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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忆往昔 ...


  •   自权世御记事起,沈辞非便已经在教他修炼,教他处事。寒来暑往,四季更迭,权世御一直待在沈辞非的身边,形影不离。

      但幼时的权世御的性格是谨慎,疏远的,不信任任何人仿佛是他生来就刻进骨髓中的。

      但在权世御八岁那年,他与同龄人缠生纠葛、打架,那时所有人都在指责他,他孤立无援,本想着淹死在众人的言语中,却不曾想,那个最信任他的,也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

      那日霜雪降世,权世御浑身都是伤,手上也满是冻疮。

      但他毫不顾忌身上的疼痛,他只是冷眼看着这帮无知的修士居然可以不明事理到如此地步,他百口莫辩,更甚至某一刻,他也在怀疑是否是自己错了。

      偏在这时,沈辞非出现了,这是沈辞非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

      “你是?”

      修士们看着眼前这个气场格外不同的男人纷纷惊叹,沈辞非着玉蓝色的外衫,头发没有刻意打理而垂下来,风一吹,便将其清冷避世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沈辞非没有理会旁人的言语,他径直将权世御抱起,轻声询问:“发生什么了?”

      这时有位修士挣出人群,“就是他!欺负了我们的师弟,你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那修士把与权世御打架的少年推出来。

      但少年的伤势远不及权世御重。

      “师尊……”权世御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这二字。

      沈辞非感受到那个少年远比权世御要高出一个头,他自言自语道:“不太行……”

      那少年的嚣张毫不消减半分,“你是在嘲笑我吗!”

      “自然没有。”

      “师尊。”沈辞非的怀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原来被抱在怀里的权世御已经哭出来了,他怕自己的师尊也站在别人那边。

      “别怕。”沈辞非拍打着权世御的后背,“告诉本尊真相,不必在意他人的质疑。”

      权世御哽咽着将事件的缘由尽数说出,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因为理亏在那个挑事的少年。

      “好。”沈辞非只说了这么一句。

      “今日青云峰为何如此热闹?”一个声音从众人的后面响起。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沈辞非和权世御以外,都转身向来者作揖道:“扶桑君,仙安。”

      众人口中的扶桑君,本名唤作千?,其正是扶桑境境主。

      扶桑君素喜白衣,其头戴金冠,异色的瞳孔衬得其神秘又噬人心魄。他勾唇穿过人群,手中的纸扇摇动,扇尾的银碎似灵动的流光缠绕指尖。

      “临泽,几百年不见了,别来无恙。”扶桑君朝沈辞非说。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这戴白纱于眼的男人竟是名动天下的临泽君!

      所有人惶恐不及地对其行礼问安。

      沈辞非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扶桑君。”

      “不知大家为何要与临泽君如此大动干戈啊?”扶桑君面向众人问道。

      此时沈辞非毫不掩饰地对扶桑君说:“本尊的徒弟受欺负,是否该讨回来?”

      扶桑君倒也不在意,他的笑意更甚,“哦?究竟是谁欺负了这个小家伙?吾替你主持公道。”

      “有两个。”沈辞非缓缓开口。

      躲在怀里的权世御也震惊地仰头望向沈辞非,欺负他的分明只有一个,哪来的另一个?

      “是哪两个?”扶桑君饶有耐心地问。

      “他。”沈辞非指向挑事的少年。

      被指着的少年见状立马慌了神,他慌不择路地跪下来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扶桑君继续问:“还有一个呢?”

      沈辞非也不怕得罪谁,“这里的所有人。”他掷地有声地说。

      众人闻言皆看向含笑的扶桑君,对方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静静地听着沈辞非的解释。

      “他们不明事理,指责一个孩子,若是待到将来,他们就会沦为见风使舵之人,扶桑君说,这该不该罚?”

