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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我说了不会跟她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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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客户的秘书换了人,从前是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但林丽真更具谦和力,她同廖小峰淡淡碰了下手,接着捋裙优雅坐回,抽出包里的录音笔放在正中央,继而漫不经心地交叉十指:“这次来是想了解公司性质的商业团险。”
“啊好的,这里是我们公司今年新推出的几项团险险种,详细等林小姐过目时我再介绍。”盛通是做人寿起家的,商业团险近两年才开始,按理说并非最优选择,廖小峰将介绍页递过去,他心思活络,跟随林丽真的眼神解答细节,一遍下来已粗略将优缺点表述清楚。
半个小时后,林丽真按停录音笔,连同介绍页一起收进包里,语气轻松:“资料我会拿回公司认真研究,另外,不耽误时间的话,我还想了解下个人商业险,liam,有什么好产品推荐的吗?”
Vincent出会谈室时眉飞色舞,送走了客户,他挑挑眉毛回头轻拍廖小峰肩膀:“呢,别说我不记着你,这次林小姐签单的佣金我全算在你个人头上,好好干!”
言外之意,团险的佣金可能要被分去一大半,不过八字还没一撇,能拿三成廖小峰已经满足。
他回到座位囫囵咬了几口面包,便带着保单出门了。
林丽真搭的士在上环下车,启乐成立不到三个月,进写字楼的时候仍能闻见浓重的油漆味。
特别密闭办公室味道更甚,不过她可不像她老板那般注重隐私,她的办公室永远敞开门,窗户亦如此,有回雨打进来弄湿了资料,好在不是什么重要资料,没几天她自掏腰包让工人把所有窗户都加了层遮雨帘,提都没和老板提。
这便是家庭富裕的好处,出生没多久全家移民去英国,父母在那边有自己的事业,本想让她在哥哥手底下工作,但她受不了唠叨,毕了业便不声不响跑来香港,搞得她老板在电话里多次向她父母保证会照顾好她。
不过倒也不是这一个原因。
她有自己长远的打算,否则也不会在熟人介绍的经纪那儿签了好几份保单。
在LSE磨砺了近5年,启乐是她老板回归香港这片方寸之地的探路石,3个月的摸索已初见成效,公司渐渐上了轨道。
喷了小半瓶柚子香氛,林丽真倒了杯咖啡坐回座位,打好团险报告,连同录音笔一起送进老板办公室。
出来时,家具店正巧来电话,说两个地址都已配送完毕,她随手在记事栏打了个勾。
然而没多久沈氏秘书组又来电话,叫她有空过去一趟,看看新办公室还有什么需要添加。
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失踪了好几天的老板,不过倒也习惯了,念书时她老板就动不动玩失踪,话说回来,sally似乎知道却从不过问。
想起sally,林丽真不免有些挂心。
机票应该是后天,并且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回来,可老板却独自提前回来了。
林丽真打了通电话到机场,再次确认抵达时间后,边思考提前多久去接sally,边和同事下楼吃饭。
午休结束没多久,她穿过两条街区到了沈氏大厦。
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她和齐天磊就要长期驻扎在这里,启乐那边只需早晚参加电话会议即可。
沈氏却是实打实的硬骨头:家族企业、单一经营、人员架构简单但牵扯巨大。
这次齐天磊从英国回来表面上是接手家族生意,实则是料理烂摊子。
林丽真提前做过功课,除董事长沈震外,沈震的两个弟弟也都在公司上班,其中二弟沈朗很早过世,儿子沈家桥担任市场部经理,为人还算忠厚老实,三弟沈致同老婆于慧一个负责人事一个负责行政,生下一双儿女,哥哥沈家康在设计部,妹妹沈糖则刚毕业,在宣传部实习,林丽真觉得三房举手投足很是傲慢,只有小女儿沈糖好一些,见面会同她打招呼。
家族企业的特征之一便是公司决策全由董事长说了算,沈氏也不例外,沈震最早是做贸易起家,后公司专注于面粉、食用油等产品的研发及销售,另也涉足酒店业,算是稳扎稳打型,可沈震古板、严肃,对年轻人提出的变革非常反感,香港的地产风头正盛时他没去追,如今本土企业纷纷转战内地,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追也就不追,偏偏齐康转过头来不放过他!
论资排辈的时代过去了,齐康自瘫痪后孤注一掷,结束了他的小贸易公司,改头换面成立了远望地产,并借东风迅速发迹。
也许是仇恨沈震当年逼得太狠,他也做起粮油买卖,公开对标沈氏。
两三年的功夫,已将市场份额分去不少,然而沈震依旧是老思想,既不开拓又不进取,虽说目前伤不了元气,但再这么下去真不好说。
捱到现在实属不易,沈震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多次建议留在家中休养,可每次沟通祖孙俩都是不欢而散,直到年初沈震晕倒住院,齐天磊才答应返港接手生意。
当了齐天磊2年的秘书,林丽真很同情他的处境。
一边是亲外公,一边是亲生父亲,回来意味着必定要帮一方对付另一方,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隐隐又觉得,齐对返港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抵触,否则也不会提前回来置办房产,交给她不就行了。
新办公室就在沈震那层,出了专用电梯,林丽真忽然听见董事长办公室传来很大动静,像是有人狂拍桌子。
“大哥你太过分了!怎么能不跟我们商量就给天磊转那么多股份?!”是三房沈致的质问声,“50啊!整整一半!”
