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不讲武德！》秋水慢

21、贵妃隐疾

　　莫应缇已经按照子安给的皇帝行踪，在不同的小花园等了好多次，可每次都是远远看到一个身着黄袍的人，后面跟着一大堆随从侍卫，这人似乎也看到她了，然而他并不往这边走了，而是临时改道，像是有意避着她。她采了黄芪种的新鲜瓜果求见皇帝，每每也被曹公公劝回。甚至一连几天莫应缇自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都笑着说：“皇帝这是看着有人陪哀家了，这才不来了吧。”

　　莫应缇恭顺屈膝道：“陛下必是忙于政事，您切莫多想，哪会因为我来了而疏于孝心呢？”

　　“你这孩子说话倒是周全，”太后笑道，“听说前些日子，你被哀家宫里的瓦片弄伤了头，现在可痊愈了？”

　　“已然痊愈了，”莫应缇答，“太医院的太医倒是妙手回春，不过十日便治愈了。”

　　“好像没几日还听皇帝说起你，说你因为伤到了经络血脉，不良于行，皇帝说的颇为严重，没想到你现在已经痊愈了。”太后笑道：“是哪个太医啊，得好好赏赐于他。”

　　“是舒景聿舒太医。”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

　　莫应缇心惊，莫不是母子连心，即便转换了身份，太后还认得自己的孩子？

　　太后侧过身去问身后的崔嬷嬷，崔嬷嬷倾身而答：“此人正是与毓秀宫那位诊治的舒太医。”

　　“许宛凝得了什么病，为何命此人频繁出入宫中？”太后冷脸道。

　　“毓秀宫的人嘴严得很，不知许贵妃哪里不适，但奴婢听说，舒太医此人身长八尺，貌若潘安，长相颇为俊美，虽然只是个初阶医士，却也深得贵妃娘娘信赖...”

　　莫应缇心里暗笑：舒景聿当皇帝时，自己倒是隔着重重人群瞥见一眼，对那张脸庞有些印象，的确是个美男子。然而这样的男子虽贵为九五至尊，却尚存难得的赤忱，并不像外面传闻那般攻于权术，玩弄人心

　　这样一想，倒是理解为什么当初言昭只需一眼便决定留在宫中。

　　“是吗？”太后转过头来问莫应缇，“你倒是见过这个太医，你觉得呢？”

　　“臣妾也说不准，他只是来雪阳宫为我行过几次针，后来便再没来过了，没曾想竟成了毓秀宫的座上宾了。”

　　“什么座上宾！”太后恼道，“我看这许宛凝是被皇帝宠得没边儿了，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我倒要看看，这许宛凝到底要干什么？”

　　话刚落音，莫应缇只觉得背后凉飕飕地，仿佛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只见太后朝着崔嬷嬷道：“今日那个什么太医又去了毓秀宫？”

　　“是，此时正在毓秀宫内替贵妃娘娘诊治。”

　　太后朝着崔嬷嬷小声说了几句，崔嬷嬷应声下去了，然而很快又进来，手里端着一碟点心。

　　“缇贵人。”

　　“在。”

　　“替我去一趟毓秀宫。”

　　“太后娘娘，不可啊！”莫应缇失声道，“臣妾只是个小小的贵人，毓秀宫那位可是深得圣上宠爱的皇贵妃，恕臣妾不敢！”

　　这话倒是真的，莫应缇虽然有一身武艺，一旦被降了罪，她根本无法逃脱这皇宫的重重宫禁，更何况，若是她的罪过要连累莫家，那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你不敢得罪她，就敢违抗哀家的旨吗？”太后唇角下压，露出些许威严来。

　　莫应缇连忙跪地：“臣妾不敢。”

　　*

　　虽说她来毓秀宫已不止一次，但先前都是从偏门左道而入，这应该算是第一次从正门、带着随侍进来。

　　太后娘娘还算是可怜她，一个小小贵人如何能与皇贵妃抗衡，因此让崔嬷嬷随她一同去。

　　通传的人进去了许久，未迎他们进去，反而是珠云不急不慢地走出来。

　　珠云一见太后身边的崔嬷嬷跟着，连行礼的姿势都恭敬了许多，她躬身上前准备接过崔嬷嬷手中的枣花糕，一面笑容可掬道：“我们娘娘最喜食慈宁宫小厨房做出的糕点呢，总说我们毓秀宫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太后娘娘有心了，此番还让崔嬷嬷您专程送来，奴婢先行谢过了。”

　　莫应缇站在崔嬷嬷之前，这珠云却视而不见，谁都看得出，这是有意给莫应缇下马威呢。

　　崔嬷嬷垂眼稍看，身子稍侧，言语中带有一丝不满：“你有什么资格谢，这是太后赐给许贵妃的，如今将我们拦在门口，遣个奴婢来谢恩就足矣了吗？”

