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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伥鬼 ...

  •   他猛地转身,动作太大扯着电话线带倒了座机,电话那头前台小姐姐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浴室透出的白光。

      再看窗户,只有窗外灯火,仿佛白色人影是吴恙的幻觉。

      吴恙吞了吞口水,从他进到这个房间开始,处处都透着诡异,房间的布局也让人很不舒服,他决定和酒店协商换一个房间。

      回过神来,看着掉在地上的座机,吴恙弯腰去捡;座机的听筒和电话线分离,滚进了床底。

      他索性趴下来,脑袋抵在床侧板上,伸长手臂到床下去够。

      视线被阻碍,只能摸索。

      摸到了一个长条的柱状物体,长长的、软软的,触感很怪,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

      吴恙的手被猛地反握住!他触电般抽回手臂,只见五指缝隙间充满了潮湿的泥土!还透着股浓烈的腥臭味。

      看着手指间的泥土,吴恙迟疑了一下,捏着被子大力掀开床单,床下空空荡荡,仅有一只座机话筒。

      玄关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吴恙扯着嗓子声音颤巍巍地吼了句“是谁”,在听到徐姐的声音后如释重负,随手从行李箱里扯了件T恤,套上沙滩裤,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去开了门。

      开了门,徐姐抱着双臂站在门外,双眼如同探照灯目光如炬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怎么满脸菜色?又低血糖了?”

      工作原因吴恙经常会节食,之前甚至还在拍戏中低血糖晕倒过。

      吴恙下意识摸了把额头,不知道头上是湿发水还是汗。他转身瞅了眼房间,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没啥事儿,刚刚洗完澡。”

      徐姐没放在心上,冲他晃了晃手机屏幕:“出去吃点夜宵?”见吴恙犹豫,徐姐自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劝他道:“接下来几天没什么工作,吃点吧,垫垫肚子。”

      吴恙一想有道理,见他点头同意,徐姐脸上舒展开笑容。她轻轻踩着鞋跟,高跟和大理石瓷砖碰撞发出脆响。

      “快点啊,等着你呢。”

      吴恙走回房间,在带来的鞋子里挑挑拣拣。

      他机械地伸出手,在行李箱里胡乱摸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在胳膊上,偷偷地用余光注意着门外徐姐的身影。

      门口不是徐姐。

      印象中古籍里曾经提到过,道行深的精怪能模仿人类,相似度十之八九,差距细微分毫,除非是朝夕相处整日腻在一起,否则很难发现。

      可吴恙会看面相,人有五官三庭十二宫位,除非有重大变故一般很难改变,可是门口的那个“徐姐”,无论是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五官位置,细看都能看出和白天的区别。

      还有一个极其可疑的点——高跟鞋。

      白天她说过脚疼,加上团队一起出差过很多次,大家行李箱都常备拖鞋,无论如何徐姐都没有理由穿着高跟鞋喊他出去散步。

      吴恙咽了口口水,侧着头假装专心地翻行李箱,手心已经开始冒汗,盘算着是用手机发信息和别人求助,还是直接跑到走廊上大喊救命。

      以及如果门口那个真的是徐姐,他该如何尴尬收场。

      门口“徐姐”喊了吴恙两声,又问道:
      “好了没?大家都在楼下等你呢。”

      吴恙转过头,看着它的眼睛真诚道:“兄弟,要我命能不能给个痛快,别搞一大堆神叨叨的了。”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居然咧嘴笑了:
      “好,哥们儿给你个痛快。”

      说着,“徐姐”的脸上和衣服上迅速泛起了波澜状的涟漪,从面部中心和胸口向四周扩散,翻出纸白色的死人皮肤,上面粘着草屑和泥土。

      “徐姐”变成了一个男人,穿了条满是泥土的牛仔裤,上身赤裸,胸口撕裂绽开,露出空洞洞的躯体,几乎能看清向上延伸的脊椎和链接在脊骨上面的每一根肋骨,都呈现出死寂的白。发黄的脂肪层从皮肤下层溢出最终凝固,保持着胸口被撕开后到最终失去生命体征的全过程。

      他的脸部倒没什么伤痕,眼珠子浑浊,蒙着层雾霾般的死翳。他没动,盯着吴恙。

      吴恙“呵呵”干笑了两声,指着男人的胸口道:“蛮有艺术气息的哈?”

