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有言》与君陶然

10、第 10 章

　　第十章

　　贺言之回到屋子，摊在床上，心砰砰砰跳。

　　他方才向穆阳市商业巨头明逸展现出了自己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一面，仿佛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虽然摇尾乞食，露出最脆弱的肚皮展示出自己的柔弱，眼神却依然凌厉，随时关注施恩者动态，若有危害自己的行为，即刻露出自己的爪牙反击。

　　但他只是一颗无害的棋子，只能露出肚皮，却毫无反击之力。

　　但至少，做棋子，还是做弃子，他可以自己选择。

　　希望明逸说到做到，予他三年安稳。

　　待思绪理清，他起身开始翻找。

　　“应该放在哪呢……”

　　他方才说自己非贺家子时，明逸虽然陷入沉思，但显然并没有多么震惊。

　　明逸知道他不受宠，不然不会衣着朴素，性格淡漠，还不起他的赔偿费用，但决计不会想到他非贺家子。

　　如此想来只有一个原因，明逸在监视他。

　　他自从与明逸相识以来，还未曾见过贺佑之，唯一一次提起他的哥哥，是在明宅，是在这间屋子。

　　他一寸一寸地翻找，验证自己的猜想。终于，他趴在地上，在角柜底下发现了疑似窃听器的装置。

　　若非他手臂纤细，决计摸不到这里。

　　他盯着取出的无线窃听器，自嘲地笑了，随即将窃听器放回原处。

　　果然有，果真有，但即使有，他又能怎样呢。

　　惹到他算是惹到棉花啦。

　　窃听就窃听吧，以后说话注意一些便是，他还能出去找明逸理论不是。

　　寄人篱下而已，但好在不至于任人宰割，希望今晚之事可以消除明逸那天无缘由的敌意。

　　——

　　翌日是周末，贺言之学校没有课，但还是早早起床。

　　他要出去，他不是很想见到明逸。

　　可谁知，他刚下楼梯，明逸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便传来：“过来吃饭。”

　　贺言之不可置信地转头，只见明逸随意地坐在餐桌旁，身前却并没有餐食，但旁边的平板电脑正放着新闻。

　　他别扭地，一步一步挪过去，即使他性格内敛，也能从他的肢体语言上看出来他极其不乐意。

　　明逸皱眉：“磨蹭。”

　　贺言之连忙快走两步，坐在明逸对面。他刚坐下，赵姨就端了一碗面条过来，青菜油绿，小葱清香，浓郁的高汤上飘着零零散散的油画，香醇却并不油腻。

　　是他喜欢的阳春面。

　　“先生不吃吗？”贺言之歪头看着明逸。

　　“我早上不吃饭。”明逸眼睛盯着平板电脑，指节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不吃饭，却这么早坐在这里，是霸总的生活习惯吗？

　　贺言之心中疑惑，决定有机会问问赵姨。

　　“美股三大指数小幅收涨，纳指涨幅为0.22%，标普涨幅为0.25%，道指涨幅为0.17%；欧洲主要国家股市普跌。国际原油、黄金期货下跌……”

　　早间新闻播报着贺言之听不懂的，晦涩的商业词汇，而商业巨头此刻正坐在他对面看新闻。

　　他拨弄着碗里的葱花，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每个人人生的道路都不尽相同，有人生活在云端上，有人生活在泥土里，活在云端上的人可以跌进泥土里，而活在泥土中的人……也有可能奔赴云端。

　　至于怎么奔赴的，他联想到他糊涂的二十余年，和未可期的三年，突然发现，其实人生糊里糊涂，充满变数，竟也……不错。

　　至少交付的这三年，即使他跌到泥土中，也有人接着。

　　那，三年之后呢尘归尘，土归土，他总不能接他一辈子……贺言之自嘲地笑了笑，既然终究要失去，为何要拥有。

　　泥污中长出的花，不配产生羁绊。

　　“一会儿和我一起出门。”

　　贺言之正挑起一筷子面条准备塞到嘴里，闻言一愣，条件反射：“我一会儿有事。”