林丽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恰好沈家桥从另一部电梯上来,背着手面带不满,罕见地没有同她打招呼。
看来也是得了消息兴师问罪来的。
沈家桥到底差了辈分,他敲门恭恭敬敬站在沈致身后。
啪——
沈震的回应更为激烈:“公司是我的,股份我想给谁给谁,凭什么要和你们商量?”
“这话什么意思?”沈致拉出沈家桥,“大哥你看看家桥,他爸死得早,这孩子十几岁送到你身边,就跟你亲儿子一样,他跟你、跟我都姓沈!不姓齐!现在你把股份全给天磊,你把家桥放在哪儿?你把死去的二哥放在哪儿?”
这是把沈家桥推出来当枪使。
但沈家桥显然也管不了许多:“大伯,我觉得三叔说的有道理,天磊他始终姓齐,他父亲始终是齐康!万一……”
“没有万一!”沈震压根不听,“公司是我一手创办,只有琳琳和天磊有资格继承,其他人,想都别想!”
“……老糊涂!”见说不通,沈致怒气冲冲地走了。
留下沈家桥攥紧双拳,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替咳喘的沈震顺了顺胸口,沈震会意,语气软下来:“家桥,你是大伯看着长大的,可不能学你三叔那样贪得无厌,天磊一直待在英国,他对公司还不了解,有空你多帮帮他。”
“……知道了,大伯。”
转移股份,沈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么多年之所以退不下来,实在是公司里无人可用,沈家桥年幼便失去双亲,性子软弱,担任市场部经理已算勉强,沈致和于慧又只顾眼前利益,教出来的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有回还被人看见与齐康的小儿子齐天昊勾肩搭背地从夜总会出来。
沈震不敢退,也不能退。
好在那件事后他把齐天磊送去英国念书,这孩子有志气,从头到尾没花过他一分钱,连毕业后进证券公司都是靠自己。
这些年,他派去的人每隔几个月便会给他汇报齐天磊的近况,除了性格孤僻些,这个外孙简直给了他巨大惊喜。
然而他和他太像了,内心深处,他们都因为沈琳的死而责怪对方。
因此一说话便如同点炮,呛得人血压飙升才肯罢休,每每都要sally从中调和。
劝齐天磊回来也是通过sally,他躺在医院输液,齐天磊破天荒打电话过来,什么都没问,只说会回来接手,叫他好好休息。
沈震听得格外暖心。
嘴上不说,一出院立即安排这个安排那个,还怕齐天磊来公司被叔伯舅舅们欺负,把自己股份的一大半转到外孙名下。
这才引得刚刚发生那样的事。
不多时,桌上的电话响,是半山别墅的张妈打过来的,说是齐天磊突然回来了。
沈震立刻要赶回家里看外孙,索性沈家桥也无心工作,他载了大伯一路往半山别墅开。
进门才发现,妻子江心月下午带了双胞胎来别墅陪齐淑兰,正巧齐天磊回来,带了不少礼物,客厅沙发上,都是拆礼物留下的碎纸屑,张妈忙着收拾,可孩子们占着不肯走,她得趁他们不注意眼疾手快地从夹缝中把纸屑捻出来。
“天磊呢?不是后天才回来吗!”沈震依旧板着脸,听他回来,客厅里的吵闹声瞬间停歇,双胞胎求助般望向沈家桥。
“外公,在这呢!”齐淑兰在二楼高兴地喊,她从后面环着齐天磊的脖颈,赖着人到楼梯口时,轻轻一蹦便蹦到她哥背上,非要让人背下楼。
等齐天磊下楼放下妹妹,沈家桥的眼睛忽然一亮。
时隔多年再见外甥,跟记忆中那个瘦高的少年完全不一样了。
眉眼同沈家人一点儿不像,但鼻子与嘴巴却是完全复刻自沈琳,外甥站直了要比他这个舅舅高出半个头,修身的翻领夹克掩饰不住衬衫下练得颇为壮实的肌肉,“舅舅。”观察的同时,齐天磊略微点头,抿嘴叫了他一声。
随后刻意忽略沈震,替齐淑兰整理碎发。
“哼!有话说就跟我进来!”沈震咄咄拐杖,自顾自进了书房。
果然,齐天磊刚跟去,抱臂沉声质问:“股份怎么回事?明明谈好的15,怎么变成了50?”
沈震不理,慢吞吞摘了帽子挂起来,再坐下点上根烟:“过几天我约了何爵士吃饭,等sally回来早点把你们俩的婚事定下来……”
“我说了不会跟她结婚!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来时的好心情全被破坏,齐天磊走到桌边俯下身,按在桌沿的手指根根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