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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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淮腿长，也就两分钟就追上了李圣音。
李圣音与这座城市的快节奏格格不入，在阳光底下散步似的踱步。
陈景淮不自觉放慢速度，远远跟着。
他从未发觉，自己这么有耐心，浪费时间做这样一件好像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一个晃神的功夫，他视线里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心底突然漏了一拍，发觉时，他恍然自觉有些可笑。
置身于人群中的他，自嘲一笑，然后按照自己的步伐往公司走去。
进入大厦一楼大厅，余光一瞥，他捕捉到窝在沙发里发呆的李圣音。
她穿着那么普通，但还挺显眼。
他暗自吐槽着，忍了忍脚步，还是进了电梯，上了楼。
他的办公室视野开阔，可以看到维多利亚港。
王秘书汇报完下午的工作安排后，迟迟不见老板出声，提示道：“陈生？”
陈景淮顾左右而言他：“刚才没人上来找我？”
王秘书快速思索，得出结论：“没有。”
陈景淮发觉自己怅然若失。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开口吩咐：“把一楼大厅的监控调过来。”
王秘书接到指令，来不及思考，应声就退了出去。
回过味来，王秘书才觉得老板的要求稍微离谱，且不符合老板的行事作风。这座大厦又不姓陈，哪能说调监控就调。周折片刻，王秘书还是完成了老板的要求。
接通内线，陈景淮打开电脑，登陆内网，点击王秘书发来的链接。
在监控画面中，李圣音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像一只毫无生气的玩偶。
拨通今早存下的号码，陈景淮等待片刻，直到眼里的人有了多余动作，电话那头才传来温柔但无力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陈景淮。”
“哦。”
“还没到吗？”
“到了。”
“怎么不上来。”
“前台说没有预约，不让我上去。”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嗯，我让秘书下去接你。”
不给李圣音拒绝的机会，陈景淮掐断电话。
李圣音暗自吐槽：不能让秘书直接把东西送来吗？
其实，她失魂一样蜷缩在沙发里，是因为接到Lily的电话。
Lily传达了舅舅的指示，要她晚上六点准时参加饭局。心情本就低落的她，听闻噩耗，更是一下子荡到谷底。
没过一会儿，一个男子的身影笼罩住李圣音：“李小姐？”
李圣音回过神，跟着男子顺利到达大厦最高层。
在衣着光鲜的职场丽人们的注目下，李圣音进了一间通透的会客厅。
室内，陈景淮正在手冲咖啡。
“坐。要不要加点牛奶？”
他没有抬眼，只是短暂问了一句。
对方默认要用咖啡招待她。
可惜，她是失眠患者，几乎不喝咖啡。
没有得到回答，陈景淮望过去，见李圣音似笑非笑也望着自己。
“景淮哥，多谢你帮我垫付修车子的钱。”李圣音的笑不达眼底，很客气。
陈景淮端着咖啡杯走到对面坐下，推上一只杯子：“小事，不用特意谢。付了就付了，其他的不用多说。”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一辆车的确是小事。
也因为这样，李圣音没有说“多少钱，我还给你”这样的话，但当面致谢，是需要的。
面对舒展倚靠着沙发的陈景淮，李圣音礼貌地端起咖啡杯，浅浅尝了一口，满口浓厚的果香。
“今次返嚟要留几耐？”
这个稀疏平常的问话，倒是叫李圣音难住了。
要待多久？
按照巡演的进度，后天她要前往东京，然后去国外，继续回到睁眼就练琴的日子。
但今晚的饭局是个分界线。
她暂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瞧她忽然愁云密布，陈景淮恍然未觉自己的语气，带着腻人的意味：“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去观看明天的音乐会？”
他以为她在外边呆久了，听不明白粤语，刻意换了国话。
他的语调带着一股北方人的豪气，但异常柔和，像是暖融融的风，丝丝缕缕吹入。
此时此刻，李圣音非常感谢Lily孜孜不倦，总习惯往她包里塞音乐会的贵宾券。
她白净的手指往包里摩挲片刻，扬起两张票，笑吟吟递给对面的人：“您愿意赏光就好。”
陈景淮非常不满意她的态度，但脸上的笑不减，伸手接下票，淡淡道：“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白的目光总让她感到局促。
她躲避视线，余光一瞥，发现沙发角落的纸袋，快速捞起外套，起身道：“景淮哥，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多谢你的咖啡。”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抓住。
这么热的天，她的皮肤凉凉的，像玉石的触感。
“我送你。”
不由分说，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拉着她离开会客厅。
到走廊的一刹那，他松开了手，非常绅士在前半步。
她亦步亦趋在后，若不是手腕上炽热的温度还在，她都以为他刚才那个暧昧的举动，是个错觉。
他的声音缓缓传来：“回酒店还是回家？”
看样子午休时间已过，职场人恢复了忙碌。
王秘书以为老板要送客人去坐电梯，也跟了上去。
李圣音抿唇，轻声答：“酒店。”
“下午的行程帮我取消。”
陈景淮扭头说了一句，用眼神制止住王秘书的脚步。
一分钟后，开域投资工作人员的各种小群，都在谈论陈景淮的八卦。
电梯里，两人挨得很近。
他闻到她身上萦绕的香味，有些像旷野的木质调，夹杂着清新的茉莉花，很特别。
李圣音被逼到角落，抬眸就对上他的目光。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心底惴惴不安，迟来拒绝：“我不想回酒店了。我想自己到处逛逛。”
