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坏痞死对头竹马当队友后》坤山问鹤

9、偶遇死对头

　　电梯门抵达顶层缓缓划开。

　　刹时嘈杂人声涌进隔间，甚至把季晨他们赞叹索菲亚又豪华又大的说话声完全掩盖，江淹微不可察地皱皱眉。

　　“道歉就完了？我这件衣服可是托了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你赔得起吗？”

　　包厢门口，身穿服务生制服的男生站在一地碎裂纷杂的玻璃碴中，半个肩膀颤抖不止。

　　对面人嚣张跋扈，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指着湿漉漉的衣服不依不饶。

　　手臂一热，小董拽住江淹悄悄问：
　　“……off-white很贵吗？”感觉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天价。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顾乘风耳朵尖，“你问他，他肯定说不贵，他压根对钱没概念。”

　　实际上顾乘风才是不懂的那个。

　　上一世的江淹，几百块的出租屋住过，几块钱的泡面吃过，怎么不算贵呢。

　　“实在抱歉，他新来的业务还不熟练，您别跟一小孩计较。”

　　张经理见势头不对，忙过去说和。

　　杜家在桐城豪门里虽说只算末流，但杜磊这个人品性极恶，活生生一个无赖，今天要不处理好，他就敢天天来白吃白喝，况且今天可是顾少的局。

　　“怎么着杜磊，你们家快破产了？一件衣服钱能值几个钱，还得劳你兴师动众在这欺负人。”

　　人群里响起熟悉的声音，顾乘风缩缩肩膀吓一跳，好基友怎么转性了？

　　江淹不爱管闲事，更不会这样和人讲话，以前被东崎焱欺负得狠了，只会自己生闷气。

　　“用你多管闲……”

　　杜磊出口的话在看到来人时戛然而止，只见那人比他还高出半头，脸上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倨傲而疏离。

　　那点怒气只能鲠在喉咙硬生生往下咽。
　　“江…江少。”

　　他原本背对江淹，侧过身露出刚刚那名服务生的正脸，江淹接触他时瞳孔骤变。

　　男生白白净净，一双葡萄似的眼睛，正紧咬下唇惶恐不安地提着酒瓶，细长手腕割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尤其他瘦得像刀削过似的下巴，和六年后，一脚踹开他出租屋的人完美重合。

　　江咏。
　　江淹在心底默念。

　　顾少大气，碎掉的酒算在他账上，杜磊泡满酒的衣服也是，但衣服主人应该没脸要，张经理也派人赠了酒。

　　包厢里，放着令人烦躁的音乐，浮光扫过里面黑压压的一片。

　　顾乘风扔下那些富家公子哥，搂着季晨许文豪狂喝，“听说体育生都能喝，你俩今天不把我喝倒，我明天还去青川堵你们！”

　　“这杯庆祝你们顺利进入那什么队，来，喝！”

　　江淹坐在晦涩的角落，旁边是吓坏了的小董，手里握着江淹刚给他叫的果汁。有人端着酒杯找江淹，他都来者不拒。

　　“靠，原来是个娘炮！”
　　小董低着头不说话，他刚拒绝了一杯酒，女生用不屑的口气骂道，转头看见旁边冷着脸怒视他的江淹，吓得连连道歉，提着小皮裙跑开了。

　　酒是个好东西，江淹向后靠着，迷离的丹凤眼映着棚顶旋转飘忽的灯球，星星点点的光束落在黑漆漆的深海，他如同游鱼般穿梭。

　　只是看久了有些头疼，不知是它在转，还是自己在转。

　　旁边位置凹陷下去，顾乘风醉醺醺的递给他一杯酒，调侃他：“江少可否赏个脸啊？”

　　桃花眼弯成夜晚冷月下的树梢，翘着一颤一颤的睫毛，泛着精明的光。

　　江淹刹时笑开了，手臂机械地横过去拿过酒一饮而尽，唇角渗出的水渍沿着他错落有致的脖颈爬上喉结，缓缓流进衣领消失不见。

　　他随手一扬，杯子“咚”地扔在桌上，阖上眼，睫毛在眼下融成一小片阴影，姿势散漫随意的过分。

　　顾乘风见状目光扫过桌上的空酒瓶，抓住他手臂不住地笑。

　　“你居然喝多了，一会耍酒疯我可不管。”他看向乖乖窝在沙发另一侧的小董，故意恐吓道，“这事你得负责。”

　　“我……”

　　“你什么你，我能吃了你啊，既然你和江淹是同学，下午在学校我找你问路时你跑什么啊？”

　　“我…我以为你是坏人。”小董琢磨一会儿，鼓起勇气说。

　　顾乘风忽然探过身抓住小董躲闪的手，表情尤为郑重，“小朋友记住喽，哥哥不是坏人，是江淹最好的兄弟！”

　　江淹完全醉了，以为俩人要打起来，一掌劈开两人紧握的手，“不许欺负小董！”