      “哦?若是错在你的徒弟呢?”扶桑君淡定开口。

      “今日辰时本尊吩咐世御去剑锋送药材,并命其于午时前回来,但方才本尊去剑锋寻他时,剑锋的弟子却说一直没有见过他。于是本尊便调动了世御身上的共感石。”

      权世御下意识地摸索自己的身上,但没有摸到任何一块石头。

      “接着本尊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自脖颈处的窒息感。”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少年顿时瘫软在地。

      “我命世御送的药材上有萤花粉,若是世御,绝不会让宝贵药材受的一点伤,但如果是此人先动的手,必定会留有萤花粉的残留,所以只需拉开此人的衣袖,便知真相。”

      其中一个修士奉命掀开少年的衣袖,发现果不其然,他的衣裳里真的有萤花粉。

      “扶桑君,这……该如何处置?”那修士为难开口道。

      这位少年本是井相的孙子,他平日里便跋扈嚣张,以至于同门根本不敢靠近他,而其余修士更不敢与其为敌。

      “自然是让临泽君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扶桑君拉长声音说。“当然,你们也要去主峰后山领罚。”

      所有人极为不甘地点头,毕竟有扶桑君在场,他们自是不好多说什么的。

      沈辞非放下权世御,为其轻轻拭去眼泪,然后温柔地说:“他如何待你,你便如何还回去。”

      最终少年被权世御打得抱头鼠窜,直到少年痛哭流涕地求饶他才肯停手,而少年见对方停手后,他便逃也似地跑开了。

      尽管如此,权世御的表情仍带有些自责,因为他将珍贵的草药全弄丢了,这是师尊交代他的第一件事。

      但现实却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沈辞非没有责怪他。

      “那师尊……方才你说的共感石在哪里?”权世御满脸天真的问。

      沈辞非沉默片刻才开口,“假的,骗他们的。”

      权世御有些吃惊,沈辞非却说:“但你脖颈处的勒痕,本尊通过灵识看见了。”

      “临泽,你还是老样子。”站在一旁的扶桑君说话了。“总是喜欢把事态形容得很严重。”

      “因为此事本就严重。”沈辞非缓缓说道。

      “该回去了。”沈辞非牵着权世御走了几步,身后的扶桑君又开口了,“临泽,别一直待在祁连峰,你应多下来同吾过两招。”

      沈辞非向身后点头,“嗯,知道了。”

      思绪回笼,权世御抬头盯着无月的夜空看了很久,时而会露出一个笑容。

      “今夜无月,你在笑什么。”身旁的沈辞非开口。

      权世御回过神来,假装有些失望地说:“我不过是忆起从前我同师尊一起赏月的时候,但今夜没有月亮,我的希望落空了。”

      沈辞非抬手欲用银索驱散云层,但他忘了自己现在没有灵力。

      这时身边传来一声嗤笑,“师尊……您也有些失望吗?”

      沈辞非没有说话,他默默收回抬起的双手。

      在手快要收回时,权世御拉住了沈辞非的手腕,他将这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既然现在见不到,那我便带师尊见一见过去的月亮。”

      顷刻间,沈辞非被带到了权世御的记忆中。

      祁连风有个最佳的观月地点,那里没有挡住视线的枝丫,只有脚下灯火通明的凡尘与天上的皓月在交相辉映。

      “师尊。”权世御拉着沈辞非走向赏月的平台。

      “慢着。”

      沈辞非挣脱开权世御的手,“本尊恍然间想起,你在弃城的时候,叫我什么?”

      顿时,权世御的大脑宕机了,他的笑容也消失了,对方继续说:“似乎还不止一次。”

      权世御肠子都要悔青了,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打死都不会直呼师尊的名讳!

      “我错了。”权世御服软得格外熟练,“师尊,我真的错了。”任何解释都是无用的,权世御比谁都清楚沈辞非的个性。

      如果沈辞非再不接受道歉,权世御就真的要跪下了。

      “师尊,你罚我吧。”

      沈辞非格外平静,仍有权世御如何,他也一动不动,就在权世御要放弃时,他突然开口:“那便罚你为本尊形容一下眼前的景色。”

      有那么一瞬间,权世御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原以为自己就像是随波逐流的残木,经过了就是经过了,人人让他一直往前走,直到死去。所以自然没有谁会希望他去怀念上一朵浪花,也更没有人同他一起去怀念过去。

      但如今,他似乎不需要有那么的顾虑了。

      权世御细心地替沈辞非描述月亮,就像幼时那般。每到这种时刻,权世御才会觉得自己不必追逐什么,也不必抛弃回念过去的勇气。

      “月有群星相伴,民有萤火为光,这天上地下一派和谐。”权世御的话音已了。

      沈辞非发自内心地慨叹道:“如此……甚好。”

      权世御望着眼前连接天际的灯明,驱散了所有的恩怨与烦恼。黑夜上挂着的皓月时而带来银色温柔的月辉,浸透了青年弥足珍贵的回忆。

      今夜熠熠,为君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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