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混生活》执孟

14、第 14 章

　　章节十四

　　一月八号。
　　工业区又到了每年最冷清的年假期间。
　　冉乔阳与喻飞一起离开这里，去车站坐高铁的那一刻，还有些恍惚，曾经这时候，他不是在宿舍待着，就是出租屋待着？
　　认识喻飞后，一切都在悄然变化。
　　高铁车程近六小时，下午三点到达后直接去订好的旅馆就行，不用再转车。
　　关于气温，冉乔阳目前还能接受，因为出站就上了车，下车就进了旅馆，没吹什么风。
　　春运恐怖的车站客流量倒是体验了一把。
　　冉乔阳蹲在暖气片旁边十分好奇，问了一大堆在喻飞看来是常识的问题……
　　暖气和冬天吹空调比起来哪个更划算？
　　人不在屋里，暖气还一直用着？
　　暖气为什么不能说停就停？
　　喻飞一一解释，甚至用手机给他查了个科普暖气的。
　　而冉乔阳仍然似懂非懂。
　　“你只要知道没它，冬天过不下去，它很暖和就行。”喻飞放弃了，绕来绕去，冉乔阳还是能提出‘奇怪’的问题。
　　怕冉乔阳失落，他再次强调补充，觉得他应该能明白了：“暖气是集中供暖的，要开通就是整个冬天都有的，中途停不了。”
　　“喔。”冉乔阳点点头，又问，“那如果我交了暖气费，需要外出一个月不在家，别人用了整个供暖时节的暖气，还是同样的费用啊？”
　　“按住房面积算暖气费的。”喻飞说。
　　“那就算是我们两家面积一样嘛。”
　　“……”喻飞沉默两秒，笑出了声，起身走向他，把人抱上了床：“乖，宝贝，祖宗，我们歇会儿然后去吃东西。”
　　冉乔阳被这几声亲昵称谓，叫得别扭，老实安静了下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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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不算舟车劳顿，还有精神，却在相拥躺着没多久，都睡了过去。
　　冉乔阳先他醒来，一眼被窗外大雪吸引住。
　　他们到站的时候，还是没下雪的。
　　喻飞被他摇醒，叫出门找吃的。
　　“不用买伞，你看街上大家都不打伞。”喻飞出旅馆前仔细检查了一遍冉乔阳的穿着，脖子到脚，一点不能进风，帽子围巾手套也都戴上。
　　冉乔阳只露出了小半张脸，都被风刺得生疼，差点迎风流泪。
　　闻言，还是有些迟疑。
　　“下雪不是下雨，走吧。”
　　喻飞提前做了旅游攻略，带他坐公交到美食街，有摊贩有店铺，热闹非凡，人气旺盛。
　　大雪纷飞，奔向人间炊烟。
　　喻飞看了一眼身旁戴帽子的小脑袋，与他并肩漫步。
　　美食街都是统一的仿古建筑，旗帜招牌，茶馆酒楼应有尽有。
　　这里的餐饮以牛羊肉类为主，分量很足，价格合理，冉乔阳吃着香，但也根本吃不完，还要留着肚子吃点别的，好在有喻飞帮他光盘。
　　两人在这条街边吃边逛，偶遇能进去的园子也会进去转一转。
　　走到尽头，美食街挨着一片古建筑群遗址，不用门票，两人对这方面也知之甚少，当个散步的地方。
　　“明天我们要去的古城也是这种建筑么？”冉乔阳问他。
　　“不是，那个古城时代更久远，这里这个刚进来时候我看简介，四百多年。”
　　懂与不懂，惊人的时间跨度总会让人感慨。
　　回到旅馆，冉乔阳僵硬着眉眼，被冻出一滴眼泪。
　　喻飞给他揉脸，要笑不笑的：“还好没按原计划，来这儿你就冻哭了。”
　　屋子里暖和，冉乔阳缓过来，脱下自己的御寒装备去浴室。
　　喻飞则等他洗漱完再去，先趴在床上玩手机，挑出四张照片发动态到朋友圈，完全把朋友圈当做了以前的扣扣空间相册来用。
