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心动》去东山

13、第 13 章

　　千万别去夸陈陆是个乖孩子，他会在脑海中想着把这个打一顿，好让他认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判断。

　　姜文也是。

　　乖巧的孩子是没有糖吃的，吃饭的时候，她开始打量起陈陆，又在对方看过来前，快速收回视线。

　　陈陆吃饭很有规矩，不会去扒拉自己爱吃的菜，顺着一边，一次夹一小筷子，旧旧的屋子反而把人衬的突出。

　　“小陆，你爸妈干什么呢？过年也这么忙。”

　　陈陆夹菜的手一顿，答道：“做点小生意。”

　　她敏感的察觉陈陆似乎有些排斥讲自己家里的事，回答的话都一笔带过，也不笑，她示意外婆别去问太多。

　　吃过饭，姜文主动去送他走，走到胡同口，终于鼓起勇气去问。

　　“陈陆，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很开心啊！”他肯定的说，“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是吗？那为什么，你的眼睛在哭，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

　　他愣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就这样？

　　她咬着唇，嗓音故作镇定，腿却忍不住的发抖。

　　——

　　陈陆又消失了，姜文几乎每天都去看二楼的那个窗户，拉着窗帘，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

　　群里几个皮猴子带头说除夕去学校门口放烟花，秀秀也去，她跟外婆说了，外婆还给了两百块钱，让她去玩。

　　雪下的很大，打伞走过去，姜文看见人群里的秀秀已经在攒雪球，见她过去，直接拉入自己的帮派，班里的人来的不少，居然还有别的班级的人。

　　住的近的都在，见面后，话题不断，说着这些天的趣事，然后吐槽假期多无聊，抱着人就在雪地上打滚。

　　爱热闹，爱聚堆估计是人类的天性，但也有人不是这样的，邓阳打了几个电话，刚开始被挂断，后面直接拉黑处理，换了个手机，又打了过去。

　　“陆哥，你不是在小区吗？出来玩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滚”，然后挂断。

　　附近卖烟花的商贩开心了，一张张红钞赚的盆满钵满。

　　烟花如绚丽多彩的花朵一般，在夜空中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们头顶上方的那片黑暗。

　　如此短暂，如同流星划过天际。

　　和烟花一样，美好瞬间往往是短暂而珍贵的。

　　“姜文。”

　　雪球砸在身上，闷闷的，散开成雪花落在她脚下，一触即发的打雪仗游戏开始。

　　视频发送成功。

　　有人拍了几段发到群里，没来的人在群里吆喝着，羡慕的也有，比拼的也有，还有人玩笑道，现在开飞机过去。

　　陈陆从别人的镜头中看到了姜文，她蹲着团雪球，被人打中，捂着脑袋...

　　屋里冷清，能听到没忍住的笑声，鞭炮声，打闹声，从手机里传出。

　　他的唇有些发白，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却还是很冷。

　　过了一会，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他犹豫了一下，选择接通。

　　“喂~”

　　“新年快乐啊！”

　　她小心翼翼的在触摸，陈陆的灵魂！

　　手机贴在耳边，只有一声轻笑。

　　“文文，和谁打电话呢？”

　　她手一抖，按了挂断。

　　陈陆看着通话记录，默默坐起身，穿上衣服，陈斯年今天在合兴饭店定了一桌，把彭婉然一大家子接过来过除夕，陈陆不想去，找了个借口，和他妈一起过。

　　陈斯年二婚之后，很少提起自己的前妻，不知是不是真的感情耗尽，离婚的时候闹得双方都不太好看，听到这个消息，嘱咐了几句也就没管。

　　如今，他们连基本的面子功夫都不想维护。

　　也正是因此，陈陆才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的‘失败产物’，刚开始，他还想过反抗一下，可那个巴掌彻底扇醒了自己。

　　也让他对亲情失望。

　　铲完雪的道路，如今又落下厚重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自己的呼吸上，陈陆插着兜，雪花把他的前额碎发打湿，落在黑色帽子上，落在他的睫毛上。

　　他躺了一天，这会觉得格外舒坦，银白的雪，和远处的人，都在。

　　姜文没准备好，冰凉的小手给脸物理降温，秀秀看着那串电话号码，没察觉异样，真当她是给外婆报平安。

　　幸好，秀秀不知道陈陆的电话号。

　　他们玩的差不多，有人陆续打车离开，只剩几个住的近的还说去别的地方玩，姜文没想去，但秀秀说她既然报过平安就多玩一会，这下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除夕夜的车比较难等，徐强手机上打了一个，还得十分钟才过来，过程中和秀秀拌了几句嘴，随后两人围着姜文拉扯。

　　“哎哎哎”吴秀秀停下动作，指了指姜文身后，“那是不是陈陆？”

　　姜文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去。

　　不是陈陆是谁？

　　一件黑色的棉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戴着帽子和围巾，个子高高的，顶着一张帅脸，正朝他们走来。