　　“奴婢不敢，”珠云还算是个稳得住的，“只是我们娘娘病体在榻，现下正在薰疗，着实不方便见客。”

　　“崔嬷嬷此番前来，也是因为太后娘娘记挂着贵妃娘娘的玉体，若崔嬷嬷这趟见不着贵妃娘娘，怕是要被太后娘娘怪罪的。”莫应缇上前道。

　　“恕奴婢眼拙，这位娘娘，是哪个宫里的？”珠云换了一副架势，趾高气扬了起来。

　　“是哪个宫里的，也轮不到你来问，”玉竹见主子被欺负，忍不住道，“你作为毓秀宫的掌事宫女，竟连宫里的主子都认不全，还敢在这嚣张。”

　　“瞧我这记性，不认得主子，这嗷嗷乱吠的狗我倒是认得，不是雪阳宫的玉竹吗？”珠云笑道，“还是领份例银子的时候见过几面，不过我啊，也不是各个都认识，唯独你啊领完银子后的表情，那个惨啊，怎么？是钱不够用？”

　　要说宫女们的三六九等，是根据主子的位份和恩宠来的。而这雪阳宫一没恩宠二没位份，得到这样的对待也不足为奇，但玉竹的脾气不比黄芪能忍，她正准备冲上去好好说道一番，却被莫应缇拦住了。

　　哎，主子此番没人撑腰，定是要息事宁人了。

　　“我此番前来也是奉了太后之命，太后娘娘时刻记挂着贵妃娘娘的身体，你说这又是卧于病榻，又是用药熏蒸的病到底是什么病啊？”莫应缇用力嗅了嗅，“这味道不像是普通的草药，倒像是香薰。”

　　站在她后面的崔嬷嬷，也用力闻了闻，丝毫没有闻到什么，玉竹也是一脸疑惑：主子这是怎么闻到香薰味的。可眼看着对面的珠云脸色都变了，先是矢口否认，后又说这是贵妃娘娘的隐疾，外人不得窥探。

　　莫应缇满意地点点头：“若真是隐疾，我倒是不方便多问了，”说罢捂嘴一笑，侧身与崔嬷嬷耳语，可音量却一点也不降低，“我倒是知道为何贵妃娘娘偏偏让舒太医诊治了。”

　　“为何啊？”崔嬷嬷问道。

　　“哎哟，崔嬷嬷，这话得私下说，这会儿人太多了。”莫应缇斜眼瞅了瞅珠云，又道：“该说不说，贵妃娘娘真会选人啊！”

　　珠云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丝毫看不出这舒太医除了长相俊美外还有什么别的好处，于是讪讪道：“缇贵人，这舒太医有什么秘密吗，还需要背着人说？”

　　“你明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刚刚还装作认不出，你以下犯上！”玉竹怒道。

　　“玉竹你要理解，毕竟咱们贵妃娘娘身患隐疾，她们做奴婢的伺候起来颇得费一番心思，偶尔健忘也是能理解的。”莫应缇笑道。

　　这话果然将珠云激怒了，“缇贵人，休要妄议贵妃娘娘，若是娘娘在外听见有什么闲言碎语，定饶不了那个传谣言的人！”

　　“你也知道！”莫应缇厉声道，“若是明日合宫内相传贵妃娘娘身患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那也是你这个奴婢传出来的！连慈宁宫的崔嬷嬷都能作证，关别人什么事呢？”

　　珠云一听，竟然说不出话来，崔嬷嬷眼明心亮，上前道：“是不是隐疾待我们进去便知，珠云带路吧。”

　　珠云进退两难，只得将众人带入殿内。

　　一进殿门，一股颇为浓重的香料之气扑鼻而来，那香炉上冒出屡屡青烟，看似香料用量极大，但这香味却毫不腻人，有股幽暗神冥之意。

　　这香味莫应缇从未闻过，就连崔嬷嬷这样的宫中老人也露出疑惑神色，玉竹不禁小声问：“主子，刚刚在外面根本没有什么香薰味，您是怎么发现的？”

　　莫应缇笑而不语，心想只因上一世在毓秀宫偷拿那鎏金宝相珐琅盒时，猜测里面是香料，一个香料竟然能让许宛凝大兴搜查，那必是不可告人的重要之物。

　　而此时，不管她是否在用香薰，只需稍许引导，便能让这贴身婢女心神不宁、胡乱猜测了。

　　没曾想，许宛凝此时真的在用香。

　　莫应缇环顾四周，舒景聿并非在厅前待命，而是坐在那美人塌的旁边，正为那塌上的美人轻轻拂扇呢！

　　莫应缇冷哼一声，好几天没见他倒寻了个悠闲的差事。虽然比不上当初，却也能日日守着自己心爱之人，也算得偿所愿了，难怪他愿意呆在这毓秀宫了。

　　莫应缇在心底默默骂人，而脸上一片祥和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