　　明逸抬眸看向贺言之，心下不满，他都没问要去做什么，竟然直接拒绝，把他当什么？

　　“今天你没有课。”言下之意，不去也得去。

　　“去哪里？”贺言之妥协。

　　“带你认认亲戚。”

　　——

　　明遂被关在地下室已经整整一天了，这里见不到阳光，他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只能依稀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他养尊处优，这么长时间一直被绑在椅子上，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但他心中藏着事情，头痛欲裂，一分钟也无法入眠。

　　他快撑不住了。

　　就在他即将晕厥过去的时候，头顶出现了一丝光亮，那一丝光亮逐渐扩散，随之是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而后传来了脚步声。

　　不知是不是被关久了太过安静的原因，明遂只觉得脚步声纷纷踏沓，如同千军万马。

　　不是千军万马也差不多了，足有百十号黑色西装服制保镖，或者是……打手涌入，却又在短时间内整齐划一的在明遂两侧列队。

　　明遂很想揉揉眼睛，看清楚随后的来人究竟是谁，是他父亲，还是明老三。

　　但他的手被绑在椅子后面，他做不到。

　　“明总，小心。”

　　听到这句话，明遂心中凉了半截。随即地下室里的灯被打开了。

　　这是明逸助理何潜的声音。

　　通往地下室的台阶很长，很陡，何潜走在前面，明逸随后，贺言之则小心翼翼地跟在明逸身后。

　　台阶太高了，不是很好走，灯光也很昏暗。贺言之只顾得上看脚下的路，根本分不出别的心思注意周遭环境，自然也看不到走在前面的明逸已经走下了台阶，并且转过身来，伸出手想让贺言之扶一下。

　　贺言之一门心思超前“蛄蛹”，果然一头撞在了明逸胸前。

　　“你这是……投怀送抱？”

　　贺言之直到此刻才知道两人身高差的有多离谱。他站在一层比较陡的台阶上，竟然还能比明逸矮一头。

　　平常两人相处时，明逸多是端坐于案前，上位者的姿态满满，他确实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撞在明逸身上，右手本能的搭在了明逸伸出的右臂上。

　　骨节修长的手指，搭在黑色正装上，昏暗的灯光，潮湿的空气……贺言之脸有些不受控制的发热，但好在灯光太暗，他又低着头，明逸……看不见。

　　“对不起……我……”

　　一丝清苦的味道不分场合地涌入明逸的鼻子，似是在这昏黑的暗室，生出了一朵清幽的花。

　　道什么歉呢？明逸右手顺势伸长，搂住贺言之侧腰，一用力，直接单手将人提了下来。

　　他搂着贺言之转身时，清苦气息愈加浓郁，他突然自欺欺人地意识到，自己将贺言之抱下来，可能就是为了靠近一些，闻久一些这沁人心脾的香气。

　　何潜在两人身前，看着自家老大这副……稍微不值钱的样子，抽了抽鼻子。

　　明遂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可思议道：“明老三，你……他是谁？”

　　明逸老神在在坐在何潜给他挪过来的椅子上，与明遂对面而坐，闻言道：“大哥神通广大，他是谁……你竟是不知？”

　　明遂愕然：“这许多年，你身边从未有过omega，你竟喜欢这一款？”

　　贺言之站在明逸身后，闻言不自觉看向明逸。

　　明逸只说，带他去见见亲戚，没曾想是这种场面。

　　他不知此事是否涉及明家机密，不知明逸为何要带他来此，亦不知如此场合，既然提到他了，他是不是应该说话，又该说些什么。思来想去，不如不说，只站在明逸侧后，看着明逸举动。

　　明逸看不见身后，但他总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明遂将明逸不自然的表情尽收眼底，大笑：“明老三啊明老三，我说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思往你身边塞omega,你尽数推脱处理，没想到是没找到合你口味的。原来你不喜欢热烈奔放的玫瑰，而是喜欢高岭之花。”

　　“大哥也真是关心弟弟，此种情境下竟然还能关心我喜欢什么样的omega。大哥与其有这样的闲工夫，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好侄子，不如担心一下你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