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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神使现身——傀儡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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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香古色房间亮了起来,眼前微光拂过,神使以光团形态现了形。
条件反射似的,温竹卿从床下跳下,提起十二万分戒备,“你...”
神使并不将他的戒备放在眼里,似是挑挑眉地跳动两下,冷然开口,“宿主应该听话,主神选中你不是为了得到违逆!”冷然中还带着几许嘲讽,“何况你也无法违逆,所有拒绝反抗都不过笑话罢了。”
“主神?”其他人在伤心状态下会失态,会暴怒,甚至无法思考,温竹卿却不同,除去其他三种情绪,他身上还多了一些东西,即事情发生后最快整理思路,恢复情绪的能力。
这可能与他过往的挫折经历有关,于某些情况下更是成了他的助力。
比如...现在!
“主神?”温竹卿声音轻扬,尾音泛冷,“主神当真存在么?”
“我为何来到这里?存在意义又是什么?是为原主讨回情债,还是成为一个傀儡,一个你们对付陆程哲的听话傀儡?”
如果说温竹卿之前只是怀疑,那么有了这番经历后,他便可以确定了!
世间当真有主神?
难道不是装神弄鬼的幕后之人?
这人假借主神之名,给了温竹卿一个虚假目标,导出一场大戏,诱他步步入局,以他为棋子折磨陆程哲...
温竹卿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但温竹卿有种强烈预感,这人对陆程哲有所图谋,为了这图谋,尘世也好,怪病也好,情劫也好,都出自这人手笔。
这人是谁?能做到程度,当真非神不可!
可神坐拥无尽尘世,一个小小陆程哲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可图谋的?
总不能是因为乾元命格...
温竹卿默默想着,脑海突地灵光一现...
除非是乾元命格之后藏着更深的东西...
除非陆程哲身份,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个念头仅在温竹卿脑海出现一秒便被他否定了,无他,仅因为陆程哲身世太干净,干净得找不到一丝半毫的疑团。
“你们究竟图谋什么?”温竹卿控制不住问道。
“图谋什么不重要。”神使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只需知道你无法违背主神命令。”
“无法违背?我不信!”
或许是人定胜天的观念深植骨髓,温竹卿脱口而出便是否定。
“不信?”神使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
似是为了证明,光团周身散出耀目亮光,呼应般的,青衿羽裳也抖动着发出亮光。
双眸被亮光刺得几乎睁不开,两束光芒交相辉映下,温竹卿惊讶发现贴身青衣竟然完全透明起来,却并未春光外泄,皮肤上反而多了些密密麻麻的触感。
勉强适应光线后,他眯起眼低头看去,只见躯体上居然凭空生出数万根鲜红细丝,细丝漂浮着,无规则摆动着,似是随风舞动的细密野草,又似海底浪潮各自为政,随心所欲毫无规律的鱼群。
然而温竹卿知道,那些细线并不是毫无规则的,它们甚至是极有逻辑的,只要细细观察,便能看到每一根都牢记使命的贯穿他的躯体,与躯体中的某个部位细密地打着结。
“这是?”
“傀儡线。”神使笑道:“名字是不是很形象?”
目的达到般,它收了周身光芒。
触感慢慢消失,傀儡线慢慢消失,包括那种透明感也渐渐消失...
同时,青衣再次浮现出来。
这个过程中,温竹卿有种奇异感觉,感觉那光芒并不是光芒,而是一把梭子,几乎瞬间便将数不胜数的傀儡线编织成了一件青衣。
又感觉那些傀儡线是道桥梁,一头连接着衣服,一头连接皮肉下的筋骨神经,如提线傀儡般,将他从里到外控制了起来,青衣不是衣服,更像一件遮羞布,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人,而并非木偶。
傀儡线不安分地涌动着,一会从手腕处穿出,一会从脖颈拂过,因着青衣罩体,他们变为了青色,形状也粗糙了许多,细长条上浮现无数尖刺,乍一看竟同藤蔓没什么区别。
霎时间温竹卿想到祁步秋,想到无极阁放肆的一夜,想到魔界中被控制后钻心的疼...
“是这件衣服...”
温竹卿彻底明白了。
那日的不受控制也好,失感违心也罢,都是因为这些傀儡线!
提线木偶怎能违背提线人的意志?
怪不得神使如此肯定。
怪不得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异样说出。
“你可以将他当做束缚你的衣服,也可以当做保护你的工具,毕竟这件青衣确实在很多时间保护过你。”
束缚?保护?
还不如说控制!
难怪记忆中其他法器都注明出处,唯有这个,唯有这个没有丝毫解释...
这根本就是对方为了控制自己而抛出的糖衣炮弹。
诧异愤怒后,温竹卿心内又浮现出一抹希望...
如果阻碍他与陆程哲的是这件衣服...如果只是一件衣服...
症结和曙光同时出现在前方...
没有多想,他猛地抬手,不顾形象地撕扯着青衿羽裳,做着脱拽动作。
“你以为还能脱下来?”神使忍不住笑,“宿主何时这么天真了?”
忽略耳边嘲讽,温竹卿固执地死命握紧手掌,拽脱掉也好,撕扯掉也好,甚至碎成一段段也好,只要能脱下来就是好的!
然而无论如何用力撕扯,衣服都没有任何变化,如同长在了皮肉外侧,任何撕扯都毫无作用!
青中漾出一抹淡漠肉红,那是皮肤在暴力对待下的后果。
“我劝你放弃吧!”神使好心提心,“青衿羽裳已与你的皮肤融合,要脱下去,除非全身脱层皮。”
脱层皮?脱层皮而已!
