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离线》渝朵涒

158、成魔

　　你说人到底走到哪一步才算绝路呢，昔日有四面楚歌，差不多如此了。

　　世间有千万法理，她为情感对抗天理，用系统话说谁家好人能带着一个魔头逃跑啊？

　　随着命线挣脱，系统在她耳边叨叨，“不得不承认你摆阵是有些天赋，换正常时间，你都出名了。”

　　“现在好了，比之前更差的恶名有了，千古骂名也不过如此了。”

　　这一路算是走哪打哪，她计算着季璃醒过来的时间……

　　许敬壤还在通过那些碎片，研究那灯芯在哪？

　　系统说他们主打一个不死心，一个超能跑。

　　是它见过最能扑腾的一对npc。

　　索性许敬壤就研究了一会，陆九柠也带着他逃累了。

　　她估计在走一步，那些想杀他们的人就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了。

　　现在身处一悬崖，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了，可惜她是女配，要是主角面对追杀跳下悬崖也不会死。

　　这就是南之山巅，昔日许厉阳夫妇斩杀魔的地方。兜兜转转。她和许敬壤还是来到这里了。

　　书中，他也是死在了这里，这是许敬壤的结局。

　　陆九源发来传音符：“不对，季璃的状态不对劲！”

　　她的身体现在位于金凤岛，陆九源却眼睁睁看着季璃几分钟前灵体出窍，宛如机械一样，几秒一个瞬移的消失。

　　诡异无比。

　　无论怎么呼喊她的肉身召灵，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师姐，现在来我这了……“

　　陆九柠呆呆的看着眼前觉醒了无敌模式的季璃，要不然说报应来的快呢，此刻的季璃实力已经比之前涨了太多。

　　且季璃觉醒了无敌的模式。

　　系统说：温馨提示，距离许敬壤恢复的时间，还差几小时。

　　系统在嘲笑他们此时的无能无力。

　　面前的灵体季璃重新穿回了堂庭山的白绿道袍，她手持凝霜，森冷无情。

　　宛如执行任务的审判者举起了手中剑，那是来自位面之主的真正压迫，四周冰冷几千，她冷冷落下声音，许敬壤今日你死期已到，我将要为天下人报仇！”

　　她不清楚季璃现在是否自我意识，“师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叛徒！”

　　“你是邪魔歪道！”

　　这个这个味，对了，系统欣慰的笑了，“这才是小璃本来的样子啊。”

　　这所谓无敌状态，不过是系统设置的最初季璃，杀邪万千，不曾停步。

　　而面前的人，也正是陆九柠从系统那看到的，前世杀死自己的季璃。

　　现在的灵体季璃，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也不记得她们之前的种种，甚至也把她当成了上一世的陆九柠，也只会如前世一样把她当叛徒杀死。

　　所以今天危险的不只是，她和许敬壤，还有……陆九源！

　　今天他们仨怕是都要被现在的激活的前世灵体季璃杀死了。

　　可以说现在季璃就是个无情的杀胚，凝霜率先飞向了没有抵抗力的许敬壤。

　　她接了剑，这一剑实在威力巨大，陆九柠几乎是立马倒下来，她倒在了他怀中。

　　如果按照前世顺序，死亡的第一个人是她。

　　作为直系亲属，远处的陆九源突然口中一阵剧痛，他心里猛然一阵一阵抽动不安，让他情不自禁的致电陆九柠那边的情况，“柠柠……你们位置在哪，我马上赶过来。“

　　她的口腔冒出鲜血，忙的阻止：“不要！哥哥别过来，你快离开！“

　　“师姐现在不是师姐了，无论如何你快去试试唤醒金凤岛上的师姐。”

　　“千万别让她的灵体，伤害你！”

　　这黑玉吊坠保护她承受了大部分伤害，可是它也出现了细微裂痕，她又挣扎的爬起身，一边给许敬壤施了定身术。

　　他的身体死死被定在那……

　　季璃有3小时的无敌时间，陆九柠无论如何都要争取时间让陆九源想办法唤醒季璃，实在不行，她咬咬牙，那就抗……抗过3小时，只要她不死，灵体就反复会拿她做目标，就不会有接下来要暴走杀死陆九源和许敬壤的想法。

