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小说》樟檀柳

3、第 3 章

　　那天袁鹏带刘畅去看火车，刘畅才知道原来喜欢看火车的不止袁鹏一个人，他们这个圈子甚至有个像模像样的app，人们在上面分享世界各地的火车资讯，哪一趟列车什么车次在几点几分会经过何地其上都有相当详细的信息。
　　袁鹏所在的学校位于宾夕法尼亚中部的小村庄里，临近著名巧克力工厂Hershey小镇，袁鹏拉刘畅看火车那天，正是Hershey 为庆祝建厂115周年而发行15辆Hershey 纪念版火车从小镇出发的当天。
　　到达瞭望点的时候天色尚早，那是个铁轨边耸起的一处高地，从高地望下去，漫山遍野的山茱萸，铁轨在花树间若隐若现。
　　“好臭。”刘畅皱着鼻子嘟囔，山茱萸很美却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他坐在轮椅里看袁鹏布置相机，时不时耸动一下左肩，或者摆动残腿拧一拧坐麻的屁股。每次身子一动他的头就会不由自主的向左抽动。短短的袖子被严丝合缝的塞进左侧断臂的袖筒里，这光溜的不着一肢的小躯干很是为袁鹏所喜欢。
　　袁鹏不以为意，手头动作不停：“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刘畅努着下巴在胸口蹭：“袁鹏帮我一下，我痒。”
　　袁鹏一脸嫌弃的走过来：“哪里痒？”
　　“腿和小腹这里。”
　　袁鹏伸手给刘畅抓了抓，顺便蹂躏了一把旁边可怜兮兮的下面。还丢下一句：“别总乱动，样子怪蠢的，跟脑瘫似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刘畅一听就急了：“流口水了？快，快帮我擦擦。”
　　袁鹏摆摆手懒得理他。却被这个小贱人咬住了袖子。
　　“喂喂！你口水粘我袖子上了。”
　　刘畅咬着袁鹏的袖子打死不放，身子弓的像只青虫，尤其左边还光秃秃的，残腿在轮椅上扑腾，更像只肉乎乎的大蠕虫。
　　袁鹏来了兴致，反手将手指捅进刘畅口腔里，调戏他笨拙的舌头，这一捅，瘫软的右侧嘴唇被撩开，透明的唾液从刘畅嘴角泻下来。袁鹏哼笑：“这回真流出来了。”
　　刘畅本来享受无比的舔舐着袁鹏的手指，用喉咙里的息肉挑逗他的触觉，然而一听到口水流出来就瞪了眼，扭着屁股想挣脱袁鹏的魔爪，奈何前有束带后有轮椅，刘畅就像个笼子里的小兽动弹不得，只有瘫废蜷缩的右手在身前阵阵抽搐，而那只会让那只鸡爪缩得更紧，像是缩头鸵鸟一般卷进了腋下。
　　袁鹏抽回手掏出手绢擦满手的口水，不耐烦的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个恶心的蠢样子？”
　　刘畅弯腰在轮椅扶手的毛巾上擦口水，但是因为右侧没有知觉，总是擦不到地方。
　　“中学的时候出了很严重的车祸，腿全断了，连屁股也切了一半，医生给我留了左股骨让我穿假腿。”
　　袁鹏笑着摇头：“可惜你没穿。”
　　“穿了。我以前能穿假肢走路的，你见过火烈鸟没有，我就穿左腿假肢，那接受腔很舒服，垫着我的屁股，我就跟坐在木桩子上似的，拄条拐就能走路。”
　　“后来呢？”
　　“后来过了半年，我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从三层滚下来，伤了颈椎，一半身子就瘫了，最开始的时候连大小便都控制不住。”
　　袁鹏笑了笑，并不是很相信，不过还是接着问：“那你左胳膊怎么回事？”
　　“我天生没有左臂。”
　　“可是你胳肢窝里有条疤。”
　　“那是胎记。我妈说那就是我的胳膊，只是是个畸肢。”
　　袁鹏干笑：“你妈真直接。”
　　“我妈不喜欢我，她喜欢我弟弟，可能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恶心吧。”
　　说完这句话的刘畅大概是腰弯的太低重心失衡，一头从束带里栽了出来，倒挂在轮椅椅面上，断掉的屁股翘的老高，压在身下的左腿勾在束带上扑腾。
　　“袁鹏！快帮帮我！”
　　袁鹏施施然回头有些哭笑不得，一把把刘畅捞起来，托住他凹陷的右侧腰肢坐在了地上。
　　“我要是你妈也嫌你恶心。”
　　“可是你喜欢我。”刘畅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袁鹏玩弄着刘畅失去知觉的没有支撑的右腰，瘫坠无力，皮下有脆弱的肠道和肾脏。他移开目光不看刘畅：“也许只是个比较特别的炮友。”
　　“你不会带炮友看火车。”
　　袁鹏笑的很淡：“暑假村里实在没什么人。”
　　刘畅仍是逼视着他：“你喜欢我的身体，也喜欢我的灵魂。我是独一无二的。”
　　袁鹏一时语塞，他拾起刘畅的瘫手将僵硬的五指张开，把自己炙热的掌心贴近这只无可偎依的残躯。
　　刘畅凑近袁鹏，用鼻尖摩挲他冰凉的脸颊。
　　蓦地，袁鹏转头咬住了刘畅的嘴唇，那是他第一次吻他。他喜欢玩弄他的身体，喜欢用刻薄的言语奚落他，但是却是第一次亲他的嘴。
　　刘畅的嘴唇很软很湿，小牙松松咬着他伸进来的舌头，竟是如此乖巧可爱。
　　袁鹏手握刘畅一把纤弱的脖颈，感受着他为了靠近自己拼命伸长的脊椎和内扣的肩胛，如果他还健全的话，一定很想紧紧抱住自己吧。
　　袁鹏张开双眼从刘畅嘴里抽出自己的舌头，目光迷茫的静静看着刘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失乐园第七卷讲，人类是“被存在”的简单生物。
　　而生命里所出现的，都是穿过亿万年时光向你迎面而来的。
　　春深露重，荒草连天。
　　刘畅被放倒在冰冷的大地之上，身上却落下了滚烫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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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息以，火烧的长云空霸高天，入夏的山茱萸烧成赤红的海洋，野草无边。袁鹏环抱着刘畅站在蒿草从中面西遥望，他们赤、裸着一、丝、不、挂，孑孑一身于莽原之上，仿佛天地初开，万物生长。
　　那夜刘畅陪着袁鹏摄下了满天的星斗，银河在悠长的曝光里初现端倪。渺小的人类从自然出发，最终回归于自然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