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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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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和蒋宸并排坐在车后排,中间像隔着一条马里亚纳海沟。而坐在驾驶座的代驾师傅时不时瞥向后视镜的眼神更是令我如坐针毡。
车内寂静无声,我甚至能感受到司机师傅因想咳嗽而拼命忍住,从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等红灯的间隙,路灯的微光打在蒋宸的侧脸上,那一瞬,明与暗,光与影切割地如此明显,我移不开眼。
他像是接收到我热烈目光的信号一般眨了眨眼,随后立刻抓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闪躲,有没有反抗,车辆的晃动令我们的手交缠地更紧。暧昧的空气在狭小的车厢内流转,我甚至感到周边的气温逐步上升。
直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咕”声打破了这好不容易搭建出的梦幻气氛。
蒋宸战术性咳嗽了两下,说:“我有点饿了。”
或许正是这有些扫兴的咕咕声,场景似乎一下子被切回到我和他还没有闹掰的时刻,那时候,一切都是这么自然放松。
我忍不住损他:“这个点店都关了,别吃了,饿着吧。”
蒋宸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你家门口那家烧烤应该没关。”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我前阵子每次喝完酒,都会去你家楼下站一会。”
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让我不知所措,心中突然荡起一股看了三十多集的电视剧男主角,突然在最后两集崩了人设的违和感。
我假装开玩笑般揶揄,“站着干嘛,上来坐坐啊。”
“你会让我上去吗?”
他这话倒是真的逗笑我了,我缩了下手指,挠了挠蒋宸的手心,“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反倒将我的手攥得更紧,“那今天呢?”
被热烈眼神注视的瞬间,我的身体有种坐过山车般的失重感,直到正对面不知道哪个没有素质的远光灯闪瞎了我的眼。
司机师傅低声骂了句:“他妈的臭s......”感觉到他似乎想说粗口,但顾及到车上还有另外两人,便硬生生忍了回去。
总感觉,今天晚上每次气氛即将冲破顶点的时候,却被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破。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我笑了起来,蒋宸也跟着笑,没过多久,车子便停在了小区门口。
蒋宸倒是熟门熟路,一下车便钻进了烧烤店,颇为熟练地和老板打起了招呼。我走到他身旁坐下,问:“你干嘛装作一副经常来的样子?”
他一边给我倒水,一边回答:“混个脸熟,万一以后吵架了,他也能充当个眼线。”
“你想得倒是挺美。”我接过蒋宸递来的水猛灌一口,斜眼看着他,“我可没说已经原谅你了。”
“不是,我都已经唱remix版爱如潮水了,你还没原谅我?”手中的茶壶被重重地放在桌面,发闷的撞击声和他困惑的控诉交叠在一起,颇为好笑。
我不以为然,“唱爱如潮水怎么了?委屈你了?”
蒋宸叹了口气,又开始了他的惯用伎俩——装委屈。“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律师,要是现场有我的同行,说出去我之后还怎么接case。”
我噘着嘴摇头晃脑,“不关我事。”
“黎早,有你这样随便败坏男朋友名声的人吗?”
水还没喝完,脸却被蒋宸突然伸过来的手给捏住了。他猛地朝我靠近,直勾勾地强行和我对视。我无从闪避,眼珠子不停转着,最后还是会落在他的眸子里。
“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我结结巴巴,说得毫无底气。
明明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蒋宸想了想,露出了一副终于在衣柜里找到了失踪许久的T恤一般的表情,咧着嘴说:“刚刚,那群人喊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拒绝。”
我冷笑了一声,“没拒绝就是接受?我跟你说蒋宸,女生只有说yes才是yes,其他都是no。”
我的反应似乎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蒋宸松开捏住我脸颊的手,坐得端端正正。他正视着我的双眼,问:“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耳边是老旧空调发出的呼呼声,身后几个大叔聊得起劲,酒杯碰撞在一起,也算是一首独属于深夜的交响乐。
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方面,我相当清楚自己是确确实实喜欢着蒋宸的,但另一方面,我也清楚他或许无法承担我的喜欢。
他说要我做他女朋友,是出于什么心态呢?不甘心?不爽?还是其他原因。
我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人在烧烤店表白的......”
蒋宸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我突然想到在我失恋的时候,在他的房子里,迎着月光谈心的夜晚。那天晚上他说了很多很多,虽然我记不清具体内容了,但依稀记得,那听起来像他实施犯罪之前的免责声明。
我干笑两声,问:“你之前不是说什么领地啊,自我啊,一大堆非常深奥的感悟,怎么?现在打算放弃了?”
“黎早。”他很严肃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抬起头看着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他抿了抿嘴,说:“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我不知道是占有欲作祟还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很想搞明白这件事。但是首先,我得让你先属于我。”
这个真话听起来确实不怎么样,我撇了撇嘴,问:“那假话呢?”