　　有今天坐高铁候车时拍的，大雪中漫步美食街拍的，还有一起吃小吃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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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九号，两人顶着漫天风雪在有上千年历史的古城玩了半天。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都忙着准备年货，古城游玩的多是些传统服饰爱好者，古城、大雪，拍照再合适不过！
　　“这边屋檐都挨得好近，都连着了。”冉乔阳趣味十足打量从未见过的建筑风格，雕梁画柱极其精细，看着很高级，带着十足厚重感。
　　一同登上城楼，俯瞰古城，冉乔阳不自觉幻想起这里的千年前，是何种光景。
　　喻飞说：“千年后史书也会记载我们的。”
　　“嗯？”冉乔阳闻言微微瞪大了眼。
　　“我们是‘众生’啊。”一笔带过又如何。
　　冉乔阳笑起来，想了想，确实如此。
　　————
　　一月十号夜里，二人愉快回到y省工业区的出租屋。
　　何处心安何处家这话说得没错，他们一回到出租屋心都完全松懈了下来。
　　后天就是除夕，他们明天要去趟紫东城，赶着超市还没关门放假，买年夜饭的食材。
　　这趟出行，除了车费住宿，也就吃的东西，加起来一个人两千不到。
　　与花不花钱无关，冉乔阳若是自己，绝对哪儿也不去，有喻飞陪着，哪怕行程匆忙，也乐意出去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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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号，二人去超市买菜回来时，碰到刚搬进三楼的租户，冉乔阳有些眼熟。
　　但是那人先跟他打了招呼：“组长，你也租住在这里啊。”
　　冉乔阳在他说话间隙想起了这人，姚远，年前刚来的临时工，打算年后厂里复工办入职的。
　　十九岁，做事很认真。他大多半低着头，不看人，只做自己的事，眼里不是怯，而是有些空。
　　“嗯，刚往宿舍搬出来吗？”这人合冉乔阳眼缘，心也不似其他少年人飘忽不定的，所以他愿意多交流些。
　　现在的冉乔阳已经比以前温和了许多。
　　“嗯，算是吧，厂里放假我就回了趟老家，把自己行李带了过来。”姚远说。
　　三人都还站在三楼过道，喻飞提着菜。
　　明天就是除夕了，他长途跋涉回去了一趟，不过了年再出来，赶在除夕前离开家乡？倒不多见。
　　冉乔阳点点头：“我住316，如果有事可以来找我。”
　　“好，谢谢组长！”姚远扯了个笑容，他在组里最喜欢的就是冉乔阳，此刻也想热情些留个好印象，架不住身心俱疲，“我住305，等我收拾好房间，组长你来我房间坐坐吧？”
　　冉乔阳看出这孩子累了在强打起精神，犹豫片刻道：“可以，你先休整吧。。”
　　姚远答应下，快步拖着行李箱走回自己房间。
　　冉乔阳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的能感受到他的难过，并觉得熟悉。
　　“在想什么？”喻飞把菜放在阳台橱柜里，问他，“刚才那个小伙子？”
　　有什么特别的吗？
　　冉乔阳释然一笑：“嗯，觉得他有点像我刚出来打工的时候。”
　　不论是埋头做事，独自去食堂吃饭回宿舍，还是对厂里八卦漠不关心，但也听来解闷。
　　再有孤身一人的春节。
　　所以熟悉。
　　“不可能，据我对你的了解，那时候的你不会邀请别人去你房间。”
　　倒没说错，冉乔阳道：“可能因为我比较面善？”
　　喻飞笑容僵住，初相识冉乔阳可没现在这么主动，可转念再一想，都是自己的功劳。