      男人回答:“没办法,它就喜欢吃内脏。”
      他低头,脖子上仿佛没有骨头,整个脑袋以一种很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叠,几乎全部都要贴在自己的锁骨上。

      这应该就是他的真容了,看着挺年轻,二三十来岁的模样,说话时嘴巴不动,声音像是从远方飘过来的。

      吴恙居然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无能为力的悲哀,作为一个从不让话掉在地上的男人,他刚想开口安慰,却只见对方转动右手手腕,一把森然的白骨长刀出现在手中,刀面宽、刀刃利,是把分肉砍人的好刀。

      “没事,挺快的,睡会再睁眼,你就和我一样了。”哥们鬼还反过来安慰他,抬着白骨大砍刀走进房间,刀刃拖在地上,划破了一路上的地毯。

      吴恙盯着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不知道自己是吓到了还是腿软了,整个人居然呆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男人靠近,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透着一股浓厚的鬼气,身上的泥土腥气杂着尸臭味,令人无比作呕。

      走廊猛地刮来一阵风,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黑影在吴恙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伴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玄关处腾起浓烟,碎木块砸了一地。等到烟雾散去,哥们鬼原地消失,卫生间的大理石浴台嵌在玄关左侧的墙体中。

      门外站着一个西装衣裤的娃娃脸姑娘,她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手上青筋乍起。

      大理石浴台又嵌进去两分,房顶石灰唰唰地往下掉。吴恙看着地上断得只剩半截的骨刀,这才意识到哥们鬼现在在墙里面。

      姑娘就是白天在小秦岭遇到的那位,她刚冲吴恙扬起一抹俏皮的微笑,墙面里的大理石洗手台动了一下,随后再度被拍开!

      哥们鬼此时已经面目全非,就连脊骨肋骨都绞在了一团肉泥里,却在落地的那刻重新地拼出了“人样’,浆糊般勉强才能称为“手”的地方,攥着剩下半截骨刀。

      三个人在一条直线上以诡异的方式静默一秒,哥们鬼和娃娃脸同时动作,哥们鬼“脚”踩废墟,在大理石洗手台上略一借力,高举骨刀向娃娃脸劈去;

      娃娃脸姑娘后退几步,双手同时高举,十指划破空气合拢——在骨刀即将砍到她身上那刻,房间门口那两扇巨沉的红木大门脱离门轴挡在姑娘身前,骨刀劈到了一半就卡在当中。

      正当哥们鬼身残志坚扑在大门上拔刀,吴恙随手抄起废墟中一片木板,狠狠地劈在他背上。

      不明的黏腻液体飞了吴恙一脸,可他来不及恶心,跨过瘫在木门上的哥们鬼,飞奔跑到娃娃脸身边。

      姑娘瞪着眼:“你过来干嘛?”

      吴恙举着木板震惊:“当然是来找你,我们现在怎么办?决一死战?”

      姑娘转身就跑:“死战个屁,我打不过他!”

      娃娃脸看着个子不高,跑起来相当快,吴恙跟着她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身后。
      哥们鬼拔出骨刀,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眼神说不出的阴毒,像是一只宿在潮湿角落的蛇。

      “你干嘛?”娃娃脸开口完全没有冷着脸那么端庄,听声音还是个小孩,十分惶恐,十二分慌张。
      “我……”吴恙不知掉该怎么解释,随口道,“我好奇!”

