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岛屿》蔷薇孤岛

11、Chapter 11

　　一周后，巡演最后一站，新加坡。
　　这场收官演出，是李圣音的个人钢琴独奏会，在典雅的维多利亚音乐厅举行。
　　她按部就班，提前一天去音乐厅练习曲目。
　　电梯中，她前边的一名壮硕男子扭头，神情坦然：“李小姐，贺先生想与您通话。”
　　她略略抬眼皮，扫了一眼递过来的手机，又垂下头去。
　　离港后，贺权一派了两名保镖，从东京跟到新加坡，她默默无视，没有多做评论。
　　贺权一试着联系过李圣音，可惜她在港的临时电话号码已注销，而她没有注册任何社交软件，想要联系到她，只有通过旁人。
　　两名保镖生怕引起李圣音不适，刚开始只是默默履行职责。
　　但从昨天开始，向主顾汇报每日情况时，跟了贺权一多年的张末总会主动询问李圣音，是否能与贺权一通话。
　　不过，她总这样以默不作声作为拒绝。
　　电话那边的贺权一，始终怀揣着一丝期待。
　　终于，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刻，李圣音接过手机，贴在耳边：“喂？”
　　贺权一停顿半秒，道：“明晚演出结束，我来接你回家。”
　　“不用，我要直接去西班牙。”李圣音提腿往外走，略过伸着脖子偷听的张末，温和的音量恰到好处：“我不喜欢回去。我的行程一直很自由，希望你不要干涉我。”
　　“那我去找你。”
　　对方简短有力的声音传递过来，李圣音顿住脚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侧影，咬咬唇，道：“我可没时间应酬你。”
　　那边轻笑一声：“嗯，明晚见。”
　　结束通话后，张末通过中视镜看向后座的李圣音。
　　瞧她神游的模样，张末无奈摇头：原以为贺权一吃腻了浓油赤酱的口味，会中意清淡可口的粤式煲汤，没想到反而一心扑在更甜腻的软心斯巴克蛋糕上了……
　　想着想着，张末开始翻看地图，查看剧院附近有什么甜点店，随口问：“李小姐，你要吃蛋糕吗？”
　　神游外太空的李圣音回神，道：“要。不要带咖啡因的就行。”
　　另一名充当司机的保镖插话：“我要咖啡蛋糕，谢谢。”
　　三人和谐地来到剧院附近，堂食一客甜点，才慢悠悠地开启工作。
　　Lily趁李圣音去练琴，在化妆间抽空参加了爱音娱乐的视频会议。
　　自那日香港站音乐会结束，互联网上有大V带头，对李圣音的专业产生质疑，批判声铺天盖地而来。
　　有乐迷自发反驳，但与水军的声量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就在这个时候，梁诺转发了Classical Music Channel的中立报道，引发新一轮热议。
　　梁诺的粉丝加入混战，眼看着小众古典乐圈的争论，快要发酵为大众舆论话题。
　　作为爱音娱乐新上任的执行总裁，林录荣不得不召开内部会议。
　　林录荣是业界颇有声望的老牌经纪人，在原娱乐公司遭到打压，愤而离职后，投入陈家旗下，一直被委以重任，很快就接管了爱音娱乐。
　　林录荣上任后，一手提拔了Ada。
　　此次参会，Ada作为管理层参加。
　　Lily进入视频会议时，面对一群陌生人，稍显局促，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只听Ada不满道：“我看过计划，原定的紫色礼服，是端庄典雅的款式。显然Elena表演时，穿着太过华丽，有博人眼球的嫌疑。”
　　联想到网上一名音乐博主与时尚博主做的专题，Lily辩驳：“这是我们根据突发情况做出的最好协调。我不觉得一位登台的音乐家，穿当季新款有什么问题。”
　　Ada剑拔弩张：“当季新款只是个由头而已！有博主专门分析过Elena在卡内基的演出，对比之下，香港这场水准大跌，所以她才被质疑，只在面子上下功夫，里子完全不顾！”
