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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灰意冷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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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知秋提心吊胆了几日,见魏紫并没有说立刻开始训练才放下心来,自顾自地找了个借口,说要找些草药替魏紫恢复视力。
但他也没离开仙尊府,只是在府上的药房中晃荡。
魏紫的作息依旧规律,早起练剑半个时辰后就回书房里编写教材。只不过这回多了个仙尊跟在她身旁。
魏紫也奇怪:“你不去找恢复修为的办法,跟在我身边作甚?”
仙尊面对她的质疑倒非常坦然:“横竖也恢复不了,不如找点有意思的东西先做着,说不定自然而然就会有解决办法。”
魏紫不好劝他,只得由着他去,况且有仙尊辅助,她的效率确实高了不少。
相处四五日,八宝来信说要带着两个妹子去天华城外的仙水湖游玩,连带着孔知秋也按捺不住性子前往。
魏紫本想同去,奈何手中教材还差一点完成,想着湖面风光迟早能看,不如趁着手热先把正事做完。
这几日魏紫同仙尊混熟,知道仙尊也姓朝,单名一个‘远’字。
如此说来,朝闻道与仙尊模样相似,便有了理由—-多半他们有亲缘关系,不过也应当较为疏远,不然不该不知道彼此存在。
“朝远,你替我从书箱找那本《草药三百解》给我。”
魏紫低着头,冲仙尊伸手道。
仙尊手捧书稿,一面替魏紫修正书中细小错处,一面伸手去提魏紫所说的书册。
半人高的木头书箱在他手中宛若一张薄纸,轻轻一提便搁在腿上。他掀开面上书册,将魏紫所说的参考书抽出递给她,眼睛却落在了下头的一本《修仙速成》上。
“我能看看这本书么?”
仙尊口中说着,手却径直将那本书给抽了出来。
魏紫翻开参考书籍,随口道:“看吧。”
仙尊将书册搁在书箱上,简单翻开,若有所思:
这本《修仙速成》封面上的笔迹锋锐,与魏紫圆钝的笔触完全不同。翻开封皮,里面的字迹也非魏紫所书。
孔知秋的字迹他见过,不是这般。魏紫另外两个女弟子据说不通文墨,这本书也不出自她们之手。
所以到底是谁呢?
仙尊略微晃神,但很快恢复清明。
他不是个热衷于探究别人秘密的人。魏紫书箱中收藏着别人的手书,似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放下那本书,仙尊继续帮忙纠正魏紫手稿,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看下去。
该死!他还是有些在意。
于是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本《修仙速成》的思路奇巧,不像是孔知秋所写,也不知是出自哪位道友。”
魏紫面色一滞,片刻后才提笔说道:“是我的小弟子。”
她久久不能落笔,一滴墨汁泅在纸面,染黑了一片。盯着那墨迹,魏紫忽然烦躁地撕掉那一页,才勉强稳定心思继续手头工作。
仙尊见她混乱模样,不知为何愈发好奇,忍不住又问:“怎么从未听你们提起过这个小弟子?也没让八宝去接他。”
仙尊低头状似无意,却微抬透过细密的眼睫观察魏紫脸色。
魏紫良久才叹气道:“他已经故去了。”
原本魏紫寄予希望的师徒契约,一日日黯淡了下去,如今已经完全失效。它的灰暗,让魏紫不得不接受朝闻道已经羽化的事实。
她抬手,以衣袖按压住眼角,免得落泪失态。仙尊也自觉失言,忙掩饰性地翻动书册,陡然间在扉页看见了‘朝闻道’三个大字。
他大惊,猛地站起身,差点失手将那本《修仙速成》扔进墨洗里。
好在魏紫眼疾手快,夹住那本薄薄的笔迹。她凉了脸色语气不善:“仙尊这是何意?”
“抱歉。”仙尊满脸歉意,“但还是冒昧问一句,你的小弟子,难道叫做朝闻道?”
“你认识?”魏紫反应很快。她几乎立刻站起身抓住了仙尊衣袖。
“这......或许是个巧合,朝闻道是我本名,只是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
魏紫问:“本名?你不是说你叫朝远?”
“不错,我姓氏为朝,名闻道,字远,有何问题?”仙尊不解。
魏紫被他反问得哑口无言。
她在这里时间不短,甚至觉得自己很快习惯了修仙界的规则。但她还真就没想起来一个人有两个名这件事。
毕竟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魏紫,从未变过。
所以,真的会有这种巧合么?
魏紫抬头看向仙尊,或者应该称呼他为朝闻道。
世上难道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两个人同为天灵根,又生得这般像,名字甚至还是同一个?
但这怎么可能?
仙尊的动向一贯清楚明白,他在活动之时,朝闻道同样活跃在她身边。没有什么法术能同时幻化出两道灵魂,就算是仙尊也不行!
魏紫自己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努力叫自己平静下来。
“仙尊,你见多识广,或许你能解释为何我弟子同你生的一模一样,甚至还同你重名。”
魏紫垂眸盯着仙尊的鞋尖,不愿看他此刻神情。
瞬息之间,她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
或许是朝闻道自己用了仙尊的名字作为化名,也有可能是仙尊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笑的玩笑,或者是时间太过久远,仙尊记错了他自己的名字。
总而言之,她没想过仙尊和朝闻道是同一个人,更没想到仙尊本人的回答:“我不清楚。”
四个字,叫魏紫不知是何滋味。
“师父!师父我想死你了!”
