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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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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棋给了荆泽华三日时间,第二日,人便上门来了。
彼时,礼霜正在她旁边禀报岑宁两州的经营状况:“本月两地利润明线增长两成、暗线增长一成,今年三个季度的利润较去年以及增长将近一番。多亏小姐想的定制胭脂水粉,不止岑宁两地的夫人小姐们喜欢,就连周围州城的人都在因着这些往岑宁挤。”
经商的第一要义,从有钱人身上赚钱。
陆星棋摇着团扇,江州九月的天余热未消,她屋子里放了些冰块降暑,温度正好。她倒是不热,团扇在手里主要是解闷。
“都七八个月了吧?定制的风潮依旧未褪下去?”
礼霜翻开账本:“也有减退,比起刚开始风靡的收入,如今少了七百两的利润。”
七百两,听起来很多。但她胭脂铺中的定制胭脂最便宜的也要十两银子,贵的还有二十两三十两五十两,七百两不过是零星几个人退出这波风潮罢了。
陆星棋嗯了声:“暗线的呢?”
礼霜正想回答,经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姐,荆堂主上门求见。”
四目相对,陆星棋的团扇顿了一下:“倒是比我预想的快。”
明白她现在没时间再看账本了,礼霜收起账本:“小姐,我先下去了。”
陆星棋没应,扇骨抵着下巴沉吟,几息后对着走进来的经霜说:“把人请到水榭,另外,先将沈公子叫过去,我要先见沈公子。”
经霜点头的动作顿住:“小姐…”
她想提醒,荆泽华恐怕就是顾虑其母前路才犹豫许久,若是让他看见小姐与沈公子有苗头,恐怕他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就散了。
但转瞬,经霜忽然福至心灵,立刻应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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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策被告知陆星棋叫他过去时还有所疑惑,以为是有关于追杀他的那些人的消息。
但真正过去后,沈策才知道陆星棋只是一时兴起找他过来陪她喝茶。
“沈公子,如何?这里可还住得惯?”
水榭之中,陆星棋穿着鹅黄色轻罗裙,窈窕淡雅。她眼神温和,仿佛面对着知交好友;稍稍侧头,鬓间流苏随之拂过,美不胜收。
沈策的眼神短暂地在她额发间停了停,随即迅速收回:“多谢陆姑娘照拂,一切都好,沈策感激不尽。”
“沈公子言重了,经商之人出门在外免不了相互帮忙的时候,我渡人、人渡我,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沈策颔首:“那也是姑娘善心,沈策铭记。”
陆星棋笑了:“不必客气了,沈公子。追杀你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搜了,追寻他们的来路前因应当不必,我就直接将人处理了,这样公子也能高枕无忧。”
沈策闻言一震:“已经抓到了?”
抓到是抓到了,但若是说了全料理完了昨天找的理由不就没用了?陆星棋惭愧道:“只抓到了两个,刚抓到就服毒自尽了。其余的还在搜着。”
这也能理解,光凭自己身边的侍卫全军覆没这点来看,那群杀手也不是无能之辈,立刻全捉到也不现实。
沈策反过来宽慰她:“陆姑娘不必介怀,这才区区一日过去,能捉得对方踪迹已实属不易。”
不错,真贴心。
陆星棋心下满意,指了指桌上卖相精致的糕点:“这是厨房新改良的桂花糕,比寻常桂花糕更软糯香甜,沈公子尝尝。”
沈策不好拂她的好意,伸手取了一个尝了尝:“的确好吃。”
而且桂花的清香更明显,仿佛萦绕在唇齿之间,令人还想再吃。
陆星棋看着他吃糕点,突地来了一句:“阿策。”
“咳…!”沈策冷不丁被噎住,咳了两下,连忙抄起面前的茶杯仰头喝下。
陆星棋被他这么大的反应逗笑,站起身将自己的丝帕递给他:“我只是开玩笑的,沈公子,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咳成这样…喏,擦擦吧。”
沈策放下茶杯,仰头看向陆星棋:“抱歉,陆姑娘,沈策失利了。”
茶水泼洒在他下巴上两滴,正顺着肌肤往下流。沈策接过丝帕擦了擦,一阵女子馨香取代了之前闻到的桂花味,柔若无骨。
他的动作顿了顿,黄色丝帕遮盖住滚动的喉结,沈策意乱,连忙垂下头,不敢抬头。
空气中,那种令人呼吸不畅的感觉再次升腾,即便不是身在其中的人也能看出端倪。
不远处,荆泽华看着这一幕,推翻无数次又重新搭起来的信心又坍塌了。
跟着女主子,最怕她被红尘迷了眼。
就在他考虑改变主意掉头跑的时候,一旁的经霜忽然出声:“荆堂主海涵,这位是小姐的新欢,一时新鲜也是有的。”
新…新欢?
