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在途 终是花路》马斯麦麦

17、速冻的少女心事

　　初中刚入学时，同学们大多在班里有同一个小学分配来相熟的朋友，而轩沁星和韩潮比较特殊，她是通过学校自主招生的提前批名额考进来的，韩潮是从北京转学借读进来的，对他们而言周围所有的同学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于是一个个自来熟的小团体便天然的形成了，那是轩沁星的印象里自己第一次主动社交，向别人介绍自己，期望获得接纳，但她也深刻记得自己那时的紧张无措感，向一群已经彼此熟悉的陌生人推荐自己还渴望尽快融入的他们的小圈子的感觉是那样的勉强，甚至难为情。但韩潮不同，在轩沁星的印象里韩潮是个看起来就脾气不太好的同学，总是臭着一张脸话很少，偏偏在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已经长出了一副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庞和少年的身型轮廓，他独来独往从不和班里的同学主动搭话，而且他看起来并没有不自在——那是韩潮第一次吸引了轩沁星的注意，渐渐地有一个两个三个同学开始主动向韩潮靠近想要和他认识做朋友，但韩潮还是臭着脸不太和人说话。
　　这让轩沁星大为震撼也为自己的不自在感到了些些难堪，又似乎受到了些许启发，她也不再难为情地非去融入谁的圈子不可，原来那些喜欢自己的人会主动靠近自己，慢慢地她便也有了互相吸引靠近的朋友们了，林可可就是第一个靠近她的好朋友。
　　结束了初一的第一学期后，十三四岁的年纪的孩子都是疯狂长身高的年纪，第二学期班主任就重新调整了座位，窜高了的轩沁星和韩潮成了前后桌，他还是一脸不好惹的样子，谁经过了他的座位不小心碰到了正趴在桌子上发呆的他，他便会直直瞪着对方仿佛对方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般，眼神还格外地呛人！坐在他前排的轩沁星也十分紧张，每天上学都很谨慎地尽量不去碰到他的桌子，生怕也会被他瞪上那么一眼。但默默坐了一学期的前后桌，轩沁星却又发现韩潮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不好相处，偶尔向后传递作业试卷或是和同桌玩闹的时候难免会磕碰到后排的他，但韩潮从没对前桌的她们发过什么脾气，他的数学和英语成绩特别好一直都是年级第一，轩沁星偶尔硬着头皮问他借试卷看解题思路他也会很大方地递给她。
　　少女懵懂的情窦就是那时候有了松土的痕迹，渐渐地每次向后排传试卷作业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他的鼻子直挺挺地很好看，而且皮肤特别好好像没有毛孔似的。初二第一学期学校组织了篮球选拔赛，韩潮参加了，班级队里的几个男生放学后总在一起打球训练，韩潮也有了玩的比较近的朋友。每周末的选拔赛，班里的女生都会自觉组队去给班级队伍加油，轩沁星场场不落，不自觉地在赛场搜寻他的身影……而在轩沁星将目光留给韩潮的那些时间里，学校里男孩子们的目光也留给了她，她在一群女孩中显得格外出挑。
　　女孩子们一起去小卖部给男生们买运动饮料，那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心事，女孩们只会给自己心仪的男孩买水。
　　轩沁星也会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上一瓶尖叫，站在球场边手里紧紧攥着，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期待又紧张。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韩潮和队友擦着汗朝场边走了来，轩沁星简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她紧紧攥着手里的那瓶尖叫饮料，另一只手不自觉紧紧把着林可可的胳膊。
　　“给我的吗？”
