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璃》十四亿分之一

35、唐颜的过往

　　十年前的那一天，那是一轮‘门’的密集期，当年，水火双属性灵核者还未出生，叶静沉几人也都在五行山上，包括唐颜在内只有四名灵核者，但是其他人都有感应到了‘门’，还有一名灵核者因为副作用无法出行。
　　那个稍微年长的人的‘门’远在天边，在本地的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同龄的小朋友。
　　那天，唐颜第一次直面‘门’的恐怖，紫黑色的门，浑然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当那一只兽型拟态体从门后奔出，七岁的小唐颜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害怕。
　　他想逃。
　　尚且年轻的小队队长看出了他的恐惧，在拟态动手之前，把唐颜带出了“圈”外。
　　“小孩，跑远点！”
　　唐颜听见了他的话，他知道自己得留下来，不然这些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很危险。
　　但是七岁的他还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他跑了。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家门口，却没有进门，而是转头就跑，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很想哭，眼里却没有泪。他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巨大的心理压力好像要把他压垮。
　　手机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条消息：已经有人把‘门’关上了。
　　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他的内心，脑袋一团浆糊一样无法思考。
　　他就这么愣愣地呆在那儿。
　　直到在轰鸣的电光中，余光看到了一袭白裙。
　　他认得这个人，前些天搬到他家隔壁的那个家庭，在他们一家人来找他串门的时候，他仅一眼就知道他们家充满了爱。
　　因为他的父母不会对他露出这种宠溺的眼神，不会精心打扮他，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能力和为他们带来的利益。
　　但此时，这个幸福家庭的女儿却像个小结巴一样的喊他：“唐…唐…唐…”
　　唐什么，我有名字的。
　　唐颜有些烦躁，冷冷地说：“我叫唐颜，不叫唐唐。”
　　小女孩忽地放下心来，脆生生地问：“唐颜？你在这里做什么？”
　　灵核者所行之事不能暴露，唐颜随便扯了个理由：“捉迷藏。”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女孩子在笑，笑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她好像也发现自己的不雅观，从裙子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把自己的脸，又递一张给唐颜：“你的脸脏了，给你擦。”
　　唐颜没接，脏不脏什么的，很重要吗？
　　小女孩却不管那么多，拿着纸巾就往他脸上摁，还摁得特别用力。
　　唐颜惊讶于女孩的大胆，同时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她搓红了。
　　小女孩非常英气地说：“怎么你个大男生，还扭扭捏捏的，给你你就用呀。”
　　天空忽然响起雷声的轰鸣，闪电划破夜空，一瞬又一瞬地照亮地面。
　　小女孩用她充满力量的手，把唐颜从黑沉沉的器材下拉到雷电的光芒下。
　　“唐颜，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回去吗？”
　　唐颜默默起身，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还没到家，唐颜就远远地看见小女孩家门口围了一群人，人群中央的小女孩父母神情急躁，看来是因为找不到小女孩而慌乱。
　　…
　　唐颜看着那对夫妇抱起小女孩，脸上满是后怕的泪水。
　　人群散去，夫妇带着小女孩来找他道谢，他的目光却定格在女孩身上，女孩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勇敢的样子，他问她：“你不会害怕吗？”
　　“怕呀，可怕了，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时候很害怕，刚看见你很害怕，也怕你不带我回家。”
　　刚看见我很害怕？唐颜问她：“那你怎么还敢来找我？”
　　小女孩说：“只要想的多就好啦，迷路的时候，想想家里的大床还在等我，就有动力找路回家了。刚看到你的时候，想想你可能是小猫小狗，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反正，只要我想的多，想到没空害怕，就好啦。”
　　小女孩感觉自己说出了至理名言，高兴得插起了腰。
　　她妈妈给唐颜说了声抱歉：“对不起啊小唐，她乱说的，你别听她的，谢谢你把她带回来。”
　　只要想的多吗…“没事的阿姨。”
　　唐颜目光再次转向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有些气鼓鼓，这人居然连自己名字都忘记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次可别再忘了！”
　　“我叫李雪晴！”
　　唐颜朝她挥挥手：“我会记住你的，谢谢你！”
　　七岁的小孩子转身狂奔。
　　奔向他来时的地方…
　　只要，想的多，就好了嘛？
　　只要想的多！就好了！
　　…
　　唐颜到时，比他走时更狼狈。“圈”和“门”都已关闭，各个人员在收拾场地，一个看着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小女孩蹲在旁边看手机，和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小队队长看他去而复返，有些惊讶：“唐颜？怎么回来了？‘门’已经关上了，放心，没有伤亡这次。”
　　在他惊讶的目光下，唐颜朝他九十度弯腰道歉：“对不起！我…我不会再害怕了！”
　　小队队长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这次的拟态算不上强，他们用“圈”也能勉强撑过去，不过他还是指着旁边的小女孩对唐颜解释道：“你要谢，就谢大小姐吧。是她赶过来帮你关这个‘门’的。”
　　唐颜目光转向女孩，女孩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站起身看他。
　　唐颜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帮我。”
　　女孩歪歪头，冲他微笑道：“不客气，我能来也是因为我爸做的决定。”
　　“我，我叫唐颜。谢谢你，如果今晚因为我，让别人出事的话，我…”
　　小女孩有些苦恼，不是很懂得安慰人，这种事她哥哥比较会，她只能干巴巴地说：“我叫叶璃歌。”
　　唐颜没再自怨自艾，很认真地说道：“叶璃歌，这是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的。”
　　叶璃歌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就和小队成员上了车。
　　而唐颜，独自留到了最后。
　　他躺在‘门’开过的地方，脑中琐事纷飞。
　　…
　　第二天，他来到了传说中的“所里”，这里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有说有笑的，虽然也有不少人因为手头的工作愁眉苦脸，但是这里的烟火气，比起他那个寂静无人的房子…
　　他再次见到了叶璃歌，她身边是一个和她有七分相似的男生，脸上虽有点稚气未脱，整个人却散发着柔性的光芒。此刻那个男生看上去在和别人谈话，待他走近时只听见他说：“这些应该就是上一代灵核者的资料了，你给我爸送过去。”
　　叶璃歌扯了扯男生的袖子，和他说：“哥，这就是唐颜。”
　　男生站到他面前，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唐颜？你好，我叫叶丞曲。”
　　唐颜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在昨天之前，他的‘门’都是叶丞曲或者程垚这两个人关的。
　　“叶…丞曲哥，你好。”
　　叶丞曲知道他来做什么，给他指了路：“我爸就在那扇门后，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有问题可以直接问。”
　　“谢谢丞曲哥。”
　　小唐颜站在门前，让自己不用害怕，昨天到今天，能想能回忆的事有很多。但是今天，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要做一个，全新的唐颜！
　　下一刻，小男孩推开了门，他一眼就看见那个微笑的中年男人，他的办公桌也很古朴，桌上只有几份文件和一个小小的金属保险箱…
　　“你好唐颜，我叫叶宏。”
　　小男孩就在这个地方，迎接自己选择的未来。