　　徐强还以为她在开玩笑，“还想骗我，邓阳都说陈陆不来了...陆，陆哥！”

　　他话音刚落，陈陆真就站在他们身旁，瞬间收起张牙舞爪的姿势。

　　他不是怕陈陆，就是心里对他们一类人，有太深的滤镜，感觉和自己不是一个维度。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有人也注意到，走过来打招呼。

　　唯独，姜文，刚才电话里有多勇敢，现实里就多唯唯诺诺！

　　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塞到秀秀身后。

　　陈陆看到了，故意当着所有人叫她的名字，把人点出来。

　　“姜文，新年快乐！”

　　有谁知道，这一声给在场人带来的震撼力。

　　已经出发的邓阳后悔死了，恨不得现在打车回去，在群里发起通话，找人连线。

　　“陆哥，陆哥，你是不是来找我的，我在凤凰KTV，你来不来，给你留位置。”

　　吴秀秀待在两人中间，身后还有双小手扯她的衣服，再不解释一下，她真的要误会了。

　　姜文只好从她身后站出来，嘿嘿笑了一下，又傻又呆。

　　除了她，也就陈陆笑的出来。

　　一进KTV，两人又像不认识一样，陈陆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姜文坐在另一边，陪着秀秀点歌。

　　谁提议点酒，点燃了气氛，十几个男生浩浩荡荡去买，过了一会，进来把陈陆喊上，“陆哥，钱不够。”

　　陈陆没说什么，起身跟着过去买单。

　　很快，服务员推着车进来，还给他们送了两个果盘和一堆小吃。

　　成箱的啤酒和饮料往桌上堆，几个来玩的女生都被吓到，毕竟都是未成年，好多人都是第一次喝酒。

　　有些平日里装乖的老狐狸这会放开，开了几瓶喝起来。

　　“谢谢陆哥请客。”

　　“多谢陆哥。”

　　男生没那么扭捏，喊着陆哥就拿了，女生比较含蓄，只动了饮料，过程中还不好意思对着陈陆说话。

　　也不知今日的陈陆怎么回事，单独拿了几瓶果茶放到靠近姜文的那一桌上。

　　随后就坐在她们前面的沙发没动。

　　有人叫他玩游戏也没动静，再之后就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小憩。

　　过了除夕，年就开始了，他们这边的习俗，鞭炮会从这个时候开始放，有些人家是四五点离开时，家家户户接着，几乎不停歇。

　　等到四点，他们才散场，过程中，陈陆换了几个姿势，一个人，也不嫌吵。

　　把秀秀送上车，她离家不远，决定走着回去，刚准备走，陈陆喊住了她。

　　“一起回去。”

　　天还黑着，也就路灯有点光，把两人回家的路照亮。

　　步调居然一致，不分前后，雪停了，只剩冷，好在没风。

　　姜文不太会主动找话题，一路上想了次主动破冰，说些什么让两人之间有交谈，可每次还没开口，就萎缩的咽回肚子。

　　走了十分钟，还没人张口，直到看见熟悉的街道，一声清冷的男声入耳。

　　“为什么觉得我不高兴？”

　　姜文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也没继续问，这个答案需要想一下，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是感觉？”

　　陈陆疑惑，“感觉？”

　　见他没有不高兴，姜文终于大着胆子继续说，“你很受欢迎。”

　　他不懂！

　　“在学校，你学习又好，还喜欢帮助别人，受欢迎不是很正常吗？”

　　“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他像是思考什么，又点点头，“那我确实很受欢迎。”

　　“但你又总是独来独往。”

　　“这能看出我不高兴？”他反问。

　　“所以我说是感觉。”

　　“......”

　　陈陆放弃理解她如何得出的评价。

　　“那不高兴，怎么办？”

　　他傻乎乎的问，又立刻后悔。等于变相的承认。

　　“......哭吧！”姜文回答。

　　陈陆被她气笑了，“你让我现在哭给你看。”说完又有些无奈的承认，“那岂不是显得很懦弱。”

　　“为什么会懦弱...因为你是男生，所以觉得哭这种情绪不该存在。”

　　陈陆心里承认她的说法，但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依旧嘴硬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

　　姜文撇撇嘴，“那就偷偷哭，别让人知道不就行。”

　　陈陆哭笑不得却无法反驳，这会彻底被她的脑回路打败。

　　叹了口气，故作严肃，“把坏运气叹出去，才会有好运。”

　　这话好耳熟。

　　她还没想起，陈陆语气轻快起来，“今天，我很开心。”

　　“嗯嗯。”

　　“因为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突然柔和起来，谁家鞭炮噼里啪啦，让这一刻“神形兼备”。

　　姜文今天果汁喝多了，傻乎乎的，脑子慢了几拍。

　　与之前看到的背影好似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