　　“啊？”轩沁星错愕地看着方晨，她是看着方晨的方向，但看着的是方晨身后走来的韩潮啊！看着方晨白净瘦高的模样，心想是不是就把手里的饮料给他好了？就在轩沁星犹豫的时候，她手里的饮料已经被拽走了，她侧头看着韩潮自顾自地打开了瓶盖喝下了那瓶饮料，一颗心落了回去，心底也扬起了甜蜜。方晨接过林可可的尖叫，却不时看看轩沁星。
　　韩潮没看轩沁星，却将喝剩了半瓶的尖叫和汗巾都递给了她，淡淡说句：“谢谢。”
　　这样的一个个周末过后的每个周一上学的时候，轩沁星的抽屉里便会出现一份三明治，包装上用彩色水笔画了一只饮料瓶的简笔画，抽屉里还有许多其他零食和情书，但那都是别人送的了。她会吃着三明治在转回头的瞬间说一句：“挺好吃的。”
　　后来的体育课或篮球赛后，韩潮便都会下场走到她的身边拿走她手里的饮料，隔天再在她的抽屉里放上一份零食，她开始越来越自如地借走他的试卷和上课笔记，他也会在她和同桌抱怨降温穿少了的时候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在她值日的时候帮她丢掉值日垃圾，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不远不近地走在附近瞪着那些尾随她的男孩，在考试结束后的走廊上等着她耐心地和她对答案，在中考体育备考时陪着她在操场一圈一圈地练习长跑，在同学聚会结束时自然地走在她的身边送她回家……如此种种，他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同学如何议论他们的关系，明目张胆地偏袒她站在她的身边，甚至偶尔一两个同学大着胆子起哄调侃，他还臭着脸回呛“干嘛？你是羡慕还是嫉妒？喜欢我啊？”直直让对方红着脸下不来台。
　　轩沁星从未拒绝他的偏心和靠近，她坚定地想这是他们之间互有情意的暧昧和默契，甚至渐渐期待着等中考结束，他应该会和自己表白吧？但轩沁星错了，她没等到任何表白，在她极力试探的那个夜晚，他只有发懵的表情，少女藏在心里三年的心事到头竟然是一厢情愿一场空。再后来没多久方晨生日向她告白，她带着一丝赌气和他在一起了，毕业的那个暑假后他们之间彻底失去了联系，高中开学后不久她才从别人嘴里知道他去了美国……她才发现即使是做朋友也希望他不要从自己的世界消失，她给他留了许多言但却再没得到任何回应，那就像一盆凉水，冻结了她最初的少女心事和她的自尊骄傲。
　　因此她也格外害怕内心这份不同的在意，怕自己上心，怕自己会错意，更怕自己伤心。
　　思绪拉回到了当下。
　　“这三场结束我们要去日本巡演，要不就巡演后第二天晚上？你方便吗？”权志龙和柳子絮保持着一臂距离轻声对话，但化妆间的每个人却都感受到了粉红泡泡的气息，不时偷瞄两人。轩沁星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划拉着，她尽力去忽略，但效用不大，越忽略，越在意了，而她厌恶极了在意这些的自己。
　　“好啊，那我定好地方告诉你。”柳子絮笑了笑，冷淡的脸一旦化开露出笑颜便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诶诶诶，拍照了！庆祝首演成功！”李顺吆喝着走了过来。“胜贤呢？”
　　“来了来了！”崔胜贤换好便服，从更衣间走了出来。
　　后台所有的工作人员围在了一起，轩沁星站在原地考虑着自己挤在哪个角落比较合适。
　　“你怎么还不去？快去呀。”柳子絮走近问道，她的声音那么清脆、悦耳。
　　“嗯……那我先去。”轩沁星有些犹豫地向前走了两步，看准了后排边缘的位置。
　　“小幺，赶紧。”崔胜贤也催促道，她应着声便加快脚步往边缘的位置走去。
　　“过来这儿。”东永裴眯着眼睛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一起工作的同事都知道轩沁星是这几个哥哥嘴里的“小幺”是特指的轩沁星，虽然工作上是助理关系其实关系十分亲近，这会儿都自觉给她让开了位置，轩沁星一边不好意思地鞠躬道谢一边朝几个哥哥的位置走了过去。
　　权志龙也抬起一只手笑着对她招了招，他是队长，站的是最核心的位置。
　　站在他身边不合适，轩沁星想着。
　　那晚从柳子絮家回来后，面对权志龙她总有点不自在，所以她心里是想要站到胜利边上去的，可待她走近的时候，权志龙却一把搂过了她的肩膀将她扣在了身边。