“假话就是,我爱死你了,爱你爱到每分每秒都想见到你。”
“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表白。”但却如此真实。
我问他:“那如果我拒绝你呢?”
说完这话,我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就像抛出硬币的那一瞬间。
他愣了一下,像是难以置信,但迅速接受了现实一般回答:“那就继续做朋友,我只能退到这里了。”
“老死不相往来呢?”
“不行。”他回答地斩钉截铁:“那我就每天拿着喇叭来你家楼下喊,让你没脸走出家门。”
“那我搬家。”
“那我去你公司楼下喊。”
“你这么闲的吗?说好的有头有脸的律师呢?”
“老婆都没了,还要什么脸。”说这句话时,蒋宸又挂上了那副熟悉的委屈狗狗表情,我别过头,生怕中他的圈套。
菜很快上齐了,孜然和辣子的味道互相融合飘荡在空气里,原本说着自己要减肥绝对不吃的我,也忍不住拿起一串开始啃食起来。
平时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确实没有大半夜下楼吃烧烤的习惯,还不知道原来这家店的菜这么好吃,怪不得门庭若市。
和蒋宸在一起,似乎总有一些新的体验涌入人生,不管是好的,坏的,奇怪的,好像只要和他呆在一起,我就会很开心。
我们两个像饿狼一般迅速把桌上的食物吞噬殆尽,手牵着手在小区散着步时,倒真的有种热恋期情侣的感觉。
但再怎么绕着小区遛食,也有走到终点的时候。楼道口,蒋宸垂着眼睛问:“真的不让我上去吗?”
我问:“我们绝交这段时间,你和其他女的睡过吗?”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在这方面,我还是有些轻微的洁癖。虽然我和Mike差点就要做到最后,但好歹还是及时刹车,所以我想,我还是有资格要求一下蒋宸的。
虽然也没抱多大期待就是了。
可他却说:“没有。”
“真的假的?”
“黎早,你自己都跟Mike睡了还问我这种问题,双标!”
“你别管,一码事归一码事。”
“这怎么就一码事归一码事了?”蒋宸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在摇晃的火光中点燃,呼出一口白雾,“好,既然你要说这个,我们就说清楚。”
“在这里说?”我望向四周空荡无人的小道,只有摇曳的树影和偶尔路边的野猫充当我们的看客。
“嗯。”
我瞬间失去了全部意志一般败下阵来。我意识到,蒋宸一定会戳穿我并不完美的谎言,或者说,他已经看穿了。
“行吧,你赢了,我和Mike没睡。”准确的说,应该是没睡成功。
蒋宸笑着耸了耸肩,“我知道。”
我大惊,“你怎么知道?”
他冷笑一声,“因为Mike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
“可是......”可是我们差点做了。但后半句,我没说出口。我想,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清楚,装糊涂也是一种处世之道。
我立刻调转枪头,大声冲蒋宸吼着:“那你还问!”输了道理,但不能输了气势。
蒋宸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揽过我的脖子,硬生生把我拉入他的怀里。熟悉的木质香气钻入鼻腔,即使是在刺骨的冬夜,我的身体也不自觉地感觉到一股暖流。
“早早,别用这种事情骗我,我真的会生气的。”蒋宸说这话的声音很委屈,我冲着夜空翻了个白眼。他还委屈上了。
“你生气什么,我才不信你这段时间那么洁身自好。”
“真的!”说到这里,他捏了一下我的脸,随即把下巴搭在我的肩上,“因为一想到那些,就觉得自己之前很对不起你,很愧疚,硬不起来。”
我笑了。这是什么小学生都不相信的借口。
于是我讽刺他:“ed就ed,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干嘛?”
“他妈的我没ed!”
果然,穷和不行是男人一生之痛。
我继续拱火,“之前乱搞的福报来了吧!”
“黎早!有些话不能乱说的你知不知道!”他把我禁锢地更紧,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没ed,你要不要试试?”
我立刻婉拒:“不用了!”
“试试吧,我很好用的。”
蒋宸一脸坏笑,语气轻浮,但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挣扎着想要逃出他的怀抱,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抓回去。这场楼道口的老鹰捉小鸡持续了两三分钟,以我放弃反抗告终。
蒋宸黏黏糊糊地挂在我身上,把我往楼梯上推。感应灯“啪”地一声亮起,刹那间,彼此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生动清晰。
我们走得极为缓慢,像是数着脚下究竟是几层阶梯一般来到了家门口。我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呆站在原地,像是一个忘记了门锁密码的人。
身后,蒋宸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请神容易送神难。”
像是告诫,又像是诅咒,很像他的风格。我轻笑一声,伸手输入了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