　　“他多大啊？”
　　“过了年二十岁吧。”
　　“挺不容易，快过年了回老家，却是回去卷铺盖走人。”喻飞没有嘲笑的意思。
　　“嗯。”冉乔阳拖鞋上床，盖住腿倚坐床头，拿出手机开始小游戏。
　　听背影音乐，喻飞笑看着他：“怎么换游戏了？昨天那个通关了？”
　　“不玩那个了，一直骗我看广告。”
　　“……”
　　冉乔阳没玩一会儿就起来忙活明天年夜饭的大菜，喻飞把猪肉清洗好剁碎，他起锅热油，肉馅裹上红薯粉下锅，炸成金黄的肉丸子，炸了满满一汤碗，这东西大冷的天耐放，分量不多不少，估计初三初四就能吃完。
　　“这卤料闻着味道很香啊！”喻飞拆开冉乔阳网购的懒人卤料，不需要另外再加其他配料，冷水下锅放一包下去，东西卤好了再把料包挑出来扔掉就行。
　　“我先把鸡翅猪蹄焯一下水，去下血沫，你下楼看看附近小卖部有没有开门，花椒和冰糖忘买了。”
　　“好，再想想还要什么？我一块儿带回来。”
　　“干辣椒，最小袋那种50克包装的就够。”冉乔阳给肉类焯水，好了打个花刀，再削了三个土豆，直接一分为二，待会儿一起卤，卤味时间长，土豆要是切太小了就成酱了。
　　等喻飞把缺的材料都买回来，冉乔阳下锅肉类，卤料包，冰糖两颗，一把花椒一袋干辣椒，要过一个小时再放土豆、豆干，素的没那么耐煮。
　　今天傍晚煮好了，就放锅里，泡一夜入了味明天再热来吃，味道一绝。
　　喻飞说着尝尝咸淡，尝了两碗……
　　“放一夜，明天更好吃些。”
　　“现在这味道就超级香了！”不是恭维捧场，喻飞是真觉得比外头买的卤味好吃， “可惜，我们忘在超市买点猪皮了，猪皮卤出来肯定也不差，这猪蹄就很好！”
　　吃饱喝足，喻飞再看锅里，吧唧了下嘴：“土豆吃着口感绵绵的，最入味了，明天用来下饭吃，乔阳，你下锅了几个啊？”
　　目前就剩一块儿，也就是半个了。
　　“三个……差不多你刚给吃完了。”
　　喻飞摸摸眉头：“明天加热的时候，我们再放两个进去煮着就行。”突然觉得家里锅不够大。
　　最费时的卤味完成，冉乔阳吃了点当晚饭，就去洗漱等明天除夕。
　　有多久没有期盼等待着除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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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当天清晨。
　　喻飞先下了两碗面，煮了点青菜夹几个油炸肉丸当配菜，作为他们的早饭。
　　吃完后，冉乔阳开始炸小黄鱼，接着炒两个小菜，清蒸了一盘河虾，一份糯米鸡，最后添了两个土豆进去加热卤味。
　　“放一晚上，颜色都深了，肯定很好吃。”喻飞看着那锅卤肉流口水。
　　忙活到中午一点多，准备开饭。
　　除夕吃饭很早。
　　正当饭菜上桌，房门被轻声敲响，来的是姚远。
　　他先祝贺新年，而后询问去紫东城的三轮车停靠点。他刚来不久，听厂里同事聊起过附近不远有个紫东城，但是不知道往哪里搭三轮车过去。
　　“你去吃饭？”冉乔阳问。
　　“嗯。”站在房门口，姚远能感受到屋子里浓郁的饭菜香气，加上二人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电暖炉，室内很暖和。
　　真舒服……
　　他年前干了半个月，两千左右，来回老家抢不到火车票，买的高铁票，车费就花了一千四，再租房吃饭买被子，出租屋里冷冷清清的，也没多少钱了。
　　“除夕到初一初二，那边餐馆几乎都不营业的。”冉乔阳复杂的看着他。
　　姚远目前这境地，哪还有力气遮掩自己的窘迫，他笑说：“我猜也是，但是网吧应该不会关门放假，网吧里有卖零食泡面的。”
　　冉乔阳回头看着喻飞，他正往碗里添饭，接收到眼神询问，心领神会去阳台拿了副碗筷。