　　“重要的小朋友，你就站哥哥们中间。”心里漏了一拍脸竟然又一下红了，就像被戳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他怎么还记得自己说的重要不重要的那番话！她自我安慰着今天忙前忙后一身汗脸色红润点应该也没显得很不自然吧，而她的情态柳子絮站在场外却看的十分清楚。
　　“来来来，准备！我喊一二三，你们说祝贺首演成功！”摄影师招呼着。
　　“一！二！三！”他们紧紧挨着，轩沁星闻着他身上混杂汗水香水和烟草的气息，感受着贴在腰间的他掌心的温度，脑海里又不由浮现那晚靠在他怀里时的感受，心脏终究克制不住地疯狂跳动了起来。
　　轩沁星伸出左手竖着那只被白纱布绑着的大拇指，和所有人一起大声喊道：“祝贺首演成功！”
　　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灿烂，可心里却也在大声告诫自己：轩沁歏，你是重要的小朋友！只是他眼里的小朋友，仅此而已，懂了没有！
　　回了宿舍，轩沁星躺在小小的卧室，看着天花板失眠了。这样一起回宿舍的日子没几天了，她想一定是因为舍不得这里才失眠的。
　　刚刚回程的车上，李顺告知了大家杨社长的决定，哥哥们集体搬去新的宿舍——公司给哥哥们换了更大的宿舍房子。而轩沁星的安排，李顺在车上没说，只是在哥哥们都上楼后单独留下了轩沁星在楼下谈话。杨社长虽然没有明确说如何安排轩沁星的问题，但是却格外强调了两次着作为快速上升期并且马上计划要进军国际市场的男子偶像组合，要做好关系管理，尤其是异性关系管理。
　　“我是觉得社长也是在给车部长面子，没有明说你不可以继续和他们几个一起住，但是小幺你明白那样车部长包括我的压力……”
　　“我理解的顺哥，我已经找好地方了，哥哥们搬去新宿舍的时候，我也会搬出去的。”轩沁星抿嘴笑了笑，眼里却没真实笑意。
　　“那这个你拿着……你也不容易。”李顺说着从兜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继续说道：“年中调薪的时候我也会给你争取。”
　　“哇，谢谢顺哥帮我争取加薪！不过这个不需要了，我找了个很实惠的地方，你放心吧。”轩沁星弯腰鞠躬感谢道。
　　李顺的手停在空气里顿了顿，脸色有些动容，突然嘀咕道：“你不要觉得哥哥不够仗义。”
　　“我真的能够理解，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和哥哥们还有秉熏哥已经帮我太多了，我感恩都来不及，等我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们的。真的是真心这么说的！顺哥！”
　　“好吧好吧，小小年纪也是个倔脾气，不过脾气倔才能走的远。那这个你收着吧，不是银行卡，是员工食堂的饭卡，解决不了你的住宿问题，至少在首尔随时随地有吃饭的地方，嗯？拿着吧，快拿着。”李顺见轩沁星还犹豫，索性把卡塞到了她手里，然后推了她一把赶着她上了楼……
　　首尔的演出结束后的第二天成员们打包了各自的行李搬家，轩沁星帮忙处理好他们的搬家工作后，也将自己的行李箱搬到了清潭洞的PH129的顶层公寓。
　　柳子絮给她安排的客房是她上次处理伤口的一楼卧室，诺大的卧室自带浴室和衣帽间，面积比他们之前宿舍的客餐厅都要大。柳子絮的房间在二楼，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诺大的复式户型，接近五百平的面积，让两人之间又保持着近距离的绝对独立。
　　搬家这晚，轩沁星约了和金泰宇吃饭，虽然生日那天的事故导致没吃上饭，但好歹在离开韩国前请他吃了饭。金泰宇并没有提及那天的事情，她心里感激，知道他是不想揭她伤疤。两个人聊了许多，同样作为练习生，他们之间有着更多的共同话题，她能清晰感受到金泰宇对她那似有似无的好感，但是谁也未曾将这种好感说出口，或许是还不够多，也或许是还不是时候，但轩沁星觉得这样是舒适的，她就要离开韩国了，接下来大半年的时间都还要跟着哥哥们参加海外的活动，如果对方真的将好感说出口，她反而会觉得尴尬。
　　轩沁星回到清潭洞已经接近凌晨，家里只有她自己，这晚，柳子絮和权志龙也约了吃韩牛。
　　权志龙压低了鸭舌帽戴着口罩走进一栋建筑物，服务人员确认了预约信息后便带着他向走廊深处走去。这是一家日式烧肉店，私密性高是这家店的特色，也因此常有首尔的达官贵人或名人戴着帽子口罩出现，服务员的姿态很谦卑，低着头引路既不多看也不多问，将权志龙送进包房后便弓身退出了包房。