　　……

　　“不要……不要……“许敬壤是如此无力，只能听到鲜血飞溅的声音，女孩被砍血肉模糊，冷气袭骨，她痛的吸气都来不及，一次又一次要站起来，伤痕被吊坠修复又被审判重复的砍下，她面对无敌状态的季璃也是如此无力，她说话的声音冰天雪地里面化气，“师姐，你醒醒你。”

　　“我罪恶多端，你能不能别杀我哥。”

　　“师姐你说过你不会杀掉你在乎的人的，求求你了，别杀我哥。“

　　“别……“她直接被一剑洞穿心脏，季璃灵体忽闪而灭，她实在撑不下去了，远处密密麻麻的人赶上山坡，不知是谁的眼泪滴落到凝霜剑上，又结成了冰霜。

　　她身上一大个窟窿，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她爬到了许敬壤旁边，一路上都是她的血迹拖曳凝结成了寒霜，她知是天意逼她，她能接受他被季璃杀死，却被不能接受被人群，吸干血脉折磨至死。

　　她取下了吊坠，明明是如此心甘情愿，可是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渴望的亲情，对于许敬壤，她实在是舍不得。

　　他的定身结束，他颤抖着手，摸着她的脸，不敢想象她有多疼，他的泪砸的比风雪还疼，她无力回应。

　　现在他们陆续爬上了山巅，”这魔头法力没了，妖女也要死了。”

　　“金凤血脉，玉盏碎片，我呸，杀魔正道，冲啊！“

　　无数武器朝他扎过来的瞬间，她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把攥进手心的吊坠刺进了他的心脏，”我不想你在受到每月的限制，剃骨那么的疼，那就恢复你，本来的样子吧。”

　　“哪怕……你不记得我。”

　　雪花迷糊了眼睛，她的世界天地旋转，依稀还有昨日的声音：“我们要去哪里？”

　　她不听世人声音，只念心中所想，不曾有悔。

　　能走到哪里，就是哪里，走不动了，我也要你自由。

　　这里，就是最后的地方……

　　天地间迟钝的寒意，顺着心脏蔓延头发，冰雪天地飞起银白的发丝，随着最后一块魔骨归位，魔气止不住的蔓延席卷了所有人，那些朝他飞过来的武器也全部碾碎。

　　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见了，嗓子被糊住似的说不了话，黑色的血液从五官冒出来，覆盖了他的一整张脸。

　　整个人被黑色和金色血液液体包裹，滚落到草地上，烫的草木生机熄灭。

　　“成魔了他！”

　　“闭嘴他还在融合中……”但不妨碍人群东逃西窜，

　　他自由了，上一秒可能担心病发被卑微的人类手起刀落。

　　这一刻，只有天命，能杀死他。

　　可他还是抱着怀中的毫无生机的人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靠近她，他的双眼还是瞎的，心脏却有着一种巨大的悲痛，他想用最后没有被吞噬的人魂记住她，最后的时间抱抱她，“我从没想过这样，那明明是……来保护你的。”

　　“你们到底在哪里倒是说啊？”陆九源刚发现季璃的睫毛眨动了一下。

　　“南之山巅。”

　　“不对……”

　　季璃的灵体又回闪现场，幸好陆九源做了准备，贴了跟随符，也跟着到达了。

　　刚一抵达，他浑身的血液凝固了，许敬壤最后一块魔骨归位了。

　　而自己的妹妹，还是逃不过那个诅咒吗？

　　以雾飞过来围着她尸身旋转，雷灵发出悲鸣。陆九源抛开人群，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看到季璃的凝霜上结冰的血块，一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像是在漫长的记忆里曾说过，”我们……才团聚不久啊。”

　　既然都凑齐了，灵体季璃抬起手：“你们！都得死！”

　　魔气和她对打上了，顺带缠住了，后面想逃亡的人。

　　而无敌状态的季璃，不是被魔气所伤，反而是护着陆九源的以雾割破了她的手指，因为她和白天一样做了同款的事情，就是徒手要捏断以雾。

　　雷灵本在断裂缝合出韧性支撑，它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照亮了季璃的双眼，随着又一使力，雷灵被天命熄灭了。

　　剑现在才是真的断了……

　　三小时已到，季璃有些恍惚，她刹那转头看到了作为双生，同时暗淡下去的以行，对陆九源说：“为什么，你的剑心没了？”

　　陆九源想起他曾毁灭邪修想永生的梦想，那邪修死前心有不甘发问：“你就没有害怕的东西？”