　　“首先，上次她意外受伤，但几乎没有受到影响，演出水准依旧保持高水准。其次，卡内基那场是她十六岁那年的演出，表达内核与现在完全不同。最后，我觉得那个专业博主有引导嫌疑！您作为自己人，一味偏袒外人，不公平！”
　　Lily本不是强硬性子，但这几天陷在网上，早有一肚子气，义愤填膺后，提议道：“我们应该找专业博主做反驳视频。”
　　“你以为这么低级的方法，我想不到呀！”Ada翻了个白眼，一张红唇缓缓开启：“你就没发现，这件事背后有人推波助澜？阿音——Elena得罪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Lily想到那日出现的梁诺，道：“我还知道，您应该管好梁诺。本来只是小圈子的事情，他横插一脚，只会将影响扩大化！”
　　默不作声的林录荣听到这儿，看向气急败坏的Ada：“梁诺的社交账号全部交出来，你来管理。”
　　他思考片刻，用哑哑的声音道：“技术部对比过香港站流出的音源，有被处理过。我对Elena Lee的了解没有各位多，但我懂一个道理——用实力说话。”
　　林录荣的话一针见血，Lily接茬儿：“那我去找相关的博主合作，希望到时候公司总部能提供技术支持。”
　　林录荣点点头，又说：“明晚新加坡站，我建议现场直播。Ada你联系Classical Music Channel，让他们帮忙转播。”
　　“CMC这边相对中立。直播的事情我会协调。”Lily抢先将事情应下来。
　　林录荣指了指Ada与Lily：“都是自己人，一起把事情处理好。”
　　会议结束后，林录荣调来所有艺员的详细资料。
　　他上任之后，忙于各类项目，一直没顾上艺员这块。经过这件事情，才开始着重分析以梁诺为首的艺员情况。
　　……
　　周末，陈家人难得聚在嘉道理的宅子一起用早餐。
　　张曼宁将响个不停的手机递给一旁的白泽宇：“阿泽，帮我调成静音的。大清早的好烦！”
　　白泽宇一身棉麻居家服，宿醉刚醒的样子，懒洋洋照做，顺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嫲嫲，您这里怎么变热线了？慈善总会林太？”
　　陈琪盈单独给陈景淮与白泽宇准备了竹蔗茅根马蹄水，帮着霞姐从厨房端来，搭茬儿道：“还不是上周咯，你嫲嫲在音乐会大展风采，被人抱怨顾此失彼了吧？”
　　陈景淮喝了一口糖水，随手打开餐厅电视，正好CMC在播放宣传影片。
　　「音乐家Elena Lee，今晚将在新加坡维多利亚音乐厅举行个人钢琴演奏会，以此为她的世界音乐巡演画下圆满句点。本台晚八点，将进行实时转播，敬请关注。」
　　看着影片中一袭月色缎面礼服的人，张曼宁对陈琪盈道：“晚上记得提醒我看直播。”
　　陈琪盈面露难色看向王筱凌，稍微停顿才答：“哦，好呀！”
　　王筱凌装作恍然想起的样子，道：“妈，晚上我和您一起看直播。阿盈好像要出去约会，就不要管她了。”
　　张曼宁一脸探究：“和谁约会？”
　　陈琪盈撅撅嘴，打马虎眼：“那当然是和靓仔了！”
　　张曼宁与王筱凌轻笑，将这个话题带过。
　　在喝粥的陈峻抬眼一扫，又低下头去，道：“上周听说我们不在的时候，李祖言来看过您？”
　　张曼宁眼睛盯着电视画面，答：“祖言难得来一趟……哦，对了，还带来两瓶红酒，已经让阿霞收起来了。”
　　“您还是别跟李家的人走太近。”
　　陈峻轻咳一声说完，餐桌上其他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张曼宁不满地放下汤匙，慎重其事：“我的私事你不要插手。”
　　陈峻鲜少干涉母亲的事，这次开口也是事出有因，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来龙去脉，只道：“我怕您被人利用。”
　　见母亲脸上马上挂着情绪，陈峻看向电视里万丈光芒的女孩儿，又道：“一石激起千层浪。我们收购了爱音娱乐，让李家元气大伤，所以您心里过意不去……”