　　“你干脆跟我们一起吃吧。”冉乔阳看喻飞同意，邀请道，“就是饭菜有些随意。”
　　姚远再不好意思也无法拒绝！
　　谁说到了他这个处境的人一定都是心灵强大，一丝软弱也不被允许存在？
　　他拒绝不了在温暖的屋子里，简单温馨的吃顿除夕饭。
　　“那我不客气啊组长，吃完我刷锅洗碗！”
　　三人吃饭很融洽，冉乔阳不冷脸坐壁上观时，会让人难以察觉他的边界感，喻飞外向健谈，而姚飞出社会不久，还在困顿中寻找自己方向，又被面前两人撞到最酸涩的时刻，伪装不起来，格外坦诚，何况他清楚，这顿饭哪儿是能等餐馆开门了，请冉乔阳和喻飞吃一顿能还的呢？
　　“组长，入职做长期工的话，平均每个月工资能拿多少啊？”姚远问起厂里的事。
　　“看你勤快还是懒一点吧？我们是小厂子规矩不多，不忙的时候请假好批，工资又是算时薪，你要像那种一个月合起来请假时间到了五六天的，就是拿三千多。正常出勤，只休息周末的话，四千三四，不过这是按八小时来算，一个月总有十天八天会加班的，算每个月十天在加班，工资就是五千出头。”
　　“啊？”姚远楞楞地，比他预计要好，他当然不懒，假设一个月十天在加班，正常做六休一的出勤，能有五千？他年前来的，半个月有十一二天都在加班，才拿两千一啊？
　　“组长，临时工时薪多少啊？”
　　喻飞先笑了声，看这孩子那懵圈样，就知道和自己当初一样，被劳务中介带来的。
　　“厂里定的是18，你如果是中介带来的，就不一定是这个价了。”喻飞看热闹般的回答他。
　　“……中介给我的时薪是13块。”
　　这每小时被抽六块，实在离谱！
　　“中介也不怕哪天，被个一身藿香正气的刀了。”喻飞吐槽，他当初好歹还有15的时薪，现在物价涨了，年轻人开销越来越大，工价反倒被越压越低。
　　“……嗯，厂里正式工时薪21块。”冉乔阳想了想，补充，“初八复工你跟我们一起回厂里，我带你去办入职。”
　　每次过了年，工业区热闹起来，照样会有不少务工人员是中介一面包车从人才市场，或者火车站汽车站拉来的，厂里给的就是正式工21块，临时工18块，但是中介带来的人，不论做长期还是临时，工价都绝对低于这个价。
　　别的厂子，哪怕是大厂，干活半年工钱被中介卷走大半的事层出不穷。
　　“好！谢谢组长！”姚远初出茅庐，明白过来自己被中介坑了，可没太多抱怨，也就被抽走半个月工钱的一部分，当时的他没钱没住处，在繁华的城市里举目无亲，茫然无措，如果不跟着中介都要睡桥洞了。
　　那点被坑的郁闷和当时的彷徨，哪里能比得过他此刻内心的火热？
　　他心里不停安抚自己，都会好起来的，有工作了，有住处了，还认识了两个很好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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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冉乔阳二人要去网吧嗑瓜子看电影，姚远也跟着结伴同行到紫东城。
　　一是认认三轮车停靠点，二是自己去熟悉下紫东城，顺便得买点泡面。
　　网吧里人可不少，过年没回去的不是在网吧就是宾馆打牌，或者ktv聚会狂欢。
　　网管补零食货架都补得忙不过来。
　　冉乔阳只带了瓜子和橘子，算做过年的仪式感之一，喻飞开了他旁边的机位，这生意红火的，待会儿应该会爆满，自己光占了个位置肯定不行。
　　他在冉乔阳专心看电影嗑瓜子的时候，玩手机翻看了下徐展的动态，刚到达国外时，徐展就开始了频繁的动态更新，只是几乎不发消息来，吃喝玩乐，公司环境，看上去挺高级，吃得也不错，喻飞看过便退出了他动态，不再关心，过得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