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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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片刻耽搁不得，三人同行，小师姐殷殷嘱托，望师兄早归，又嘱师妹珍重，这才放心令他们离去。
三人二马，杨夏荚欲与师兄共乘，然师兄百般推拒，云此般不妥，且霎时面红耳赤，杨夏荚哑然，只得看向叶南樛。
这人倒是不拘，轻拍马背邀其上。
有人共骑也好，未几，倦意袭来，杨夏荚勉力支撑，摇摇欲坠，忽被前方男子单手将她换至身前，道：“你小憩一会儿，届时累了再替。”
杨夏荚一时间有些赧然，倒也未曾推拒，实在是过于困乏，若一刻不休，恐归府亦难有余力救治那稚童，摇摇晃晃间已浅浅睡去。
不知睡去多久，天色已沉沉如墨，马儿停下，她方醒了，靠在叶南樛怀中睡得还算安稳，抬眸间，其俊朗下颌与一双似笑非笑丹凤眼映入眼帘，不禁面上一热，忙轻声道谢，离身下马。
霍楚禾及至跟前，温言道：“在此客栈稍事歇息吧，两个时辰后再启程，马儿也需要进食休息。”
二人颔首赞同，在一间寻常客栈落脚，客栈中只寥寥数客，皆行色匆匆，互不相扰，想必已是习以为常，复又要了两间客房。
杨夏荚此前才睡醒，倒是有些精神，躺于床榻脑中一直猜测着霍府的传闻，待到夜深突闻窗外窸窣，立马持暗器于手心，闭眼假寐。
窗户好似踌躇了一阵方停在她的门前，又是一阵窸窣，想来那人应是将窗纸捅破以便窥视，杨夏荚掷出手中刀扇，直击窗棂。
“啊！”随着一声低呼令她眉间一跳，她急忙翻身下床，打开房门。
“师姐，怎会是你？”杨夏荚左右探之，无人，遂将人拉入房中问道。
宋安风不语，以手示伤，嗔怒道：“幸在我以手抵住，你瞧这都渗血了，若是伤了我的脸，我定再不理你了。”
“对不住，我不知是你。”杨夏荚立马取来纱布药酒，细心包扎。
完毕，三指起誓道：“好了，师姐，保证不留疤痕。”
宋安风嘟着小嘴，才拽着杨夏荚的衣袖摇手道：“既如此，原谅于你，我又累又渴又困，你快让店家准备些吃食，我小憩一会儿。”
杨夏荚无奈，摇了摇头如是去了，待她端来一碗素面回来，宋安风已七仰八叉倒在床上，想来一路悄摸追至此一刻未歇。
罢了，待醒来再吃。
在这个客栈住店的客人都很赶早，鸡未破晓，已有人烟。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师妹，该启程了。”
杨夏荚起身打开房门，道：“小师姐来了。”
霍楚禾笑道：“我知晓，我们马行不急。”
“好啊！师兄！你知我在后，竟不稍待捎我一程，我一路奔来，丝毫不敢停，脚都磨破皮了。”宋安风忽从床上跃起，满腹委屈。
霍楚禾淡淡道：“你可知此举危险？若不给你些教训，你最是不知苦头，你可知错？”
宋安风吐舌，小声道：“知道了。”下次还敢。
三人行遂变四人，马仍有二，霍楚禾欲添上两匹，宋安风却是连连摆手道：“师兄，我不会骑马。”
霍楚禾无奈，只得强惹着面热耳赤载着她一道。
本该沉默的路途，宋安风兴致十足，谈笑风生，往昔太君山上，总是听杨夏荚讲些话本里的故事，如今自己出山，对一切都万分好奇，一会儿问叶南樛能否教会马儿说话，一会儿又问杨夏荚大昭有无会飞的鱼，叽叽喳喳，乐此不疲。
“师兄，他们超越我们了，速速追上。”叶南樛携杨夏荚一路疾驰，身后宋安风紧拽霍楚禾的衣角嚷道。
“予曲，赛一场如何？”
“甚好！兄长。”
说罢一记马鞭，骏马嘶鸣，扬蹄奔腾，尽显少年英姿，不曾想儒雅斯文的师兄竟也会有此潇洒不羁的一面。
回到慕安府已是深夜，七日之期已至，将一堆药材丢于玉喜、玉乐，杨夏荚前去查看那孩童的病状，病势如旧，幸未加剧，清心安神汤似有功。那位小妇人已更衣絜净，双膝之创亦经细治，只是干净的面容上难掩其疲惫与憔悴。
杨夏荚心知，言多无补，言语之力于人最是无助之时最难显效，当务之急唯解幼子毒症为要。若是有现代的医疗水准那便好了。
思及此，她笑着摇了摇头，前去准备药浴的汤料，让霍楚禾为其施针，直至晨曦初现方歇，幸而稚子高热已退。这才发现叶南樛就这样在房中安坐了一夜，以手支颐，目瞑似眠非眠。