　　“唐颜？唐颜？”
　　唐颜回过神来，李雪晴在他面前直挥手：“想什么呢？要出发了。”
　　众人已经站在他面前，回头等他。叶静沉朝他伸出了手：“班长你看看，你讲老唐的糗事把他讲郁闷了。”
　　唐颜握住叶静沉的手站起来，就看见他笑着继续说：“没事的老唐！咱两的黑历史一样丢人！你那个只能勉强跟我算不分伯仲！”
　　唐颜微笑，当初丞曲哥让自己多关照从五行山上下来的两个人，其实并不需要。
　　自那晚之后，李雪晴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叶璃歌是他的恩人。纵使后来的唐颜惜字如金，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对于这两人认可的朋友，他都愿意展示出自己的善意和温柔。
　　唐颜：“你赢。”
　　悟谦对叶静沉说：“阿弥陀佛，唐颜说的是论丢脸程…”
　　叶静沉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停，这句我懂，该向山顶进发了，没空聊天了，走走走，冲冲冲。”
　　几人偷偷捂嘴笑，结束这个话题。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继续朝着山顶行进。

　　十点多的时候，众人为了征服高山从山底出发，历经了近五个小时，众人终于到了——
　　“售…售票处？？？”崔随有些崩溃地大喊，仿佛下一秒就要两眼昏花倒地不起。
　　饶是体力比较好的叶静沉和悟谦都觉得很喘了。
　　叶静沉手掌撑在登山杖上，说：“呼，不是吧？这山，是不是高得离谱了。”
　　叶璃歌向他解释：“别怕，这是南天门，再走会儿就能到顶了。”
　　崔随喘着粗气抱怨道：“原来如此，怎么在这里建了个售票处，这真是搞心态，差点吓得我原地睡觉。”
　　崔随扭头说话一时没有看路，有一处台阶的高度不同，他没看直接凭肌肉记忆踩了上去：“啊啊啊啊啊啊！”
　　身体左摇右摆失去平衡，刚往旁边歪了一点…
　　悟谦回头眼疾手快地冲到崔随旁把他提了起来，说：“阿弥陀佛，崔随，看路，这时候可是连静沉都没力气扛着你下山了。”
　　崔随脸都憋红了：“知道了知道了谦哥，快放手快放手！”
　　李雪晴见状后脖颈一凉：“谦哥你好快啊…你们寺里都喜欢提人后衣领吗？”
　　叶英闻言笑着说：“叶静沉小时候，就是换尿布的那个年纪，每次换尿布都是老头换的，我嫌他脏，就直接抓着他后背把他提起来，后来就习惯了。”
　　崔随和李雪晴悟了，原来这坏习惯的源头在这儿！
　　“罪魁祸首”还回味了一下：“没想到方面被提起来的小家伙现在也已经能提别人了。”
　　叶璃歌看着在她身后的叶静沉，直直地盯着他，眼里的戏谑和好奇满溢而出。
　　叶静沉被盯得耳朵有点发红：“干什么干什么，璃老师以前没有这种经历吗！”
　　叶璃歌很不要脸地说：“有又怎么了，在场又没有人知道，没人能爆出我的黑历史～”
　　叶静沉忽然面无表情，手掌覆上她的后背，轻拍两下：“璃老师跟上大部队，不要闲聊，我很严肃。”
　　叶璃歌笑得更灿烂：“好好，知道了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