温竹卿头脑发热得毫不畏惧,快走两步,他从桌上抢起飞霜,眼睛不眨地贴着手腕皮肤割了下去。
神使眼神变了变,随后轻蔑地评价道:“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
当真愚不可及吗?
温竹卿一开始并不这么认为,然随着飞霜不断挥起落下,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愚不可及。
飞霜入肉,能伤到的只有自己罢了,躯体与青衣之间连接着无数傀儡线,那些线坚韧无比,纵然温竹卿能忍下疼痛将青衣从皮肉上剥下,内里的线条也会成为最有力的阻拦者,黏合剂,常常这边刚扯开一条缝,那边就完全闭合。
辛苦半天,除了青衣上的血渍,额头上徒劳无功的虚汗,什么得不到!
“艹!”
怒吼一声,温竹卿发了怒。
几乎是受虐般的,他将飞霜戳进了皮肉里,一鼓作气横冲直撞地切割着,可惜毫无作用...
傀儡线看似柔软,却遇刚则刚,飞霜与之碰撞半天,竟是没有丝毫损坏。
手间注入灵力,温竹卿咬着牙努着劲再次尝试...
不能就这样放弃!
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弃!
终于...
在割砍了不知多少下后,一根傀儡线断了,然而还来不及庆贺,新的便查缺补漏的补了上来,未防再断,新线较之之前更长些,更粗些,浮动的动作也更大些,就像一个摇旗助威的粗壮号手,嘲笑着某人的徒劳无功。
成滩血液呈道状从创口和割口处溢流出来,“哐当”一声,温竹卿将飞霜扔下,异常颓败地瘫倒在地上。
没办法的,根本没有办法。
他根本没办法脱下青衿羽裳。
傀儡线太难缠了,根本做不到一瞬之间将其尽数斩断,若是慢慢来,只怕斩到一半他便会血尽而亡。
何况根本斩不到一半...
它们再生得实在太快了!
留再多血也不过徒劳无功罢了...
就要这样认输了吗?
温竹卿不甘心,怔了片刻,他再次拿起飞霜,执起刀刃,贴在了血肉模糊的皮肉上。
“放下飞霜吧!”原主突然出现,温和手掌握住温竹卿手腕,轻声劝解道:“再执着下去也只会伤到自己罢了。”
“砍不断的...”对方叹息一声,也很是无奈。
“为什么砍不断?我不信砍不断!”温竹卿瘫坐在地上,抓住原主衣角,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原主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在乌黑的发旋上摸了一把,安抚道:“真的砍不断...”
话闭,他抬起头,示意温竹卿朝上望去。
没有阻拦,两人视线越过春昼小筑屋顶,直接来到了屋外广袤天空。
天空中也布着无数鲜红傀儡线,从望不到尽头的天穹一直延伸到春昼小筑的内室,温竹卿顺着线条看上去又看下来,发现广袤天空的长线与自己体内的一一对应着。
不待温竹卿再问,原主淡然解释道:“青衿羽裳只是个媒介,那些才是那些傀儡线真正的出处。”
话音刚落,天色剧变,似是为了昭示其力量的强大,傀儡线抖动着,翻涌着,每一根都散发着锐利而厚重的灵光。
怪不得傀儡线如此难断,原来竟蕴含如斯力量。
温竹卿眉心紧皱...
傀儡线尽头与天际翻腾云层相接,云层庞大而致密,在风的作用下,不断翻滚着,犹如积蓄着无尽力量。
在这力量的滋养下,原本艳丽的丝线变得更艳,其上的灵光也变得更亮!
温竹卿看在眼中,心下几乎绝望...
在他看来青衿羽裳的难度如果为十,那积蓄着无尽力量的云层就是万,是他尚且解决不了,又何况是乘以数倍的万。
那磅礴的威武分明写着四个大字——无法战胜!
“就一点方法也没有吗?”温竹卿握在原主衣角上的手已经松了开来。
他看向天空,似乎在看那些繁杂傀儡线,却又不只在看繁杂傀儡线。
“至少我没有办法。”原主唇边涌起一抹苦涩。
若是有,也不会提剑自刎了。
何况他在世时还没有这些傀儡线,若是有在那种控制下他连自我了断也无法做到。
许久,过了许久许久。
温竹卿突然喃喃道:“这尘世间真的有主神吗?”
“有没有重要吗?”
这句话说得有些含蓄,温竹卿一开始没听懂,缓了一会他才明白...
是啊,重要吗?
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一切,便不是主神也是主神。
输了!
温竹卿第一次这么清晰认识到,他输了!
如果说之前他宁死不认命,在这一切后他终于折下傲骨认命了。
然心内担心并没有因认命而消失,反而再次翻涌起来。
“这个人究竟所图为何?他们想在陆程哲身上得到什么?”
原主摇摇头,“并不知道,我的记忆被洗去大半,并不完整。”
顿了顿,他又道:“但我有种感觉...那人似乎希望陆程哲有情绪波动,更准确来说,是有负面的情绪波动。”
“负面的情绪波动?”
原主点点头,“虽然很缥缈,但我总感觉那人能因此能得到什么。”
温竹卿陷入思考,“仅是这样...能得到什么?”
“不知道。”原主继续摇头,“少接近他吧,这是我给你的唯一劝告,我有种预感,一旦陆程哲情绪波动得足够大,那人便会得逞。”
不管心底如何不解,温竹卿还是点点头,“好!”
毕竟在随时会丧失意识,以及被不知名力量控制下,接近与伤害又有什么区别?
温竹卿长叹出一口气,第一次从身到心感觉到绝望与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