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与君陶然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季老师，跑什么？”

　　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季贤身后传来，吐息之间传来丝丝缕缕的薄荷凉意，而那围困着季贤的，结实有力的胸膛却十分火热。

　　冰与火的交融围困让季贤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而他却从心底里生出一些异样……算算日子，好像也差不多是这几天。

　　他心中思绪繁杂，转瞬之间便想了许多该想的，不该想的事情，白净的脸也因为胡思乱想泛起红晕。

　　身上有些热，他挣扎，想要挣脱身后火热的怀抱，谁知身后那人察觉到他的意向，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别动，让我抱会儿。”

　　慵懒，沙哑的嗓音直接灌进季贤的耳缝，那声音里蕴含着的，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未见的思念与深情。

　　长久以来只能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中看到的人终于化为实物，贡睿言眷恋的抚摸季贤的脸颊，头发，最终将一个虔诚的吻印在季贤的发顶，同时感到怀中之人轻轻地震颤起来。

　　他的鼻间已经是轻轻浅浅的茉莉花茶气息，使贡睿言这段时间以来的疲惫尽数消散，哀伤尽数纾解。

　　他与他二人在一处，总是感到由衷的舒心。

　　季贤从他的怀抱之中挣脱出一个脑袋，扭过身子看着他，眉目之间尽是笑意：“大明星怎么来了，嗯？”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挑，使得就如撒娇一般。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季贤同他讲话的时候，确实是在撒娇，就像是一只小奶猫，奶凶奶凶地抓在他的心上。

　　他低下头，亲吻季贤的嘴唇，似是叹息似是呢喃：“来陪你过年。”

　　新年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都在自己家里忙活，所以鲜少有人在外走动。贡睿言与季贤两人在旧年的最后一日相拥，孤寂的人有人相伴，孤寂灵魂有人相依。

　　——

　　季贤的宿舍一如往日，并没有因为宿舍的破旧和狭小而减少一丝生活气息，反而在细心的装扮下，格外温馨，富有生活气息：阳台上摆放着几个种植盘，分别种着几种易于生长的蔬菜；桌子上摆放着的几盆贡睿言前两次来没有见过的绿植，那是他采办年货的时候一并带回来，装扮新年的。

　　贡睿言踏入季贤宿舍的那一瞬间，脑海之中回忆起印象之中的那间极大的，空旷的别墅，那个被称呼为他的“家”的房子。

　　尽管他已经离开许多年，但不可避免的，在他有记忆，母亲还没有离开的那几年，那里的确带给了他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温馨与欢乐。

　　那间家，不对，应该称之为那间房子，已经成为了他寡情的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居所。

　　他现在的家，一切都按照他的喜好布置，但他每次踏入家门，却仍旧觉得缺了些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没有他心上之人的房子，再随心，再舒适，都不能称之为家。

　　因为他的心，早已经有了依所。

　　有季贤，才有家。

　　他念及此处，再次凑过去拥住忙里忙外的季贤，倒在狭小的宿舍单人床上，侧身压制住他：“回去之后，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季贤正处在特殊时期，身子有些燥热，难耐的扭了扭身子，哼出声：“不答应，别这样，让开点……”

　　贡睿言哪里意识不到身下之人的异样，但还是当做没看到，火上浇油似的亲吻季贤的嘴角：“答不答应？”

　　季贤不说话，水汪汪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瞪着他。

　　贡睿言被看得心下颤了两颤，手上却仍旧不松，又问了一遍：“答不答应？”

　　说完之后又亲了季贤一口。

　　季贤被亲的发软，看着上方的俊脸：“答应答应行了吧……”

　　贡睿言得偿所愿，功成身退，歪在一旁，季贤立马溜了出去。

　　贡睿言却是丝毫不在意，掏出手机打开某宝开始搜索：“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窗帘？买多大的床？大一些还是小一些？还是买小一点的床吧，这样晚上……”

　　季贤实在听不下去，一把抓过贡睿言的手机扔到一边，将他拽起来推到水房：“大明星太闲了是不是？过来帮我洗菜。”

　　贡睿言可以放慢脚步，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制在季贤身上：“洗什么菜，给我做早饭吗？”

　　季贤瞥他一眼：“你不是吃过了吗？”

　　贡睿言有些心虚地看着季贤：“你怎么知道？”

　　季贤笑瞪他：“章嘉身上新鲜的油点子都快长到我眼睛里了，你还唬我。”

　　贡睿言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竟然被发现了。”

　　季贤手上洗着菜叶，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两秒之后，他瞪圆了眼睛：“怎么没见得到章嘉？”

　　贡睿言还在感慨季贤的观察能力，猛然听到季贤又问了这么一句，愈加心虚，但嘴里还当着不在意一般：“章嘉啊，他把我送过来之后我就把他打发走了。”

　　随即又加了一句：“县里景色这么好，值得多逛一逛。”

　　季贤震惊，还可以这样！但随即，他就释然了，两人长久不见，贡睿言一定是想和自己独处，于是笑着说：“也好，等到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叫他回来。”

　　贡睿言哪里会想叫一个电灯泡回来，但他早就计划好了一系列事情，所以虽然心中不愿，只含糊的应下。

　　他凑过去看季贤洗的菜，问：“下午吃什么？”

　　自从放假以来，不用上课，所以季贤起得较常日里是要晚一些。早上起得晚了，早饭吃的自然是晚，而每天在宿舍里不用上课，也不用消耗，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懒怠起来，一天也就早上吃一餐，下午吃一餐。