蓝采菱破门而入,冲进魏紫怀里,叫魏紫的尴尬减缓了不少。
“师父,你看看我看看我,我已经结丹了!是不是超棒超能干,快夸夸我夸我!”
蓝采菱兴奋地绕着魏紫转来转去,展示她厚重了不少的灵力,完全没有注意到呆滞在一旁的蓝采莲。
直到蓝采莲失声道:“闻道师弟?”
蓝采菱才注意到师父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他瞳色浅淡,神色微冷,身量极高,却与她那死去的师弟一模一样!
蓝采菱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她颤抖着手指触碰仙尊的衣袖,碰到实体才大叹道:“怎么会?闻道师兄居然活过来了?”
登时,她眼泪一齐落下,不管不顾地扑进仙尊怀中,用他干净的衣袖擦自己的鼻涕眼泪:“呜呜呜,你怎么搞得,这次真的吓死我们了,还好你还活着,你知不知道师父伤心了多久......”
仙尊抬起两只手,不敢触碰蓝采菱,颇为无奈又无助地看向魏紫。
“菱角,够了。”蓝采莲伸手拉她,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激动,“他不是闻道师弟,你别闹了。”
“怎么可能?他就是!他就是!”蓝采菱哭着说,“你看看这张脸,你仔细看看,怎么可能不是!”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去撸仙尊的衣袖:“闻道师兄手肘这里有一块深蓝色胎记,你看......”
蓝采菱的哭声戛然而止。
仙尊手腕光洁,没有任何瑕疵,更不要说采菱口中的胎记。
她只愣住片刻,立刻喃喃道:“不可能的,一定是我记错手了,或许是右手,对!是右手!”
蓝采菱够到仙尊右手,如法炮制撸起他的衣服,但右手手肘同样干净,没有记忆中的记号。
“怎么可能?”蓝采菱失声,“你不是闻道师兄,那你到底是谁!”
“他就是万法仙尊。”
魏紫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平静地向所有人宣布,“也就是接下来你们的老师。”
说完,她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以前的事情就先过去吧,不要再提了。”
交代完这几句,魏紫木然收拾好书稿,提着书箱径直回了住处。
仙尊见魏紫离开,礼貌而疏离的冲众人微微一笑,同样离开得很快。
蓝采菱眼角挂着泪珠,还在止不住地抽泣。蓝采莲黑着脸,快步走到门口将看热闹的孔知秋给揪了出来,厉色道:“孔知秋!你不该和我们解释解释?”
看热闹的孔知秋扯唇一笑:“我能解释什么?不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蓝采莲:“你好歹知会我们一声。”
不然就不会在看到仙尊脸的那一霎,如此失态。
“我自己也过了蛮久才习惯。”孔知秋哼道,“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承受这些,你们好歹也体会一下我当时的感受。”
“我已经很难过了。”蓝采菱揉着眼睛,“师父可要怎么办?”
她一憋嘴,大哭起来。
蓝采莲一面搂住蓝采菱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一面用不善的目光瞪着孔知秋:“你现在目的达到了?不是,孔知秋你是不是欠?”
“还好吧。”孔知秋低声,“其实我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
蓝采莲心里已有考量:“说。”
孔知秋说:“既然仙尊与闻道师弟长得如出一撤,或许我们可以这样......”
三人低语逐渐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被讨论的中心魏紫完全不知他们的打算,在察觉到自己实在心绪不宁后,问八宝要了一处暖泉方向,收拾好换洗衣物打算去放松放松。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到齐,教材也编写完毕,是时候该考虑几个月后的大比了。
魏紫微微眯眼。有些人,有些账,她还没给人算清楚。
朝闻道的那件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她沉入温暖泉底。冥想片刻,听见岸边细碎脚步。
有人!
魏紫灵活游至泉眼旁的一块大石头后,掩藏住自己身形,只探出个脑袋去看究竟是谁。
她当然知道不会是什么贼人。
毕竟整个修仙界,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贼敢来仙尊府。
那既然不是贼人,就是谁走错了地方撞进了这里。
果然,不过瞬息,她就看见了仙尊白袍玉冠,施施然往此处来。
他没有法术感知,自然不知道魏紫已占了此处。
只是叫魏紫奇怪的是,他来这里似乎并不是为了泡泉水。
仙尊往高处去,不使半分法力,却姿态轻巧,很快到达悬崖高处。
他要干嘛?
魏紫暗自心惊。
难道说仙尊修为尽失,尽管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实际早已心灰意冷,陪她著书只是转移注意,现在没有事情可做,就想不通要寻死了?
魏紫觉得仙尊没有这么脆弱。可看他的动作,越看越像是要跳崖。
罢了罢了!
魏紫恼怒,她简直是欠了这位万法仙尊的债,偏偏次次都叫她碰见,次次都叫她不得不管!
胡乱套上衣衫,魏紫劝道:“仙尊,你......”
她话未说完,仙尊身体后倾,在魏紫视线中消失不见。
他居然真的跳下去了!
不是!魏紫心中呐喊,你堂堂一个仙尊,就这样受不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