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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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过能再醒过来。
当发现哈迪斯再一次出轨的时候，在争吵、冷战、痛苦中消磨了感情的“我”终于精疲力尽，选择了放手。离开了母亲，远离了奥林匹斯，甚至和身为神王的父亲背道而驰才终于携手与共的男人……明明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最后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即使有母亲的呼唤……若非巧合间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那个“我”和二为一，早已万念俱灰的我也不会苏醒。
本想着，抛却旧日的一切，就此和母亲一起生活，弥补我当初为了哈迪斯对她的伤害。然而冥冥之中将我等神祗命运也一并操纵的存在却没给我这个机会。
虽然为此而感到哀伤，但能够再见到母亲一面，这本已是盖娅的垂怜。
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倒也没有太多的不甘愿。
诧异于自己的苏醒，却并不意外地立刻在床边看到母亲守侯的身影。
然而明明是那般熟悉，和自身相似的容貌，却因为那面孔上缺乏神采的表情让我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甚至在一瞬间怀疑起那是神话时代某个据说擅长雕刻的人所做的雕像。
“母亲……？”
我确认地朝她伸出手。
然而当我发出呼唤的刹那，一滴泪水却突然间在她的眼中汇成，顺着那没有表情的雪白面颊划落。
就如同夕日我从冥府回到地上的那一刻骤然褪去的寒冬，就好像特洛伊时列阵双方，在雅典娜和阿瑞斯挥下长矛的瞬间汹涌而出的方阵……
那滴泪是如此迅速地滑过母亲的脸庞，我只能茫然地看着它被我身下柔软的织物所吸收，甚至来不及伸出手将它接住。
“我…的女儿……”
而就似当年火神赫淮斯托斯所铸造的雕像，在诸神赐予它生命的瞬间化为给那个时代的人类带去毁灭的绝美尤物。原来让我心中动摇的冷漠神情瞬间从母亲的面上褪去。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德墨忒尔闭上眼遮挡住眼中汹涌的情感，嘴角却颤抖着，控制不住勾勒出微笑。
泪水不断涌出眼眶，然而德墨忒尔却丝毫不想阻挡，这喜极而泣，因为过于强烈的幸福感而引发的泪水。
没有任何神或人会知道，当她看着心爱的女儿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的感觉是多么绝望。曾经她以为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确认贝瑟芬妮在冥界消失时，更让她觉得痛苦的事情了。但直到今天，德墨忒尔才发现，原来事实并非如此。当她看着贝瑟芬妮躺在床上一点点失去呼吸，感到她的神力一点点减弱……而作为她的母亲，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最疼爱着她的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能够救她……
那样的恐慌……德墨忒尔几乎以为自己会疯掉。
“我的……贝瑟——”
想要呼唤，却不由哽咽。
那样轻柔的呼唤，我却因为母亲此刻的表情而想要放声痛哭。
明明张开手想要拥抱，却害怕着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而颤抖着手指，不敢有任何一点轻微的碰触的神情……
“母亲……”
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
“母亲……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您没有失去我，我就在这里……”
我支起身体，主动接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开口轻声呼唤，想说什么，却这句话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的贝瑟芬妮，我可爱的贝瑟芬妮……如果不是阿斯克勒庇俄斯、如果不是他突然想到办法——我真的以为我会失去了你……”