　　两人打电话的时候聊过这件事，所以贡睿言自然知晓。

　　“我们俩都是北方人，我也不会做南方菜，而且在这里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复杂的，就做得简单一点吧，可乐鸡翅、干煸豇豆、糖醋排骨、辣炒鸡胗……”

　　季贤流畅的报出了一长串的菜名，足足有十多道，足足把贡睿言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会不会太多了些？”

　　季贤手里忙着没有停下：“还好吧，其实不多，我那个锅，才能装多少东西？而且过年嘛，总要过得热热闹闹，是不是？”

　　贡睿言缩在季贤身后，在一个他看不见的角度，给章嘉发消息。

　　他迅速发完，和季贤说：“我和你一起，你教我。”

　　他虽然和家里关系淡薄，但好在是养尊处优，没有自己动手做饭的机会，上回好不容易心血来潮，准备给自己煮一碗季贤做过的面，还被周成因的一张照片吓得连夜回了苍沛村。

　　他从前还在家的时候，逢年过节，不过是做一个精致的摆设，做一个贡家的继承人，光鲜亮丽的出席，敬酒，再安静的离场。

　　一切都是平淡而乏味，最为期待的，不过是父母还未离婚的时候，母亲会出席这种场合，而不是干脆的消失。

　　在这里，水房里临时搭成的，简易的厨房里，偏偏让他头一次有了过年的感觉。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劳累且充实。

　　——

　　贡睿言觉得很神奇，他看着一道又一道的菜肴从季贤那个小锅里诞生，十分不可思议。

　　他帮了一会儿忙，便被季贤以越帮越忙为由赶回了宿舍，现下只能徒余惊叹。

　　菜刚刚全摆上桌子，贡睿言便急不可耐的拿出手机拍照发微博，配文：“最难忘的除夕之夜。”

　　贡睿言不愧是顶流，只两分钟，便收到了好几万的点赞评。

　　“啊啊啊啊啊，言哥总算更新日常了，上次更新大概还是一年以前了呜呜呜呜。”

　　季贤记得那条微博。那是他翻往年微博的时候翻到的，是他更新的一个编曲的小日常，两条日常微博之间夹杂的，全是各种代言与商务。

　　“天呐，姐妹们，你们注意到了吗？言哥桌子上只有两双筷子，证明只有两个人吃饭，那是和谁一起吃的啊啊啊啊！！”

　　“细思极恐！言哥说过，自己不会做饭，平常都吃的营养师搭配的营养餐。这顿饭看着重油重盐，肯定不是言哥做的啊，那必然是另外一个人！试问是什么人能让言哥吃进去这样的饭菜！！！！”

　　季贤看了一眼自己的菜。重油重盐，还好吧？不过是老抽提色，所以看起来口重了些。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重点跑偏，将自己编辑的图文几乎和贡睿言一模一样的微博一字一句删掉了。

　　这要是让人扒出来，可坏了！

　　他又胡乱刷起评论，没刷几条，便听见外面一片嘈杂。

　　他急忙出去一看，发现安清羽，章嘉，竟然还有张霁都站在宿舍外面吆喝。

　　季贤：“！”

　　安清羽上来就给了季贤一个熊抱：“我好不好？我好不好？我抛弃家人跨越千里和你一起过年，怎么样，感不感动？意不意外？”

　　季贤身上挂着安清羽，手都不知道放在哪。他斜眼看着贡睿言，果然看到了脸色青黑一片的大明星。

　　贡睿言看着他们二人，笑：“有这样感情好的朋友，真让人羡慕！”

　　季贤不知为何，从那抹笑意中感到了一丝丝的危险，急忙将安清羽扒下：“她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你的！”

　　安清羽：“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想我……你说对了！”

　　说罢一步窜到大明星旁边：“言哥！给个签名呗言哥！都把我叫来了那就给个签名呗！”

　　季贤失笑，看向张霁：“你怎么也来了？”

　　“你虽然瞒着我，但我早就知道你留在这里过年了……”张霁有些脸红，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高兴事，纯真的笑容洋溢脸上，一把把拎着的好大一袋子塞在季贤怀里，“今年我爸妈回家过年了！他们很感谢你，所以就做了这些菜让我送过来，说你今天有客人，等明天再过来和你道谢！”

　　季贤心下有些暖。

　　这便是人世间的真情了吧。他从小不缺爱，也见过不少温暖的故事，但这还是头一回，他作为主人公参与其中。

　　他伸出手摸摸张霁的头：“不用谢，这都是我该做的。”

　　章嘉也是拎着大袋小袋来的，据他讲，是他们言哥让他去买的年夜饭，怕多了几个人不够吃……安清羽也是他联系的，章嘉去县里，不是因为当了电灯泡被赶走，而是去接下了车的安清羽。

　　安清羽本来已经在家躺平，准备过年，谁知接到了贡睿言工作室的电话。她本来以为是骗子，但电话那边再三强调是真的，说他们是通过11月份《莫虚此行》综艺录制乡村学校联系人找到的他，然后似乎是贡睿言听不下去，接过电话说了几句，安清羽这才相信是真的。

　　她听到贡睿言问要不要跟他和季贤一起过年，她二话没说，想都不想，立刻订了机票飞来这边。

　　安清羽听着这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与瞬间，热意涌进眼眶。

　　他原本以为，这个春节，将要独自度过，结果贡睿言突然出现了，不止他自己，他还带来了他的朋友，他的学生……

　　他不止在这个除夕之夜将自己送了过来，还送了全部的祝福，全部的幸运，全部的温暖。

　　贡睿言不知道，他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