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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违逆天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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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缘故,醒来便觉得头脑酸胀,待清醒之后发现自已经回到了竹屋,可完全想不起来是怎么回来的,而脑袋里除了那个故事,还有章白提及到的暮曦留有金银财宝的只言片语,印像格外深刻。
章白最后的那句洞庭言犹在耳,一直以来心中凌乱模糊的碎片在终于此刻合并成形,洞庭,蛇族,少主,暮曦,虽然还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但几乎可以断定,暮曦就是妖王遗孤,同时也是暮闲的妻子,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暮闲已将过去忘了个干净。
倘若被镇压雾仪山的真是暮曦,那么她能出来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玄霜他们早就知道,这是想把自己彻底钉死在这少主的位置上。朝曦心中十分坚定,自己绝不能是暮曦,也不想当这什么少主,苦思冥想很久,想着就算雾仪山下的她无法被释,只要能证明她就是妖族少主,自己就可以昭告天下,恢复一身清白,说不准便可以待在南溟身边了。
自己不管面貌还是名字同她的确很像,又是同出一族,很难讲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牵扯,那自己又是谁呢?过去,朝曦极少去想这个问题,而此时不得不琢磨自己的身世,自己家族父母是谁,在不周山环境中见到的阿娘是真是假,身上封印从何而来,又为何会魂魄缺失。
这太多的疑惑无法立刻消化,说起当前最可能确定的是,一直梦中的那个男子到底是不是暮闲,他和他的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影影绰绰,非花非雾的画面在心头脑海萦绕不散,总让她觉得堵心,思索后采用了最为直接的方法便是去寻暮闲问个清楚,虽然明知暮闲不会告诉她。
这一点,在她寻他无果彻底人间蒸发了一般后,得到了证实。
抓耳挠腮的想了几天,终归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想了想自己此番来意,便草草收拾一番,便准备下山,因为再过几日,南溟在凡间就要十六岁了。
在这儿居住的时日虽不长,但周遭各路精怪大多都对她敬畏有加,从未有人敢来挑衅,说来这要感谢被自己真身吓跑的那只野猪精的奔走相告。
走到山腰时,忽见一群精怪往这跑来,见它们神色慌张,朝曦便拦下一只藤妖问:“村子里有什么事吗?”
藤妖识别出她的身份,便安心幻出人身:“你要去村里?我劝你不要去了。”
“怎么?”
“村子里来了几个道士,正在举行什么祭祀,咱们都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所以回到山中躲一躲。”
“道士?村子里怎么会无缘无故来道士?”
“还不是王富贵的义子出的主意,说村中不净,常有妖魔出没,从外头请来一帮道士,设坛祭祀神明,实则是要对咱们下手。”
“是不怎么太平,不过大家伙不是早就安守本分了,是要赶尽杀绝么?对了,这又王富贵什么时候有的义子?”
“鬼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哎呀,为保安全,你还是别去了,赶快离开这里吧。”
“那不成,坛在哪里?”
“在你那个庙前。”
“……”这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朝曦猜到这个义子有些来头,倒也不似过去那般容易怵怕,反而心中坚定,要会一会这个义子。
庙前。
正对庙口,全村人丁几乎都聚集此处,她挤进去,见用各色石头围成了一个圆,中央的坛桌上立着三把木剑,并有三道黄符,一个宽袍道士立于坛前,祷告神明后开始念一些无声咒语,昏昏沉沉,昏昏欲睡,其余帮手则怀抱拂尘,正容亢色的围在一旁。
王富贵一家落座于圈外,朝曦远远看见了清明,王水清紧紧挨着他,很是亲厚,在王富贵的身边有个十几岁的少年,他不时与之耳语,脸上一副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得意神色,想来这便是那个义子了。
义子,般颉。
朝曦忽感臂上力量增强,原来身体会下意识的出现对抗反应,她冷笑不言,这个般颉和潦清,难道是捆绑投胎么?他总是跟南溟,跟自己过不去。
“列位乡亲,我村多年来屡屡有妖怪出没,义父一家深受其困扰,我身为人子从旁看着,实在于心不忍,便走访名山门派,请来了这位道法高明的孙道长,为咱们村子清理妖孽。”
道长眨了眨眼睛,朝曦发现原来他并非困倦,而是眼睛生就这样,睁不开,睡不醒。
“卧龙山附近妖孽众多,但为首的,便是这座庙里的蛇妖,她有万年道行,可谓是妖中之王,此妖曾现身于村中和户长家中,蛊惑大家为其修庙立碑,它好借此吸收香火功德,助长妖法,为患世间。”
“什么?你说这位仙姑竟然是妖精?”村民们听闻后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这番说法显然颇有疑议。
“这仙姑真身显灵,吓退了恶兽,否则我等早没性命了。”
“雕虫小技,她不过是先放些恶兽来害人,自己再出手相救,欲擒故纵而已。”道士脸上绽现出一丝讽蔑说:“贫道远观此地,被一团黑紫之气笼罩,尔等虽得一时实惠,但若再不回头,来日必有灭顶之灾。”
一说到性命,众人开始有些惶惶不安,朝曦听在耳里,自心底表示无奈,她终于见识了什么是世人讲说的三寸不烂之舌。
“那要如何解决?”