被深深地拥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伴随的是母亲伤心欲绝中带着无比庆幸的喃喃自语。
“母亲、母亲……”
“我亲爱的贝瑟芬妮，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不管要我做什么，只要你没事……”
环着颈项的力道大得我生疼，然而此刻，我只想在她的怀中尽情哭泣。
每一次……每一次当我以为自己领悟到面前这位赋予了我生命的女神对我的爱的时候，命运总会向我展示它无人可比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让我真切地体会到我是那样宠溺、那样无私地被她所深爱着。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神可以比她，比我的母亲更加爱我。
阿波罗不能，赫尔墨斯不能……就算是曾经为了我不惜与整个奥林匹斯为敌的哈迪斯……甚至我自己，也不能。
＊＊＊＊
听阿斯克勒庇俄斯亲口道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稳定，只要不动用神力就不会继续恶化，我和母亲一同露出高兴的笑容。
母亲自然不用说，而我则是因为可以避免继续这些日子众人小心翼翼的对待。
“多亏了你，阿斯克勒庇俄斯！”
“乐意为您效劳，伟大的丰收女神！”
阿斯克勒庇俄斯躬身道。
母亲抚摸着我的长发，沉吟了片刻道。
“虽然贝瑟芬妮的情形已经稳定下来，但却不能保证不会又复发的一日。我知道你如今是冥府的臣民，但为了我可怜的女儿——阿斯克勒庇俄斯，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神殿。”
“遵从您的意愿，德墨忒尔殿下！”
阿斯克勒庇俄斯顺从道。
他的父亲虽然是太阳神，但他自己却终究是个半神。何况这里还是德墨忒尔的神殿，在诸神沉睡的这个时代，任谁都无法在此反抗德墨忒尔的意愿。
阿斯克勒庇俄斯医术高超，这固然是母亲让他留下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回到冥府会透露出我的消息。
这一点，阿斯克勒庇俄斯也明白。
而让哈迪斯知道我的苏醒……这也是我所不愿意的。
是以任由母亲安排，我只是坐在圆凳上看着，不发一语。
“母亲，我想出去走走。”
阿斯克勒庇俄斯离开后，我站起来从背后环着母亲的肩膀，轻轻摇着，撒娇般地说道。
“不是前些日子才去过雅典吗？怎么又要出去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口气却一点听不出有什么强烈的反对味道。
德墨忒尔从来是个疼爱女儿的母亲，除了在与女儿终生大事相关的问题上。尤其此刻女儿还如此亲昵地对自己撒娇着请求，她这做母亲的自然更加不可能执意阻拦。
只说了一句，接下来就说道。
“想去就去吧，记得带着洛尼亚，你现在不能用神力，可得小心些。”
“可是……我想去希腊以外的国家走走。”
我犹豫地小声说道。
母亲猛地回过头，吃惊地看着我。
“……为什么？我亲爱的贝瑟芬妮，难道你就那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你好不容易才苏醒，却如此急切地想要离开？！”
她看着我，原来难以接受的神情变得既伤心又痛苦。
“我亲爱的女儿，难道你就那么恨我？恨我把你锁在深山之中，阻挡了阿波罗和赫尔墨斯对你的追求？……这样恨你深爱你的母亲，到现在依然不肯原谅？！”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得母亲会如此作想，我又惊又急，忙扑上去抱住她解释。
“不！不我亲爱的母亲！您怎么会这么想？！您是我的母亲啊！是我至亲至爱、一手抚养我长大的母亲啊！若命运注定阿波罗和赫尔墨斯会成为我的丈夫，您的阻拦又岂会成为鄣碍？！那只会成为我和他们之间感情的催化，用时间让那份爱情变得更加香醇浓厚。若命运注定我们之间没有结果，那么即使没有您的阻拦，我和他们之间也将走向不同的道路。然而正如身为婚姻女神的赫拉无法保证自己的婚姻，我和哈迪斯的感情终究有了意外，那也是我当初天真地以为这世间真有天长地久的感情的缘故……”
“我的母亲啊！为何总是将他人的错误和命运的波折归罪在自己的身上？！您可知道，每次听到您这么责怪自己，我就会自己当初的无知愚蠢而感到羞愧？！当初您明明是那样竭尽全力地阻拦过我，费尽一切办法地让我回到您的身边；可我却丝毫不知领悟，认为您是不想让我离开您的身边所以诅咒我和哈迪斯的婚姻，自私地以自己为要挟要求您的让步……”
想到当初自己为了爱情不惜一切的情形……即使已经数千年过去，我依然羞愧地无法自己。