她承认，其容颜诚为惊艳，不知是否这清晨日光使之愈显脱俗。
“师兄，师妹，你们速去安歇，这里我可照看。”宋安风推门而入。
杨夏荚温言道：“好。”
霍楚禾颔首：“予曲，走吧。”
接连数宵，皆于夜中施针药浴，几人作息颠倒无序。及至七日之末，那孩童才悠悠转醒，几人方松出一口气。
且让那少妇拥子痛哭片刻吧。
“今日起不必再行施针，辛苦师兄了。”杨夏荚道。
霍楚禾笑道：“无妨，今日我同予曲归省双亲。”
送罢二人，便看见宋安风望着远处发呆，杨夏荚近前问道：“师姐，可有心事？”
宋安风扯出一抹笑：“师妹，你说我居山四年，阿爹阿娘会不会将我忘了。”
杨夏荚握其手，柔声慰藉：“怎会？他们定是想你的，待你不需山间药池，自可归去。”
二人叙至晌午，这才问起玉平她不在府中的日子可有事发生。
玉平思索道：“无他，独长公主来过一回，下人们称您染了风寒，便也没再多问便走了。”
玉安趋前，正色道：“公主。”复又看了一眼宋安风。
杨夏荚了然，笑道：“无碍，师姐非外人。”
她确实没将宋安风当成外人看待，平日中也有书信往来，虽多泛泛之谈，细枝末节自是未提。
宋安风瞪大双眼，“师妹，你这般信任我。”
杨夏荚无言，玉安道：“那位江湖郎中寻到了，这位夫人也已查明。”
原这位小妇人是临阳城一位县令的夫人，不知何时小儿便染上了这怪毒，那县令恐官誉受损，便说她命带不详，子初诞时康健，忽罹沉疴，遂将其休之。这位夫人携子归宁，然娘家亦不愿纳疾患，便给了她一些盘缠让她自寻生路。一来二去她便辗转至京，资财殆尽，孩子的病却是愈发严重，乃至最后二两银与一支玉簪，亦为一贫书生所诓。
杨夏荚问道：“那书生现在何处？”
玉安答：“城外一间破庙。”
杨夏荚道：“带我去见他。”
玉安道：“公主连日辛劳，是否要命人将他带来？”
杨夏荚抬手制止，“不必，带人进城，人多眼杂，我去便好。”
宋安风忙挽杨夏荚道：“师妹，我同你去。”
杨夏荚宠溺道：“好。”
二人循玉安所示，至城郊一破庙。入内，见庙宇虽陋，却洁净异常，其角落处有一堆杂草为席，想必是那书生卧榻之处。然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宋安风道：“莫不是他得了风声跑了？”
杨夏荚道：“不会，玉安既寻得其人，必使人监视，我未接报，料其仍在附近，许是寻吃食去了。”
二人遂决意庙中稍候。俄而，一羸弱书生自佛像前朽案下缓缓而出，虽一身落魄，衣冠却整，不染纤尘，见生人至而不惊，淡然道：“你们要杀便杀。”
宋安风闻之，轻嗤：“谁说我们是为杀你而来？”
那书生笑道：“因我取其最后之物害死那位夫人的小儿。”
宋安风嘲讽道：“世间竟有人能坦言己罪如斯？”
杨夏荚正色道：“他已然无事了。”
闻言，那书生舒展笑颜，倒是真为那孩子开心，看见杨夏荚谛视，随即收敛笑容，自怀中掏出白银二两及玉簪一支，递与杨夏荚，恭拜道：“多谢。”
杨夏荚审视道：“若君之所言皆为戏，那……演技确乎上乘。”
那书生道：“当日，那小儿病症古怪，其母身无余银，若非如此，恐那母子二人终将饿毙道旁。”
“故你以身入局，使妇携其子沿街乞至青山寺，欲此事引人注目，然未料此疾竟无良医可解。”杨夏荚续言。
那书生低首徐语：“初时以为妇人贫窭，医者不为治。遂生以诈财之念，令此举激世人之愤，或有义士愿援手相助。”
杨夏荚突然笑道：“你的确善谋人心，她们确免沦于饥毙。”
书生忽而笑道：“人性本恶，我赌世人怜悯，我赌世人欲除我辈恶徒之心。”
沉默半晌，杨夏荚问道：“你不惧死？”
那书生答：“惧，故匿身于此。”
宋安风方缓过神来，问道：“若赌输了呢？”
那书生摇首叹息，“已入绝境。”复而笑道：“况且，我赢了。”
杨夏荚审视片刻，此番人物若能为己所用，岂非益事，遂问道：“你可愿做谋士？”
那书生摇首道：“贵人美意，鄙人心领，然涉政为官是毕生所愿，若他日有所需，定赴汤蹈火。”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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