“我陪你。”
他温柔缱绻的回答，让电梯内的空气都变了味。
这样明晃晃的暧昧，让李圣音仿佛回到两年前。那时候，她还挺吃这套。
不过此刻，她心底没有一丝涟漪，她害怕自己会错意，更怕被人轻易拿捏，眸光变得黯淡。
她像一墙盛放的蔷薇，看似热烈夺目，温情浪漫，实际埋藏着许多尖锐的刺。
她忽地发问：“景淮哥，其实我们不太熟的。你这么殷勤，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陈景淮的笑意彻底消散，愣了片刻，依旧不可置信：“什么？”
作为成年人，陈景淮早就明白她话中含义，只是她这样直白，在他意料之外。
他内心的确有一丝邪念萌发，不过已经被她一句话扼杀在摇篮。
不解风情。
得出这个结论，他沉默。
电梯无声，在B1停下。
李圣音敛目，盯着他静如深潭的表情：或许对方只是单纯释放善意……
她懊恼自己又剑走偏锋，将旁人无端陷入尴尬的境地。电梯门合上之前，她抓住他的胳膊，快速出了电梯。
手指从结识的手臂上滑落，带出一句话：“对不起，我一向胡言乱语。”
她的声音带着窘迫。
态度还算真诚。
可惜，陈景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性子，眸子微垂，看向一脸诚恳的女孩儿。
她踩着平底鞋，需要仰着脸对他说话：“刚才的话，如果有冒犯，我向你道歉。”
陈景淮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防御姿态，似乎不是很受用。
两人对峙片刻，他冷不丁问：“你认为，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他的眼睛眯起，再次透露出初见的危险气息，是一种侵略感。
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几秒，他忽然很烦躁，仰头扯开领结，衬衣的一颗纽扣从她眼前飞跃落地。
她认真思考他的问题，抠着手指呆在原地，看着他转身走进电梯。
他微微垂眸，没有再看她。
她怔怔望着关闭的电梯门，没想通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确定，她将他彻底惹恼了。
与失魂落魄一下午的他不同，她被一通电话拉回现实，很快恢复了战斗姿态。
白泽宇致电，告诉她李家的本部集团目前深陷泥潭，似乎掉入了圈套。做空再收购，是圈里人的惯用伎俩。
总之，白泽宇推心置腹，得出结论：目前的融资计划的确是最优选项，只有资金注入，才能缓口气，有一线生机。凭借她舅舅的手段，李家有回转的余地。
李圣音表达感激之后，结束与白泽宇的通话。
找了一间闹中取静的书店，李圣音没入席地而坐的青年中间，手里抓着一本外文书发呆。
她抬眸看向玻璃窗倒影中的自己，脑海中闪过“贺权一”这个名字。
用手机搜索一圈，只得到关于“贺权一”的只言片语。
她想了想，还是给私家侦探发送信息：「我要贺权一的个人信息，一小时内给我。」
等待的间隙，她离开书店，买了合身得体的裙子，正在做新发型时，私家侦探掐点发来文件，并备注「加钱！加钱！加钱！」的字样。
她忍不住一声轻笑。
发型师看向镜子中精致的人，见她很快又恢复愁眉深锁的样子，便又继续手中未完成的欧式编发。
看完贺权一的资料，李圣音终于明白舅舅为什么让她参加今晚的饭局了。
贺权一与靠传统产业发家的港商不同，另辟蹊径，新兴产业做的风生水起，是圈里新贵。
他的确有翻云覆雨的能力，难怪境内资本没人敢插手李家的事情，舅舅都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抓住这颗救命稻草。
不过，一切都是猜测。
李圣音不大懂生意上的事情，但懂得一个道理：与虎谋皮，一直是件见仁见智的事。
难道真有人放着欣欣向荣的产业不做，大张旗鼓花费十几亿注资传统行业，只为与一个陌生人联姻？
李圣音想不明白，但一切准备就绪，已经临近约定时间，她只好先打车前往饭店。
在路上，她越想越心有不甘，还是拨通了那个越洋电话。
临近晚高峰，路况拥堵，司机忍不住嘀嘀咕咕抱怨。
在后座的李圣音抓着手机，心跳随着电话被接通稍微恢复正常，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Rita，我是Elena。”
司机听到客人正在用西语通话，好奇地透过中视镜瞥了一眼，也就恢复了安静。
“Elena？”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似乎是丝绸摩擦发出的声响，随后是熟悉的抱怨：“天呐，宝贝儿，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李圣音有考虑过时差问题，语气缓和中带着歉意：“Rita，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求你帮忙。”
李圣音十几岁时，由导师Daniel引荐，结识了事业有成的Rita。
Rita是一名痴迷古典乐的独立女性，对李圣音青睐有加。
可以说，李圣音的成功，离不开导师Daniel与Rita的帮助。
Rita出身于欧南最有名望的家族，且在家族集团中担任重要角色。
李圣音的这通电话，非常直白，三言两语将李家的困境摆在台面上，希望能得到Rita的帮助。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圣音明白资源置换的道理，作为交换，她同意巡演结束之后，将自己的商业合约签给Rita，并承诺，会拿回两年前遗失的版权。
她并不知道合约所属的爱音娱乐，已经被陈家收购，所以才言辞肯定，并非故意隐瞒。
Rita没有答应下来，只说需要考虑。
李圣音理解Rita，毕竟注资数以亿计，与自己那点版权费相比，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只是人微言轻，她只有这个筹码。
如果Rita不愿意帮忙，那她就接受舅舅的所有安排。
反正男人都是一样的，只要对方不要太丑，性格不要太极端……她咬咬牙还是能接受的！
自我打气片刻，车子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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