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工头捡到暴躁特工双向奔赴》一个圆圆的球

68、罗宇城醒了

　　晨曦中的病房，总让人对生命产生希望。
　　排窗紧闭，室内充满着人造冷气，周遭的氛围显得太过干凉。
　　三摇病床旁，趴着一位正在睡觉、穿直条纹病人服的男子，因一手伤，完好一手既枕着额头，又握着病床上那个面戴氧气罩、头戴纱布绷带的男孩。
　　忽的，睡觉的男子猛然一颤，从梦中醒来，抬头时迷迷糊糊揉着眉心看着周遭。
　　他感觉到自己握着男孩的手，赶紧起身查看后者情况，见那人一如往常，昏迷不醒，才颓然坐回椅子上。
　　“宇城……你能快些醒过来吗？你要知道，我们每个周末都要打电话给家里的，再不起来，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在电话里瞒着阿公了。”
　　罗宇彦说着，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候，拉格式的电子病房门在几声提示音后缓缓打开，门口站着穿着病号服的葛明德和蔡佳佳，后者的肚子被病服衬托得更明显。
　　罗宇彦：“你们怎么来了？”
　　葛明德话里有话：“我们就没走过，”
　　他和蔡佳佳一块走到病床旁，
　　“哼，这加护病房的门可真高级啊，又是自动门、又是三摇床！他们有跟你说要一晚要多少病床费吗？”
　　罗宇彦摇摇头：“别说病床费，医药费，治疗费，通通费用全没有知会，只是一个劲地开药，治疗，除了昨晚宇城的状况突然急转直下，他们要我签了字才能动手术外，我由始至终竟一份文件都没有看到……”
　　“我们也是……”蔡佳佳转而急切，“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一大早看见你们的病房空了都快吓死了。”
　　罗宇彦抬抬眼，将罗宇城的手当回被子里：“昨晚例行检查的时候，宇城突然浑身抽搐，主治的那个医生说，要马上动开颅手术……”
　　“开颅？”葛明德一听是危险的手术，急得都要跳起来，“这手术多危险，怎么说动就动一点儿先兆都没有？”
　　罗宇彦：“医生……没有说……”他沉痛捂脸低头。
　　葛明德：“他没说你就没问吗？！”
　　他愤怒得一掌拍在病床的扶把上，蔡佳佳忙去抓他的手都没有抓住。
　　蔡佳佳：“明德你冷静点儿，宇城还睡着呢，你自己都会说开颅手术危险你还敲！”
　　葛明德：“难道就叫我们四个永远困在医院里吗？！”
　　他不但没有熄火，火苗还似吹了鼓风机一般蹭蹭地上来。
　　不料一把火撩过，但见蔡佳佳眉头一皱，嘴一扁，眼泪呼之欲出，一副将要委屈哭泣的样子，他又立刻怂了。
　　“诶不……不好意思啊，诶诶！佳佳你别哭啊！你这一哭对孩子影响多不好啊！”
　　蔡佳佳怒瞪葛大爷，两行清泪随之落下，眼神里流露出些怨恨来，然而末了，这双精亮的杏眼渐渐失了咄咄逼人的锐气，转而变得惆怅。
　　蔡佳佳：“对不起，都是我惹的……”
　　“不是……你怎么又来了？”
　　葛明德慌里慌张地捧住蔡佳佳的脸，擦干脸上面的水迹，
　　“这事儿有你没你都一样，只要靳严一天赖在小陆身边，我们迟早都会卷进来的，你就别哭了，一会儿妇产科那个大妈又要说你了……”
　　蔡佳佳：“那大妈说的能当真？”
　　一句反问，葛明德颓然如鲠在喉，后者原还想要劝前者珍重，此刻却只有哑口无言。
　　罗宇彦端看两人谈话到此打住，算是圆场：“你们的怎么说？”
　　葛明德答：“一个月了，胳膊还是半点儿知觉都没有，你呢？”
　　罗宇彦：“一样……佳佳姐呢？”
　　葛明德搂了楼哽咽的蔡佳佳，帮着答道：“佳佳本就为最近的事儿操透了心，产前抑郁这种事儿不用他们费心就能保持了。”
　　说着，他又看向昏迷的罗宇城，
　　“再让宇城昏迷不醒，我们不知道他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便不敢丢下他自己跑掉。”
　　“都怪我，宇城才……”蔡佳佳再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而怕叨扰到罗宇城，哭得格外压抑而难受。
　　葛明德几欲劝解，到头来，仍旧只是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宇城肯定不是因为你……”
　　这时，电子门再次响起即将打开的声音。
　　这次只有一个人来，一个戴着口罩，寸头肥脸，戴细镜柄眼镜的医生走了进来。
　　再往下看，肚子能比蔡佳佳的还要挺，修身的正装和白大褂都没能拯救他腐败的身材。
　　罗宇彦冲动着首先迎了上去，迎上去后又退缩起来：“唐医生，病人他情况怎样？”
　　唐医生的表情缩在口罩里，只有两只眼睛专业地，毫无感情地扫视了在场的人后注视着罗宇彦：“手术是成功的，我也会准时来例行检查，院方已经尽人事，接下来就只能听天命，看病人的自我意识了。”
　　“这样吗……”
　　罗宇彦的态度是越说越窝囊，那硬朗的身躯在棉花糖身材的唐医生面前竟晓得怂起来。
　　葛明德越看越不惯，气势汹汹一脚插罗宇彦和唐医生中间。
　　葛明德：“我说唐医生，您这病看得也爽快啊，说打针就打针，说吃药就吃药，说手术就手术，说开颅就开颅，连病症都没提过一句就把人家脑壳儿给开了，这人还没醒，手术你说成功就成功，下一步我这兄弟是不是可以升仙了啊？”
　　唐医生不慌不忙：“救助病人是我们做医生的第一要务，不管是打针、吃药、手术，都是必须，且绝对是为了病人着想的。”
　　葛明德：“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为病人着想，还是只是为了医疗费用呢？”
　　唐医生：“医疗费用自会有明细的单子出来，到时候大家可以与去查找对比，我们绝没有作假。”