　　走廊的光影影绰绰地落进混乱而嘈杂的包厢里，有人开门出去透风，然后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兀自去拿整瓶没开封的酒。

　　鼓捣半天打不开别人帮他也不给，仰头直接往嘴边送，酒瓶里咕嘟咕嘟直冒泡一滴酒也倒不出来，一米八几的身高就那么傻抱着个瓶子晃晃悠悠。

　　顾乘风拍拍脑门，暗道一声“糟糕”，哎呦了三秒，转头抛弃好友嗨皮去了。

　　“《卡路里》谁的歌，没人唱我切了啊！”有人扯着嗓子问。

　　“切什么切，你顾爷爷的，话筒给我。”

　　顾乘风深吸一口气，四个点走完话筒挨到嘴边，“每天起床……哎呦我去……”

　　手里一空，一道身影跨上沙发前的矮桌，顺势将原本属于他的话筒高高举起，酒瓶子稀里哗啦落了满地。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江淹居高临下，跟着节奏扭动长腿，声音像是温水里的冰块，清凌凌的很好听，再加上他出众的眉眼刹时让包厢里气氛陡然攀升。

　　“我去……”

　　顾乘风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不转睛得傻站着，好一会才从震惊里抽身，这还是江淹吗。

　　江淹唱到“努力我要努力我要变成万人迷”那句时，瞥见门口男人高大的身影。

　　他的肤色适合躲在暗处，偏偏目光却炽热得要死。散漫地靠在门边，曲着比别人命还长的腿，指尖捻着半支烟笑看着他。

　　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
　　“是……陆少吗？”

　　索菲亚顶层走廊，东崎焱右手掏出烟盒，点燃。

　　打火机橙黄的火焰转瞬熄灭，锋利的喉结随之隐匿在黑暗里。男人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懒散地睨了眼对面认出他的人。

　　目光一偏，落向那扇紧闭的门，漆黑的眸子越发深。

　　吵死了。

　　抬手，将烟抵在唇边。

　　“我是城南杜家的老二，杜磊。”来人脸上堆着笑，颇有点百折不挠的意思，“里面是顾家少爷的包，焱少要是有兴趣，可以一起玩！”

　　东崎焱不耐烦地闭了闭眼，任由缕缕烟丝蔓延上他棱角分明的俊美侧颜。

　　等烟雾散尽，走向杜磊对面包厢。

　　坊间传闻焱少脾气暴躁，性情顽劣乖张，圈子里没几个人能跟他玩到一起，主要还是不敢。

　　谁家的关系再难攀都有得攀，唯独东崎家这艘大船，上不去不算，搞不好人仰马翻。

　　杜磊搓搓手，但桐城八卦不止这一条。

　　东崎焱指关节微顿，依稀听到一个熟悉字眼，走廊响起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你刚说谁？”

　　杜磊眼睛一亮，侃侃道：“哦江少！江家那个小少爷，喝多了正在里面耍酒疯呢！”

　　透过一扇半开的夹缝，江淹脚踏半张桌子，居高临下沉浸其中，一张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醉态横生。

　　尤其那两条腿笔直且修长，被光一照白得反光，暴露出清晰坚实的肌肉线条。下一秒，毫无预兆地和立于门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江淹甩甩头眯起眼，视线一点点聚焦。

　　黑暗在房间里无声无息，只有大屏幕发出耀眼的光芒，映射出他立体的轮廓。那颗常年如一日的黑色瞳孔，像江家老爷子书房里摆在棋盘上的棋子，泛着丝丝缕缕冷冽的光。

　　胸口一股火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迟钝地眨眨眼睛，盯着东崎焱举起话筒。

　　“……狗.东西！”

　　“给爷滚过来！”

　　伴奏声非常应景的消失，立体环绕音，在状若无人的房间不断盘旋。

　　字字清晰铿锵有力，一声更比一声大。

　　空气陡然陷入一滩死寂。

　　“我去，这什么情况？陆少怎么来了？”有人在窃窃私语。

　　江淹和东崎焱历来不和，桐城贵族圈里三岁孩子都知道，带点脑子的都能预见到眼前是什么场面。

　　“谁这么不长眼，把他弄来了？”顾乘风酒直接吓醒一半，嘴巴都忘了闭。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想着干脆趁他不注意把人扛走，奈何江淹篮球体育生，肌肉块子加起来比他命都硬，两个他也够呛扛得动。

　　“狗.东西？”
　　东崎焱舌尖把玩着三个字，低下头喉咙里呵出一声很低的气音，再次看向江淹时笑意更深，但他的笑在别人眼里是发怒前的征兆。

　　指尖猩红的火芒在昏暗包厢里格外显眼，仿佛移动的火种向室内蔓延。

　　两人对视几秒。

　　东崎焱上半身前倾，靠近矮桌上的人，一口气尽数吐在江淹脸上。

　　鼻息间烟雾缭绕涌动如潮，江淹下意识向后躲，不料脚底被什么东西绊倒身体失重，麦克风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