概没什么浪漫情调，况且在工作上投入太多，便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柔情分给妻儿了。

　　朱莹呢，照她胡乱猜测，也有人的通病，已经到了手的踏实和长情，随着时日消磨，很容易就变成不解情调的无趣和四平八稳的乏味。

　　她又不是墨守成规坐以待毙的性子，年假回了趟老家，意外遇到离了婚的初恋，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死去的爱情重新苏醒，她干脆利落离了婚，从平城全身而退，拍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自然也不会带那三岁稚龄的小儿。

　　宋悠悠想起小时候她从宋青云书房的杂志堆里找书看，读过一个故事。

　　有个深夜打坐的和尚，听到河边有年轻女子的哭泣声，担心那女子出事，他赶去查看，在女子纵身要跳河时，一把抓住，将人救了上来。一问才知，那女子于三年之前，在此处认识了她的爱人，与其成婚生子，然而，一年前，丈夫却因公差不幸殉职，一个月前，儿子也染疾去世，惶惶人世，只留她一人，活不下去，自然便要寻死。

　　和尚开解女子，问她，“三年前，就在此地，你有丈夫吗?”女子摇头。“有儿子吗？”女子再次摇头。

　　和尚抚须感慨：“那么，你现在不是与三年前一模一样了吗?”女子被说服，决意放下过去，回归初心，一切重新开始。

　　在宋悠悠看来，朱莹就像那故事里的女子，来平城上大学、恋爱、结婚、生子，于她而言，只是一场经历，被她彻底地放下了，包括儿子嘟嘟。

　　她不评判她，心知能让她对几年的婚姻毫无留恋，甚至不惜抛下孩子，张晓柏应当也不无辜。

　　更何况，她也见过为了孩子勉强自己和对方生活下去的女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是心中的执念，为此女人可以一再让步，可以大度牺牲，哪怕她早就对孩子的爸爸失去兴趣，甚至生出厌恶。

　　那样值不值得？她没有细想过，只是下意识觉得，对孩子而言也未必是好事，一个孩子，成为维系婚姻的纽带已经很不痛快了，如果再成了绑架婚姻的绳索，把自我牺牲的母亲和麻木不仁的父亲强行拴在一起，对他的成长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朱莹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否认，语气诧异道，“以前肯定没有，我是说现在……我以为你对他由怜生爱……难道是我弄错了？可是嘟嘟分明说他亲耳听到你跟他爸爸说好了要结婚的，小孩子可不会撒谎。”

　　宋悠悠轻笑一声，什么由怜生爱？张晓柏不过是离了婚，怎么就可怜了？再说，她也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可怜就爱上他，朱莹难道觉得自己还会刻意隐瞒不成？

　　跟张晓柏认识十几年，他从来就不是她的菜，还真想不到，有一天她要为了他俩的关系自辩。

　　“真没有，那是开玩笑呢，那天喝了些酒，说话没注意分寸，让嘟嘟误解了。你放心，我很喜欢嘟嘟，作为他爸爸的好朋友，也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呢，过得好吗？”

　　她不想话题一直绕着张晓柏打转，主动出击将问题抛给朱莹。

　　“我，我挺好的……”

　　“你现在的男友有小孩吗？”

　　“没有，他们还没生就离了。你想问什么？”

　　“哦，我就是随口问问，以后你要再婚，或者给嘟嘟生了弟弟或妹妹，都别瞒着他，好好跟他讲道理，他人小鬼大，多少都会明白的。相反，他要是知道自己被欺骗，怕是会对你心生隔阂。这样不好。我说多了，只是一个小建议。”

　　宋悠悠踌躇着，还是开了口，她体会过被周艳容当个孩子哄骗过的经历，粉饰过的太平露馅儿时，她的痛苦尤甚，她不希望嘟嘟也被亲妈这样对待。

　　“嗯，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会跟他好好沟通的。他现在，已经可以和我聊天了。”

　　“是啊，不时蹦出一句奇奇怪怪的童言童语，好笑得很。他长得很好，你放心。”

　　朱莹沉默了好一会儿，宋悠悠听到隐隐的啜泣声，也没再开口，等着她平复情绪。

　　“你，还有你身边的人，会骂我狠心吗？”朱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宋悠悠沉吟一会儿，叹口气，“你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再内耗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处。再说了，孩子是两个人的，谁规定做出牺牲的一定得是妈妈？

　　张晓柏是我朋友，但我心里明白，他是个好人、好朋友，却未必是好丈夫，当初追你的时候，他也是下了大功夫的，后来的婚姻里，他大概做得不够好。你选择离开是你的权利，外人无权置喙，你还是别想太多了，两头摇摆，除了让自己难受，没有其他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