　　权志龙摘下帽子口罩，笑着向柳子絮打了声招呼：“又见面了，柳学妹。”眼神不由在柳子絮身上多停留了一阵子，发现她的发色换成了淡紫色还卷了头发，半盘在了后脑勺上，身上套了件简单干净的米黄色V领毛衣和蓝色牛仔裤，衣架上挂着牛仔外套，木地板上放在一只手提袋，里面放着两本书——看来刚从学校出来就过来了，即使如此简单干净的打扮却也让人总移不开视线。
　　“李老师请坐。”柳子絮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面前的位置。权志龙忍不住笑了出来，也褪去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坐了下来。
　　“我来吧。”权志龙接过烤肉夹子摆弄起烤盘上的肉，一边说道：“怎么不让服务员弄？”
　　“现烤的好吃啊，烤好端来就变味了，你在这儿也不好让他们来烤吧，难道让你还是让我戴着口罩墨镜吃？”柳子絮坦然说道。
　　“嗯……说的可真有道理，那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权志龙挑眉，眼里全是笑意。
　　“我会客观评价的，李老师。”柳子絮也杨了杨眉，看着烤盘里的肉。
　　“哈哈……还揪着我，你准备叫李老师叫到什么时候？不改口了？”权志龙给烤肉翻了个面，抬眼看着柳子絮说道。
　　“改口？叫什么？你们韩国人叫个人都讲究一堆辈分礼数，是你说李老师我就叫李老师的啊。”柳子絮眯起眼睛假惺惺笑道：“说真的，这点你们真的挺麻烦的。”
　　权志龙见她眯着眼睛假笑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很像一只猫，一只轻易很难抓到的猫。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我可以教你啊。你生日什么时候？”权志龙心里打着小算盘。
　　“1988年11月11日，身份证上写的。”
　　“哦……那。”权志龙再次翻了下烤肉，一边拿起剪子剪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叫欧巴咯，我比你大。”说完嘴角不由上扬了起来，他剪下一块肉放进了柳子絮的碗里，继续说道：“是规矩要这么叫。”
　　柳子絮狐疑地看着权志龙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前段时间轩沁星和她说过一个趣事，说团队里的哥哥喜欢逗她玩，她刚搬进宿舍头两三个月，他们总哄着教她叫他们欧巴，她乖乖照做，然后几个人就乐作一团哈哈大笑。那时候她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原来欧巴虽然是哥哥的意思，但在语境的习惯用法里，欧巴更多时候是热恋男女里女孩对男孩亲呢的称呼，如果是普通朋友关系往往会在这个欧巴前面加上名字，如果不那么熟络就往往尊称前辈等。
　　“怎么了？”
　　“我韩语还不太好，叫不来。”柳子絮吃下一口肉，端起杯子晃了晃，两人碰了杯喝了口酒，然后给自己和权志龙都续上了。
　　“所以我来教你啊，怎么，不相信我这个本土选手？”权志龙继续翻着肉，暧昧的氛围在言语间流转。
　　“确实是‘选手’啊～”柳子絮感慨着笑了，看了权志龙 一眼。“先看能不能教会我吧，老师你明天可就要去日本了，教学计划也要延期了吧。”柳子絮拖着下巴说道。
　　“明天下午才走。那要不赶赶进度，明天先送你去上学？”权志龙定睛看着她的眼睛，毫不掩饰直直看进了她的眼底，却看不出明确的信息。
　　柳子絮拖着下巴，两人四目相对，她的脑海里有些空荡竟然出了神，她收回精神回看着权志龙的眼睛，终于笑了笑说道：“明早八点，我家接我？”
　　权志龙笑了出来，伸手摸了下她的头说道：“绝不迟到。”
　　轩沁星躺在诺大的卧室里，又失眠了，直到听到了客厅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她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他们韩牛吃的还挺晚的啊，没夜不归宿，挺好的。不过，这也应该与自己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