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有言》与君陶然

23、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我突然觉得，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也不错。等我再大一些，便借着贺家的权势，寻回自己的哥哥。可等到我十四岁的那一天……”

　　贺言之突然停了下来，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无法忍受的事情，身体难以克制的颤抖起来。明逸坐在他身旁，脱下外套，裹在贺言之的身上，心疼的揽住他。

　　贺言之稳住了情绪，继续说道：“我十四岁的某一天，养父、养母都常年在加州出差，贺家实际上是由贺佑之当家，而家中只有我和贺佑之。那天，贺佑之为我准备了生日蛋糕，还点了蜡烛。我很高兴，因为无论是我身在渔村，还是来到贺家，从来没有人为我准备过这些……那天虽然不是我的生日，但是无所谓，只要有人记得我，肯为我费心思，我就很开心……寄人篱下，不过如此。

　　贺佑之为我唱了生日歌，让我吹了蜡烛，还让我许愿。我闭上眼睛，希望我的哥哥在不知名的地方能够生活的很好……并且，如果他生活的足够好，我宁愿生生不见。

　　我许完愿，睁开眼睛，看见贺佑之直勾勾的盯着我，对我说：贺言之，生日快乐。我和他说：哥哥，谢谢你，但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但我还是很开心。

　　听到我这么说，贺佑之像是疯了一般，抓住我的肩膀，逼问我：怎么不是呢？今天就是你的生日，怎么不是呢？

　　我突然意识到，贺言之的生日就在夏天，而我的生日则在秋天。

　　贺佑之看见的我，并不是我，而是他的亲弟弟，贺言之。

　　意识到这一点，我感觉太可怕了，我向门口奔去，只想逃离这里，但当我推不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又意识到，贺佑之不会轻易的让我逃跑。

　　他步步紧逼，我只能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他将我困于他的方寸之地，对我说：想当我的弟弟吗？

　　我疯狂的反抗，捶打，他都没有放开我，直至我说：若是我做了你的弟弟，只会永远离开你。

　　贺言之去世的时候正好十四岁，也就是说，若是贺言之现在还活着，也有二十一岁了。而贺佑之失去他弟弟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贺佑之，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爱上了自己的亲弟弟，而贺言之也在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就爱上了自己的哥哥。但他们二人不同的是，贺佑之为了自己不伦的爱情，选择了去等待，去争取，而贺言之却因为自己不伦的爱情，选择了向世俗妥协。

　　贺言之为情所困，日渐抑郁，消瘦，直至病死。

　　而我……因为长得像贺言之，成为了贺言之的替代品，成为了贺佑之情感的宣泄口。

　　他害怕我不服从于他，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他请来了专业医生，为我的身体做了全面的评估，然后发现我们二人的信息素匹配程度相当的高……于是，他开始用信息素控制我，控制我的身体……和情感，想尽一切办法让我爱上他，从而让他有情感的寄托。但好在，他怕我如同贺言之一心求死，不敢碰我，不然我已然是贺佑之的禁脔。

　　我开始害怕他，不敢违逆他，因为一旦我违逆他，他便会释放和我匹配度极高的信息素，让我不由自主的失态、动情，从而求他停下。

　　久而久之，服从他，成为了我的本能。

　　他逼我做贺言之喜欢做的事情，穿贺言之喜欢穿的衣服，甚至用贺言之的语气说话。

　　我似乎真的成为了贺言之，他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直到有一天，我趁他不备，从为我检查的医生药箱里偷来了一片刀片，那时，我拿着刀片威胁他，若是他再这样对我，我便用尽一切可能性，不求离开，只求一死。

　　他害怕了，他害怕失去贺言之。”

　　一口气说了这么久，贺言之有点累。

　　他轻轻倚在明逸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有一朵泪花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明逸感觉他的心好痛。这是他第二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上一次是他的父亲离世。

　　他想到了贺言之幼时会很艰难，想到了在贺家会很难过，但他没有想到，会这样艰难，这样难过。

　　他又回想起来，他和贺佑之对峙的那天，二人都释放出了不少信息素，那时他一直以为阿言是因为他才出了情热，但没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他嫉妒的发狂，想直接将贺佑之抓起来扔进海里喂鱼，还想将贺言之揉进骨子里。

　　他觉得天意弄人，若是能再早点遇到贺言之，该有多好。

　　他也觉得后悔，贺言之拥有这样的经历，那三年的婚姻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过是又一份的枷锁与负担，依旧是惶惶不可终日……合约到了，他们的关系也就结束了，合约没到，这样的关系也没有任何意义。

　　明逸觉得，他做了一件蠢事。

　　“我的养父养母那时已经移民加州，贺家事实上已经是贺佑之掌权。后来，我和贺佑之达成了共识，贺家不再干涉我的自由，但同时不再承担我的经济，我的一切都需要自给自足。但我觉得很好，我的人生中，第一次这样旗帜鲜明，第一次这样洒满阳光……我去打工，去兼职，去照顾宠物，去报考大学，去做一切我从前想做，却做不了的事。先生，就像是你初次见我那样，我虽然潦草，卑微，可却少有的恣意，自在。”

　　明逸回想那时候的贺言之，却并没有想起来他有多么的自在。但或许，那对贺言之来说，就已经是少有的欢乐时光了吧。

　　但明逸不知道贺言之为什么会提起来他们初次见面的模样，那对明逸来说，是一件恨不得翻篇重写的错事。他现在满脑子里装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贺言之放下枷锁，放下束缚，只做自己。

　　明逸看向贺言之：“阿言，我想问你一件事。”

　　贺言之睁开眼睛，抬起头：“嗯？”

　　“我们的婚姻合约，我想续期。”

　　“续多久？”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