      “我靠你不怕死啊!”娃娃脸蹭蹭蹭地下楼梯,吴恙腿长在这儿占了优势,五层台阶当一层跨,他干脆拎起娃娃脸的西装衣领,带着她健步如飞。

      “我以为你是专业的,刚刚那是啥?超能力?”吴恙迈开长腿在楼梯间飞奔。

      娃娃脸被他夹在胳膊下,颠得话都说不完整:“怎么…专业…的…就不能…打不过了,我爹能罩着我!”最后一句倒是说的理直气壮。

      吴恙丢了魂似的狂奔到了楼底,这才发现哥们鬼压根没追上来。

      “他不会杀别人去了吧?”吴恙低头问小姑娘。

      姑娘摇摇头:“不会,不是由他找人,而是他主子指定了人当他的替身。”

      “替身?”吴恙重复了一遍,却看见哥们鬼出现在了五楼楼梯间,不动,只是看着他俩,用刚刚那种怨毒的眼神。

      “怪吓人的,我们到外面去吧。”姑娘小声道。

      吴恙同意,没再想那个眼神的深意,放下娃娃脸,跟着她往外跑。

      酒店前台看鬼一样看着他俩。

      姑娘边跑边解释:“别担心,他伤害不了其他人。”

      “为什么?”吴恙下意识问。

      姑娘冲酒店后花园方向狂奔,回敬他一个小白眼:“怎么那么容易好奇?伥鬼的法力是找主人借的,自然是主人指哪他打哪,不敢花费法力到别的地方。”

      “所以他主人要——”吴恙话说一半紧急刹停,娃娃脸姑娘也刹住了脚,僵硬地站在前面。

      一只通体雪白、数米高的老虎,踏平了景观树,像是凭空冒出来那样出现在他俩面前。老虎浑身发出莹莹白光,照亮了四周。

      “虎精。”娃娃脸简洁道,她昂着头,挡在吴恙身前。

      吴恙低头,看见她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发抖。

      娃娃脸在害怕,但还是坚定地挡在吴恙身前。

      对面一看就是成了精的老虎张开大嘴,居然低声笑了笑,地面微微发颤,它越过娃娃脸,对着藏在黑幕中的吴恙开口,声音似老翁:
      “下午人多,伥鬼没法动手。”

      吴恙明白了个大概:“为虎作伥,你吃人,人死为伥鬼,抓到下一个替身才能解脱?”

      虎精再次低沉地笑了两声:“不错,真的很不错。你是我遇到过最像他的人。”

      它看着娃娃脸道:“小女娃,你打不过我,你自己也清楚,为何要硬拼?为了一个路人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值得吗?”

      老虎精说话带着很强的引导性,它眯着那双猫科动物特有的杏仁眼,不疾不徐。

      “这样,你走,我放过你。我只要后面那个年轻人,他长得很像我曾经的一位朋友。”

      娃娃脸压根不理他,沉声道:“去伪匡正,正信净信。”短短八个字却透露着坚定的信念感!

      话音刚落,身后数声让人倍感不妙的噪声,吴恙回头,只见刚刚路过的公园水池中央那根欧式喷泉主体停止喷水,慢慢地被无形力量拉扯着和水池分离、向空中飞去,凝固了一瞬后,向着这边飞掷过来!

      老虎精一拨前爪,喷泉在空中炸成了筛粉,石块拌着碎末四散开来,吴恙上前一大步,擒着娃娃脸的后脖颈,将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按,他自己则弯下腰,手臂挡在姑娘脸侧,挡下了尖锐石块。

      “你干嘛——”娃娃脸挣扎着抗议道,石头在吴恙胳膊上划出道道血痕,直到飞石消失了他这才放开娃娃脸。

      “不是,你,死心眼啊?”娃娃脸挥舞右手,不远处景观石腾起向着老虎精砸去,“谢谢但是,我的能力能挡住飞石!”
      她眼神古怪地扫过吴恙胳膊上的划痕,喃喃着“怪不得”,转身继续应战。

      吴恙没空去想她的言外之意,在地上搜罗着趁手的武器。

      那老虎精力大无穷,对着能隔空操纵物体的娃娃脸见招拆招。

      它最后一爪,拍碎了飞来凉亭,而此时的娃娃脸小姑娘涨红了脸,青筋爬上脖子延伸到下巴,显然已经身体透支,但也确确实实做到了没让老虎精往前一步。

      显然对于这个虎精不能再强攻只能智取,吴恙飞快地扫过虎精身上种种,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句相当莫名其妙:

      虎精,不惧火不畏光,成精后搜寻伥鬼傍身,除力大外再无其他能力。

      这……这相当于一句废话!

      思考中,吴恙眼前黑影一晃,只听见娃娃脸兴奋地喊道:“老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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