　　张曼宁一摆手，打断道：“集团的事我向来不管。我去听音乐会，不是给祖言面子，而是单纯感兴趣。你们爷俩，动李家纯属生意场上的考虑，我不会说半个字。但是，李圣音是小辈，一码归一码。她的合约签在爱音，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才是。”
　　陈峻表情无奈，然后看向儿子，又变得严肃：“今天抽时间去爱音娱乐一趟。还有，公司名字，该斟酌一下。”
　　陈景淮的手指摸着遥控器，只是答了一声。
　　王筱凌将注意力转移到儿子身上，抱怨道：“你呀，少喝点酒。”
　　白泽宇摸摸鼻子，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道：“昨晚思琳的生日会，依墨姐撮合商芩的表妹给表哥，哈哈，被思妍姐正好逮到，尴尬死了。”
　　陈琪盈一听八卦就来劲了，忙问：“商芩表妹？该不会是Linda吧？”
　　“小姑姑认识呀！”白泽宇眉毛一挑，兴致勃勃道：“Linda蛮漂亮的，和表哥外形般配。”
　　“岂止只是漂亮，还是独生女呢！”陈琪盈转念一想，语调下沉：“怪事，赵依墨什么时候对景淮这么上心了？还张罗着介绍钱家的姑娘给我们景淮，该不是有诈吧？”
　　陈峻知道Linda是钱家的独生女，眉头一皱，道：“我们家做船泊业的时候，商家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后来我们转对外贸易和运输，钱家又横插一脚，想要分一杯羹。”
　　王筱凌忙道：“商、钱两家是亲戚，跟我们家不对付……景淮，你可千万不能动心思。”
　　“我知道。”陈景淮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语调一如既往缓缓地：“下次这种应酬的场合，你可别叫我去了。”
　　白泽宇傻笑两声缓解尴尬，结束不算和睦的家庭聚餐。
　　下午，陈景淮驱车前往爱音娱乐集团总部。
　　他办事效率惊人，让助理一个电话拨过去，通知新上任的执行总裁林录荣准备述职。
　　半个小时后，陈景淮欣长的身影出现在爱音娱乐的办公室。
　　他被人恭敬迎入总裁办公室，一副悠闲模样，坐在宽大的真皮坐椅上，目光透过玻璃，看向外边走廊上悬挂的画像，对林录荣道：“说说和这位Elena Lee有关的所有事项。”
　　林录荣扭头看了一眼，快速在一堆资料中翻找到对应信息，汇报道：“这位音乐家签的是短约，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当初签约条件非常倾斜，她的版权和行程规划都是独立的。在合约允许的范围内，一些资源已经在逐步收回了。”
　　陈景淮事无巨细需要了解：“比如？”
　　林录荣概括能力很强，在很短的时间内梳理一遍重点，道：“西班牙那边有一个音乐棚，日常保养开销实在太大，又不对外出租，所以前段时间已经拍卖出去了。目前在办理交接手续，可能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在陈景淮的注视下，林录荣又道：“还有一个提案，已经进行到调研阶段——当时有考虑，要在洛杉矶或香港建设专业的录音棚。因为大概率只供给这位音乐家使用，投入太大，我们接管之后，就直接把计划搁浅了。”
　　陈景淮并未纠结这个话题，手指摸着陶瓷杯的边缘：“给音……Elena配置了多少人？”
　　林录荣合上仅有的材料，回忆着说：“她身边只有一位私人助理，叫Lily。Lily后来兼职经纪人的角色，薪资按照最高级别发放。此外，她的保镖、司机，都是Lily这边负责请，偶尔会把开销报回来。”
　　看着陈景淮神情平淡，林录荣又补充：“还有一点比较特殊，Elena一直有雇佣一名私家侦探，但是花费没有挂靠在公司，走的是她的私人账户。我向您提到这点，是因为Elena的私人账户，税务等事务一直由公司帮忙管理，由Lily负责支取，所以公司高层也能调阅明细。嗯……她离港前，私人账户开过一张一百万的支票，然后寄来了公司。应该是给您的。”