　　当时意气的陆九源哪里畏惧什么，“我怕什么，怕你复活来找我啊？

　　“不害怕，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

　　商宿也说，“陆九源你真的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现在他跪在女孩的尸体旁，大声痛哭，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泪水滴落在剑上，不自信的种子埋下，剑心从此黯然，“我害怕了，我错了……”

　　“如果当年不杀那群邪修，是不是就没有那个让我永失身边人的诅咒。”

　　他自以为是的正义，只给商宿带来痛苦，他坚信，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而那些说着要消灭黑暗的正义，又生长出源源不断的恶……

　　说变就变的师父师娘，一生想清闲自在的白天也命不由己。

　　这世间如此不纯粹，命线控制众人，奴役众人，纯粹的道心又作何用？

　　不堪用……

　　他已没了求生意志了，“她说，叫我唤醒你。”

　　“你还不如直接杀死我，如同你往日一样。”

　　陆九源想起了，在无数个轮回的日子里，也曾见过，陆九柠和自己被季璃亲手杀死过无数次……

　　”你……你是谁？”面对没有道心的人，本是下令诛杀的凝霜，却怎么也飞不出去。

　　季璃怀疑自己在经历一场梦，天色晦暗，看不到，看不懂人心……

　　……

　　”不……不要！”金凤岛中躺着的女子无声流出几滴泪，而灵体手中的凝霜剑上迅速结出了霜花，灵体一摸自己的脸，眼眶居然有泪流出。

　　她一步一步后退：“不对不对，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雷剑却伤了她的手，她刚才做了什么？

　　杀了什么样的人？

　　耳边突然有话，女孩脚步虚浮喘着气：“师姐啊，你金凤血脉也太招妖怪了吧，不过，我会把他们都打跑的！”

　　”鬼神医，居然想坑我，幸好我没道德。”其实季璃当时听的好想笑。

　　她问：”如果有一天要师姐必须杀了自己觉得重要的人，才能让世间太平，师姐会这么做吗？”

　　季璃陷入了沉默，良久缓缓道：“我想，不会。”

　　“倘若正义的取舍意味着要牺牲自己在乎的人，以这样沉重的代价换来的所谓太平，我绝不认为天下自此就会风平浪静，海晏河清。倘若我做出了这般决定，那无数的人也将会面临与我相同的困境与选择。虽秉持正道，道心却已死。这样的结果，怎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太平呢……”

　　”……”季璃猛然惊醒，看到自己流着血迹的手，南山之境的灵体消散了，季璃宛如被打晕了又陷入了沉睡。

　　系统气急败坏的敲着键盘，“又是这样，每次都差一点。”

　　突然陆九源怀里的女子咳嗽了起来，她勉强睁开眼睛，疑惑着自己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身体，她指着已经恢复了一只眼睛的许敬壤，大惊小怪，“魔？你成魔了？”

　　她是有想过在回到这个世界的看一眼的，但是绝不是真正的回去。

　　如果是回到这个世界再看一眼的话，她想好好和极生道个别。

　　而不是看到周围尸骸满地，还有眼前这个魔头。

　　“你不是她…”察觉她不是本人后，许敬壤的眼睛一直闪烁，是人魂和魔魂的争抢，他发问：“她在哪里？”

　　“她？”

　　陆九源也半天不敢说话，也只是怔怔：“你是之前那个……”

　　不是他的妹妹。

　　许敬壤的眼睛流出一行清泪：“师哥，我知道当年你的感受了……”

　　在发现妹妹换魂时，他也是像他也是这样痛彻心扉吧。

　　可是现在他是半痛半麻木的，那眼泪似乎要把人魂的所有痛苦流尽，此后再不落泪。

　　随着人魂被魔魂吞噬，他又一次要经历一遍人魂的所有感知。

　　吞噬的过程中感知一遍又一遍放大，她却突然灵魂被吸住，“大魔头你放开我…救命啊！”

　　他感知着她灵魂的记忆，玉盏，季璃在金凤岛恢复血脉。

　　还是没有灯芯的下落。

　　她感觉自己魂魄被吸了出来。然后又在床上醒来，真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又看了一眼自己床边的千纸鹤。终究还是没能去看极生一眼。

　　许敬壤把人交给了陆九源。他看不到他们远去的身影，只是在眼睛修复好了之后，人魂被魔魂彻底吞噬，他再一次睁开双眼，额间浮现殷红印记，忘掉所有前尘往事。

　　他下意识喊龇牙，却不知道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