“我已设坛,敬告神明,求下神符三道,待法事一起,将这蛇妖塑像捣毁,庙宇推翻,寻迹收伏,灭其灵杀其身,便永绝后患。”
道士大言不惭,可以看出主使者般颉的赞许,老道有没有这个本事她不知道,般颉想引蛇出洞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他倒是聪明,知道自己身处凡界不能施术,便蛊惑了个人来行杀,朝曦暗暗估量,凭借自己如今的能力,对付他应该不成问题。
心中一隅隐有不安,她觉得应该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当掌心下意识聚起微许青光,那边出来一群壮汉抗着器具就要去砸那塑像,一直沉默着的清明忽然站出来挡在庙前。
“你是哪里来的野道士,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是哪个?是在这里袒护妖怪吗?”道士反将一军,提声喝道。
清明虽小但不怯他,面色冷静的提出异议:“一切讲究证据,你说她要害全村,那就请你拿出证据,否则你便是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你……”
“哼,现在道士的门槛都这么低了么?”
“……”
般颉见状,即刻扭转问题:“清明,听说是那蛇妖送你回来,你这么维护她替她说话,该不会是被她蛊惑了,与她同谋,要害全村吧?”
“她没有。”
“怎么没有?”王水清愤愤上前:“前些年来家里那个女子,使了妖法害我父母,我怀疑她就是那条蛇妖!”
王富贵的老婆倏然起身,义愤填膺说:“对对对,那个女人正是十几年前送清明来我家的人,当年她便用法术害我,威逼我们养育清明,前些年她又来,却不见她年纪增长,不是妖怪又怎么说!”
众人听闻,不由对清明产生怀疑,道士见势,围着他打量一圈:“你这少年身环妖气,竟不是一日两日了。”
“压下去,待除了那妖孽,再来处置你。”般颉令几个人扣住清明,得到他的挥手示意后待命的工人们开始打砸,因是老手动起手来倒是很快,没一会儿一樽塑像倒塌下来全部成了碎石片,朝曦默默看着,觉得可惜却并不生气,她只是在担心清明,又想不透般颉的意图,所以尽管手中的术已经凝聚成形,仍然在迟迟停滞着。
清明奋力挣扎,尚有些力气的他从中挣脱出来,看见一地碎片满腔愤慨,他抬起头来,几步闯进坛前,推翻了做法的桌子,木剑,黄符,全部散落满地凌乱不堪,道士满脸震惊不敢置信,一个凡人胆敢如此藐视神明。
此刻,般颉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朝曦从中猜到几分他的意图,遂即敛了手中的术,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道长。”她扬声质问:“敢问道长来自何方?出自何门何派?师从哪位神仙?”
众人目光聚至朝曦身上,而清明看到突然出现的她,神色焦灼,摇头蹙眉,似在示意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嘴角勾出浅淡一笑,以此安心。
道士看了一眼般颉,见他与一旁的王水清在嘀咕什么,无暇顾及,便只好潦草含糊的回答道:“贫道师门隐秘,不便告知尔等。”
“那道长果真有降妖的本事?你在这里言之凿凿,说的比唱的好听,若是那妖怪来了,你可能降伏她?”
“那是自然。”道士盲目自信,全然不知自己的处境。
王水清要上前拆穿她的身份,没想到被朝曦快了一步:“众位乡亲,我便是十六年前送清明去王富贵户长家里的人,大家仔细想想该有印象。”
村民中还有些记性好的,认出她来,老钱的邻居大姐夫妇,更是不用说,一眼便识出来。
“这位姑娘就是当年帮助老钱家的妹子,当年她不过是过路,见这家遗留下清明这个娃娃,便费心费力的帮忙,这份侠义心肠应该被记住,如今被一些黑心鬼污蔑,实在是让人……”
朝曦客气的点了点头:“方才户长夫人凭容颜不老便断定我是妖怪,荒唐可笑,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驻颜之方,尔等不知,不代表不存在。”
“你矢口否认,敢不敢坐进道长的坛中接受,若是正常凡人,不会有任何损伤,若是妖,便会即刻丢了性命不得超生。”般颉谩笑得意,仿佛料定了她不敢。
“有何不敢。”
清明听闻,脸上终于得见一丝恐慌:“不行,这道士根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谁知道他所使的是什么邪术?”
“清明,你这么拦阻,可是心虚?”
“你……”
王水清从旁拽了拽他的衣袖,柔声劝他:“清明,就算她不是妖,只要接受一试,真相明了,以后便不会再有人疑她,岂不更好?”
“不妨事的。”她轻轻向他一笑,又问那道士:“若结果不是你说的那样,该当何论?”
道士看了看般颉,言语梗塞。
“你看他做什么,难道他是你的军师?”
“……”
不等众人,朝曦自己坐进了坛中:“开始吧,你可好好做法,有什么看家本事可都拿出来。”
印象中听谁说过,下凡的神仙若是出了差错,这一世结束后不可直接返回仙界,而是要再次转世,直到通过考验为止。南溟若是以清明的身份做出违逆天道的事来,必定会在天界记上一笔,般颉这样引导,险恶之心显然易见,朝曦打定心思,一定要让他好好的,没有污点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