荆泽华眼睛微微睁大:“听姑娘的意思,小姐还有旧爱?”
经霜用那种少见多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下,解释道:“那是自然,有名有姓的有三个,这个不知道会不会是第四个。”
“……”荆泽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个,有名有姓…是什么意思?”
“超过三个月的,都算。”经霜讲得随意,把旁边的人震得厉害,“还有些萍水相逢露水姻缘的,就都没算进去了。”
闻所未闻。
荆泽华罕见地安静了。
经霜还在突突说:“既然是自己人也就没什么可瞒的,小姐中意男子的好皮囊,若是有身好气度的更好,最好是年纪小的,男子年纪大了,体力就难以维系。”
荆泽华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知道这种匪夷所思的消息,之前也没听说过四小姐这般事迹啊!
他强行消化这惊天消息,半晌,才试探地问:“那四小姐她…不打算成婚了吗?”
“成婚?成吧…”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到经霜了,她没想过,“纳几个男人进府也算吧?身份高的定然不肯入赘,身份低的也不配做小姐的正夫…”
起了个头,经霜倒是越说越顺畅了。只是荆泽华更凌乱了。
连正夫都出来了,女子叫侍妾、那男子叫什么?侍郎吗?不知道传到官场上被哪位侍郎听到了会不会把人气死。
陆星棋后院的…事情实在是有点惊人,荆泽华脑子里像是几个线头绕来绕去,他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风流的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厢,沈策被打发离开,经霜领着荆泽华进去。
“小姐,荆堂主到了。”
荆泽华上前拱手:“属下见过小姐。”
听到他的称呼,陆星棋抬头,又恢复成为了那个威压甚重的上位者。
“荆堂主,看座。”
荆泽华落座,他今天来都没拿扇子,本来是想郑重过来投诚的。
当然,现在他投诚的心更强了。
荆泽华双手握拳放于膝上,方慎重开口:“小姐,属下愿为小姐驱使,肝脑涂地,忠心不二。”
陆星棋手肘支在倚栏上,挑眉。显然对这样的场面并不意外。
查觉到对方的笃定,荆泽华心底弥漫开几分庆幸。他看着陆星棋,目光愈发坚定。
“请小姐眷顾,赐属下从龙之功,复我荆家往日荣光!”
从龙之功。
很少听到有人这么说,陆家人丁众多,零星几个人这样形容很正常,虽说难免有些夸张。
但这个词能被荆泽华在这种情况下郑重说出口,足以证明起码有一部分人是真得这样看待这种事的。
这个词冒犯皇权了。
但陆星棋不以为意,她只是看到了荆泽华露出来的,坚决的眼神。
成大事者,必须具备一往无前的决心,矢志不移。
没有这个,谈能力、谈胸襟、谈手段,都是浮梦。
陆星棋抬起茶杯,眼里终于有了一些之前不曾表露出的……野心。
荆泽华举起茶杯同她的轻碰,高低分明。
“祝小姐,登白泽位,而后问鼎麒麟。”
白泽,少主印;
麒麟,乃家主印。
陆星棋唇角微扬,笑意很浅,却带着一种难言的肆意。
“荆堂主,那就如你所愿。”
亦如我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