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璃》十四亿分之一

49、听歌

　　叶静沉来得很早，但是他还没吃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跨入。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还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来的是程垚，毕竟平时这个点只有程垚偶尔会来买两人份的早餐，但是今天他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陈慧陈老师。
　　他咽下嘴里的拌面，打了个招呼：“陈老师早啊。”
　　陈慧朝他挥挥手，见他在这儿也没有特别意外，程垚总说过能在这里遇见他和悟谦。
　　陈慧坐到叶静沉对面，回忆着平时的早饭，和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两屉小笼包和两份扁食，打包。”
　　老板娘应了声好就去厨房忙碌了，不大不小的店铺里只剩下两个相坐而视的人。
　　…怎么回事怎么陈老师坐我对面了其实我们不是特别熟啊我能说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呢？！
　　叶静沉飞速思考，但其实大脑已经自动放空，什么都没思考出来。好在陈老师没让沉默进行到底，她透过空窗看了眼忙碌的老板娘，低声对叶静沉说：“静沉，你知道除了叶少爷，还有两个人已经不是灵核者了吗？”
　　叶静沉索性直接放下了筷子，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还以为陈老师是要让自己小心点，但是她脸上的神色纠结又复杂，叶静沉隐隐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陈老师，怎么了吗？”
　　陈慧长叹一口气，也不对他卖关子：“其实，如果不考虑你们全都失去能力的后果，我还挺希望你们都能变成普通人的。就…”
　　她没有说完，叶静沉却能理解她。
　　是啊，他们现在关‘门’是很轻松，但是万一，哪天再像叶丞曲那样，遇见个不讲理的‘门’，到时他们又该如何，受伤？失去能力？甚至送命。
　　陈慧垂下了眼眸，对于她来说，每次送程垚离开，等她关‘门’回来的这段时间，都让她揪心不已，哪怕知道程垚很厉害，她也会害怕，程垚一去不回。
　　老板娘刚从厨房出来，她也有点感受到了此刻店内诡异的氛围，但是她看到过这两人打招呼，只当是师生在校外相遇的尴尬，把打包好的早餐递给陈慧，就回到厨房准备即将到来的早高峰时期。
　　陈慧拿上早餐，跟他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总之你们都要万事小心。”随后就要起身离开。
　　叶静沉看了眼自己的拌面，此刻已经有些坨掉了。明明平日里芝麻大点的小事都能喋喋不休不厌其烦地教育他们的人，在这件事上却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陈老师。”
　　陈慧转身时叶静沉忽然叫住了她，回头时就看见叶静沉夹起了有些硬的面条，看上去还要继续吃。
　　“我会保护好程垚姐的，我会保护好所有人的。”
　　少年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陈慧笑了笑：“那谁来保护你呢？静沉，你也很重要。”