“贝瑟芬妮……”
母亲激动地低喊，抱着我诉说她的心声。
“亲爱的贝瑟芬妮，我是多么不希望你了解到这些啊！因为惟有亲自尝过爱情的滋味，亲自感受到爱人移情别恋的痛不欲生的痛苦，才会了解到对我们这些女神来说，男神的誓言与情话是多么地不可信赖，就如同天上的云彩般漂浮不定。我既不愿意让你如我这般对爱情灰心丧气，也不愿意你似赫拉一般，抓着所爱的人不放，失去平和快乐的心情，变得嫉妒丑陋……”
“我是那么地爱你，我的女儿。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承受一切可怕痛苦的伤害，只将最美丽快乐的事物放在你面前。我明明是——”
“明明在你出生的时候发誓要永远守护着你，让你原理所有痛苦悲伤的啊！却还是让你被哈迪斯所伤害，在那样绝望中陷入了永眠……”
“母亲……”
颤抖着嘴唇，母亲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泪水柔声道。
“你想去就去吧！母亲不拦你……只要你——记得回来，记得我在这里等你。”
听到母亲所说的这句话，我终于克制不住胸口激烈的情感做出承诺。
“好的母亲！我发誓，贝瑟芬妮发誓！从今以后，除了死亡，谁也无法再将我们分开！哪怕是宙斯，就算是哈迪斯亲来……我是您的女儿，我只和您在一起……”
当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德墨忒尔立刻收敛心神，开始对心爱的女儿叮嘱起来。
神与人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但母亲对于孩子的爱和关怀却总是相通的。
“带着克利艾米斯，他能够保护你的安全！”
“好的，母亲。”
“也带着洛尼亚，你不能动用神力，有什么事情记得都吩咐他去办！”
“好的，母亲。我都听您的。”
我趴伏在母亲的腿上，乖巧地一一应诺。
虽然母亲答应了我的请求，但正式成行，我本以为要在数日之后。
苏醒已经有一段时日，但整个秋季都在沉睡不久前才恢复的我，真正和母亲团聚、静静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本以为以母亲对我的在意，如何也要将我再留段时间，却没想到一向温柔慈祥的母亲这次却一反常态表现出了她雷厉风行的一面。不过两日，我已经她和两个战士一起送到了靠近神庙结界边缘的位置。
“保护好贝瑟芬妮，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德墨忒尔的声音柔和，然而任谁知道她对女儿春之女神贝瑟芬妮的在意，都可以知道她此话的认真。
“是的女神！”
被钦点了随行保护春之女神的两个战士克利艾米斯和洛尼亚一同单膝着地，恭敬严肃地令命。
“母亲……”
我犹豫不舍地拉着她的手。
只要一想到这一分别可能就是永远……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我赶紧眨眼把流泪的冲动压下。
“我走了，母亲，您好好保重自己。”
看着心爱的女儿眼眶发红，德墨忒尔也不由胸中翻涌。知道女儿心情抑郁，不想阻挡她的散心之旅，掌管农业与丰收的女神压下鼻间的酸涩，轻轻在少女发际印下一吻。
然后抚摸着女儿和自己相同颜色的长发，柔声叮嘱。
“去吧！去吧，我亲爱的贝瑟芬妮！好好保护自己，还有……早点回来！”
＊＊＊＊
三步一回头地朝前走着，即使母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也无法拔除心底的那份依恋。
直到四周的景致从温暖如春的绿色转变为枯草遍地，彻底离开母亲结界，都没有再见到母亲的身影出现，我不禁感到失落。
明明是我自己要离开，明明才刚走出神庙不远，却已经自己开始觉得不舍……之前的打算在这样的心情衬托下——几乎像一个笑话。
见春之女神贝瑟芬妮在结界的范围外止步回头眺望，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黯然神色，奉命保护她的克利艾米斯和洛尼亚对视一眼。曾经和春神一同前往希腊雅典，有过一些接触的洛尼亚上前，请示地问道。
“贝瑟芬妮殿下，请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意大利。”
我回过头来，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些烦乱的思绪。
“我们去意大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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