　　葛明德：“谁知道哪些是必要的，哪些是你随意加进去的？别的医院都是先收费再手术，你们倒亲切，先手术再收费。”
　　唐医生又解释了许多，说来说去都是打马虎眼。
　　葛大爷干脆单刀直入：“我的意思是，你们做事那么不清不楚，我们现在连他到底是什么病、什么伤都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刻意隐瞒！”
　　唐医生：“并没有。”
　　葛明德：“什么叫……”
　　唐医生：“我想大家应该是太关心躺着的这位病人是否能醒过来，所以心急也是情理之中。”
　　他又满脸堆笑，
　　“大家不用担心，我说过，手术是成功的，只差病人自己的意识了，但其实我是十分相信他会醒过来的，等到病人醒过来，事情就会雨过天晴了。”
　　他说得诚心诚意，让葛明德的几欲发难也被他刻意曲解为关心则乱，耍了个太极把尖锐的问题给柔和了。
　　葛明德心寻，这唐医生最好是靳严的人，是赵尹透露的黑幕里的人，要这人真是个普通医生，他这样不明不白的诊疗做法，那这个城市的市民可真是受害匪浅了。
　　唐医生：“大家稍安勿躁，现在请允许我给病人先做个常规检查，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也不迟。”
　　不再管葛大爷还要说什么，唐医生走近罗宇城，支开罗宇彦，非常专业地给罗宇城检查起来。
　　罗宇彦起初还想阻止，等唐医生都开始检查了却还欲进不退，葛明德看了直瞪眼，直想把心里骂对方窝囊的话瞪出去。
　　葛明德就不明白了，罗宇彦平时算是后辈中最成熟稳重的，怎么面对起这事儿可以这么怂？！
　　皇帝不急太监急，罗宇彦不说话，葛明德便抢着给他出头。
　　葛明德：“你说等病人醒来，这可有的算了，今天醒来时醒来，明天醒来也是醒来，明年醒来也是醒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你可以永远说他会醒来的，这不是耍诈吗？”
　　他越说越得意，总觉得自己条理特别清晰，嘴上便随便起来，
　　“我记得不少病症都有昏迷期限的，过了期限，醒来的希望便几乎为零了，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什么病，它的期限到底是多少天！”
　　唐医生俯着身，在用听诊器探了罗宇城的心跳后给对方探了脉象，又看了看对方的眼睛，接着又倒腾些别的，好似永远都弄不完了。
　　但听他一边倒腾，一边语气平稳道：
　　“期限依然是有的，或者一个月，或者七天，但无论是什么症状昏迷，时间总是越短越好的，我相信他能醒来，所以他很快就会醒来，或许是今晚，或许是今朝，又或者，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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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就像一只小小的飞蛾在广阔无垠的空间扇了一下翅膀一般，空气产生了微乎其微的异常流动。
　　那一双拥有浓密直俏的眼睫毛的眼睛在微微颤动后，睁了开来，干涩的眼睛连忙捕捉久昏初醒后看到的一切事物，在略过某个就在眼前的臃肿身躯后，捕捉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物。
　　“堂……哥……”
　　所有人蹭地一下冲向了声源。
　　病床上，那个刚刚还在“沉睡”的睡美人——黑皮肤的睡美人——已经醒了过来。
　　罗宇城：“堂……哥……”
　　罗宇彦激动地重新握回对方的手，回应道：“我在！我在！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吗？”
　　罗宇城：“听得……呃……！”
　　又是毫无预警的一瞬，才清醒过来的睡美人刹时间浑身抽搐，身如拱桥，呼吸困难，双目反白。
　　“宇城！”
　　唐医生：“吵什么吵？！紧急情况，都给我出去！”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被唐医生一把声音挡了回去。
　　唐医生不管病人抽搐得快要从床上翻下来，立刻先将三个人通通从病房里赶了出去。
　　待这先进的单人看护病房只剩下医患，唐医生二话不说，抽了自己的皮带、领带，以及病房里原有的输液导管等等随手能拿到的用具，将罗宇城的双手双脚都捆绑在了病床上。
　　接着，唐医生从裤兜里拿出来一个小铁盒子，铁盒子打开，里头整齐放了密密麻麻的、不同剂量的微型针剂。
　　唐医生在斟酌后，取了最小的剂量，拔掉盖子，按住罗宇城的脖子，将针剂从颈部动脉注射进去。
　　然而一针下去，罗宇城的情况依旧紧迫，医生唯有再选了增量的一剂，再次往罗宇城脖颈扎了进去。
　　当第二针针剂渐渐被罗宇城吸收，罗宇城抽搐的情况也渐渐平息下来。
　　当罗宇城双眼不再反白，呼吸变得沉稳，唐医生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滴，他看前者能清醒回来，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唐医生：“好孩子，挺过来，只要挺过来，你就能踏上新的台阶了。”
　　他鼓励着病人，也在鼓励着自己。
　　罗宇城目光飘忽着，迷糊中，脱口而出：
　　“区长……说……什么了？”
　　唐医生：“区长让我转告，他们要来了，好好接待，至于是什么人，区长没有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是谁。”
　　罗宇城：“……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