　　因为突如其来的长假，学校从周一早上才开放，原本该周日下午来的寄宿生也都在今早陆续从家里赶来。
　　平日里总有那么几个寄宿生因为距离原因，会比他更早到，但今天的教室倒是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叶静沉把书包扔到座位上，规矩地坐了会儿，还是没等到其他同学来，左看看右看看，他忽然有些讨厌现在的教室。
　　教室该是充满生气的，哪怕同学们只是在教室里睡觉，但他们存在于那里，都会让人觉得这个地方倍感安心。而不是现在这样，空旷寂静，令人窒息。
　　叶静沉站起身，拿起通讯机看了眼日期…没错啊！是今天上课呀！难道改天了？？阿谦没跟我说呀！怎么还没有人来！
　　就在叶静沉趴桌上思考要不要溜出去逛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教室门口传来了一声“嘭”的布袋碰桌子的声音。他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把头转了过去，看到叶璃歌的桌上多了个米白色的双肩包，却没有看见人。
　　叶静沉疑惑地直起身，忽然眼前一黑，双眼被人轻轻地捂住了，清新的柚子花香比他条件反射更快地传达到他的脑子里，让他还没来得及作出更多的反应就放松了下来。
　　身后的少女似是低下了头，几缕柔顺的发梢擦过他露出的脖颈，好像要痒到他的心里。
　　悦耳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呆瓜，猜猜我是谁。”
　　叶静沉手指无意识抽了一下，感受着少女有些微凉的掌心，胡言道：“是崔随吗？”
　　？叶璃歌疑惑一瞬，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崔随吗？？？
　　手掌微微用力：“不对，再猜。”
　　“那，是老唐？”
　　…这家伙是故意的。
　　叶璃歌松开了手，转身回了自己座位，还不忘说他两句：“沉同学还得再练练呀，璃老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柚子花香又淡去了，叶静沉重见天日后目光就一直随她而动，许是时间还早，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文具就拿出手机，还戴上了蓝牙耳机，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看视频。
　　其实哪怕只是个不认识的人来，叶静沉都会觉得这个教室不再死寂。
　　但是当他闻到那股清柚花香，听到独属于叶璃歌的声音响起时，他还是觉得——
　　璃老师是第二个来的真是太好了。
　　叶璃歌有些困倦地刷着视频，但还是能感受到叶静沉有些木楞的眼神。她早上刚看到这人，就感觉他身上又披了一层路边大狗狗的气质。
　　她想，可能是因为教室没人让他觉得孤单了吧。她知道，叶静沉是个有点喜欢热闹的人。
　　不过这是一回事，该说的话还得说。
　　叶璃歌头也不抬地喊了他一句：“呆瓜。”
　　“怎么了？”
　　“你这样看着女生，有点嗯嗯呢。”
　　嗯嗯？璃老师在说什么呀？啊～璃老师好像在说我变态，奥，变态呀…
　　叶静沉很想反驳，但是这好像是事实，因为他也经常骂自己变态。
　　“呃，其实我只是在好奇，璃老师在听什么歌。”
　　叶璃歌听了这荒谬的理由差点没绷住，但她还是切到了音乐软件，坐到了李雪晴的位置上，拍了拍自己的椅子：“呆瓜，过来坐。”
　　叶静沉不知道坐那儿的意义是什么，但他还是乖乖走过去坐下，默默捂住了胸口，心脏啊！前几天已经教训过你了！现在要争气啊！别给我丢脸！
　　他才坐下，叶璃歌已经收起了自己的蓝牙，拿出一条有线耳机插进手机里，将左耳机那头给他带上，自己带上了右侧，随后就开始翻找起自己的歌单。
　　这是要一起听歌吗？叶静沉有些不解：“璃老师，我的座位也不远吧？蓝牙应该是能连得到的。”
　　叶璃歌还在目不转睛地挑选歌曲：“对呀。”
　　“那干嘛还用这个耳机？”
　　叶璃歌终于挑好了歌曲，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
　　这是一首老歌，但是它很火，过了这么多年依旧经久不衰，哪怕是在山上生活的叶静沉在很早的时候都听老和尚唱过几句。
　　歌曲前奏才响，他听见叶璃歌信誓旦旦地说：“这首歌比较复古，所以，我们要用复古的方式听它。”
　　那一瞬间，叶静沉清楚明白了自己两分钟前说的那句我好奇你在听什么歌到底有多扯淡了…
　　清扬的歌声在耳中唱响，字字句句都饱含感情，虽然听过很多次片段，但是完整版的叶静沉还是第一次听。确实是有能火这么多年的实力。
　　歌曲放完就重新开始播放了，看来是被设置了单曲循环。
　　在第二遍的时候，叶璃歌就侧着头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看上去是想补觉。
　　今天璃老师确实来得挺早。
　　耳机两头的线并不算很长，两人都坐着的时候，耳机线还算够用，但是叶璃歌趴桌上的话这条线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
　　叶静沉觉得此刻自己应该离开才是一个正常人的选择…管他呢，这歌好听！我要再听一遍！
　　于是乎叶静沉也趴了，两人之间本来有些紧绷的耳机线又松垮下来。
　　为了不压到带耳机的那只耳朵，两人都把带耳机的那一侧露在外面，所以两人虽都是趴着的，却是面对着面。
　　叶静沉看着耷拉下来的耳机线沾在璃老师微张的嘴唇上，于是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哦不，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无接触挑起耳机线。
　　还没放好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女孩眼睛也不睁，把他的手放到两块桌子中间，自己调整了一下耳机线的方向，又盖住了他还在桌上的手，很霸气地说：“别闹，你也睡。”
　　女孩的动作都很柔和，与平日里相比甚至显得有些无力。
　　叶静沉还没有在早上睡回笼觉的习惯，但是看着此刻的璃老师，还有被握着的手，心中却没有什么杂念，心脏难得安稳着，就连复古的音乐此刻也有些催眠曲的味道。
　　在这里睡着真的没事吗？
　　可是眼皮好重，瞌睡果然会传染…
　　璃老师说可以睡的，应该没事吧？
　　我就睡一会儿，就睡五分钟…
　　…
　　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同学，几乎是一进教室门就注意到了两个面对面趴着睡觉的家伙，忽略两人的手，简直是睡得酣畅淋漓，坦坦荡荡。
　　各个班级里的人都久别重逢，大家刚见面难免会有很多话要聊…除了六班。
　　六班的各位甚至已经在面对面用手机交流了，就连离开座位上厕所都尽量放低了脚步不发出声响，以免吵醒了前头还在睡觉的两位。
　　叶璃歌虽然跟很多人交集不多，但是好歹相处了一年多，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个温温柔柔的姑娘，人品好又没什么坏习惯，长得还好看，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她。
　　至于叶静沉，其实大多数人最开始都有些忽略他，毕竟悟谦就像个光彩夺目的珍珠，虽然叶静沉长得也算好看，但毕竟珠玉在前，而且他学习也不好，大家还是会下意识忽略他。
　　然后他把林有钱打了，其实大家当时都挺震惊的，这人闷声干大事，一打就挑了个重量级的打。
　　大家对叶静沉的印象第一次产生了——
　　很能打的人。
　　后来崔随四处替他解释，说他沉哥是为了他才动手的，大家对他的印象又改了——
　　很能打的好同学。
　　对于这种人，大家多少还是有点敬而远之的，毕竟他的战绩摆在那。
　　直到校运会结束，这人放出的那一通话…
　　让大家对他的印象定型了——
　　很能打的沙雕，还是纯种的。
　　也是在那之后，叶静沉的人缘才好起来，现在属于是走路上都能被脸熟的人问个好的程度。
　　所以此刻，这两位还能在班里众人的守护下安稳睡觉。
　　直到——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